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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长身体的时段,魏思卿的个子长高了些,先前的衣服都显小了,便挑了一日约着和岚意同孟昔如一齐去买些新衣。
近些年风调雨顺,民间富足,百姓日子过的安稳,连小小的江州也变得比从前繁华,来了许多外地人,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三人一齐走在街道上,看着街边的小摊,各各都觉得好吃好玩,
孟昔如提醒着魏思卿道:“思卿啊,今日是来采买衣服的,买完后还要回去做功课,父亲可让我督促你,别让我为难啊”
魏思卿扫兴的嘟着嘴道:“我知道了”
岚意道:“听说近日有家新开的衣坊,都是时兴的料子,要不我们去看看”,魏思卿点点头,三人便向那地走去。
进了店,发现里面熙熙攘攘的几乎都是江州名门家的小姐夫人,
岚意四周瞧了瞧说道:“这店里的花样这么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怪不得这样受欢迎呢”,说完便拉着魏思卿前去挑选
她挑了几件在魏思卿身上来回比划,可魏思卿从不喜在衣着上花心思考究,便推脱道:“还是让大嫂嫂来选吧,她选的一定好看”,说完向后退去
岚意无奈的放下衣料,对孟昔如说道:“昔如姐姐还是你来挑吧”,孟昔如笑着,从一堆衣料中仔细的挑选着
魏思卿百无聊赖的四周看着,忽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走到魏思卿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呦,这不是魏大人家的三小姐吗,这才几日不见啊,都长成大姑娘了,长的这么美,以后给我们家泽通做媳妇啊”
魏思卿惊吓着将手抽出,她认出眼前这个大嗓门的女人正是与他一同在学堂读书的范泽通的母亲杨氏
这个人总是拿自己的儿子当成个女儿养,一天总是派几拨人来查看儿子情况,怕他饿着冻着
同窗其他学子因这个总是戏谑的称范泽通叫范家小姐,但这个女人还是不知收敛,反而更甚
自从知道魏思卿与儿子一同读书,就整天嚷嚷着要给儿子娶媳妇
魏思卿极为反感,却又碍于面子,她退后几步行礼道:“见过范夫人”
杨氏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孟昔如听见声响后便朝魏思卿走来,她知道这位杨氏夫人素来难缠,怕她会惹得小妹不适
孟昔如端装大方的行礼问候道:“范夫人,别来无恙啊”
但那杨氏从始至终并未看过孟昔如一眼,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哼的一声从几人身边走过。
魏思卿见那杨氏对嫂嫂如此无礼,憋着闷气扶着孟昔如道:“大嫂嫂何要给那种人行礼”
孟昔如未言,淡淡地笑了笑。
挑好衣料后,三人挽着手从衣坊出来,走了几步,便听见不远处有大的骚动声,她们走近一看,竟围了一圈人,里面仿佛是发生了争吵
魏思卿好奇的凑上去看,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粗壮汉子,围在一个看起来年龄稍大的老人旁边,一边口吐脏话,一边将老人的摊子打砸
魏思卿越看越觉得生气,这样几个年轻人就那么欺负一个羸弱的老人,她看着看着便想上前教训那几个人
只是刚上前一步,便被人拉住
魏思卿回过头,只见孟昔如对自己说道:“小妹,不可鲁莽”
魏思卿愤愤不平道:“大嫂嫂,且不说锄强扶弱是正义之事,这等恶事竟发生在江洲,父亲和二哥都在衙门做事,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他们”
孟昔如敲了敲魏思卿的头道:“你这么小,怎么与那些粗壮的男人相斗”
魏思卿道:“可难道任由他们欺负人吗”
孟昔如不紧不慢的对魏思卿道:“你仔细看着那位坐在那的人,看起来虽是弱者,但面对恶势力的咄咄逼人,依旧气定神闲,毫无畏惧之色,想必要么是为武林高人,要么便心中有数”
魏思卿听了孟昔如的这一番话,认真的看了看那位老人,果然他从始至终神情放松
但那些地痞流氓还是不肯放过,眼看就要出手了
魏思卿紧握着拳头,若是那些人真的伤到那位老人,自己也会随时出手。
场面混乱不已,从远处看,无论那几个人怎样过分那老人依旧不管不问,直到其中一个气急败坏,觉得这老头实在卸了自己的脸面,眼看着就要举起手中的棍棒超那老人打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队穿着衙门制服的人突然冲了进来,那些流氓见衙门的人来了,悄悄放下手中的凶器,在经过训斥后,又不想与当官的发生冲突,便在被驱赶中骂骂咧咧的扫兴离开,嘴里还恶狠狠的恐吓着说道:“绝不会放过”等这类话
那些人走后,路过的好心人才帮着一起将刚刚砸的稀烂的摊子拾掇起来,那老人还是坐着,抱拳向帮他的人一个个行礼致谢。
众人被四散开来,刚才混乱的局面也恢复正常,魏思卿在远处看着那边没有多大的事了,才放心的跟着孟昔如和岚意回家。
而说到魏子冲,人人都知他为人谦逊,待人有礼
自从做了夫子,遵从圣人遗训,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因此他的学堂在江州乃至附近城镇都出了名,许多人慕名将孩子送来读书,江州官府为倡教书育人,亲自为学堂提名“三省书院”。
可书院之中依旧只有魏思卿一个女子,往常人家的女子都在家中读私塾,从小学知礼明德,知礼也知的是闺中女子之礼,明德也是为明将来守夫家之德,断然不如书院中男子所谈君子之道,国家大事的见识,可即使心慕,也无可奈何。
反而魏思卿与寻常男子一样读书求学,无论说什么都听了几耳朵,倒比其他女子多几番豁达和心胸。
这一日像往常一样,书院弟子在室中听讲学习,不过也有件令人头疼的事,所有弟子都知这位魏夫子上课总有提问的习惯,并且提问总是随心所欲的叫人,每次到这个环节,大都提心吊胆。
今日如常,魏子冲在上课前开始了对昨日内容的提问
但魏思卿从不担心,她知道,除非自己想说,否则大哥是不会叫她回答问题的
她四下张望,除了个别勤奋好学的人做的端正,其余人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将头使劲往下埋。
魏子冲见状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随意叫了一个名字道:“范泽通”
一声过后,四下竟无人响应,众人诧异的相互顾看
魏子冲又问道:“范泽通,今日没来吗”
不知下面谁喊了一声道:“夫子,范泽通上课画美人图呢”
台下一阵哄笑,魏子冲用戒尺敲了敲书案以达镇静,严肃说道:“范泽通,站起来”
慢慢的从人群中渐渐露出一个人
魏子冲看他神态涣散,眼神迷离,有些生气的说道:“画的什么呀,举起来让我看看”
范泽通极不情愿的拿起那张纸,并将画展示开来。
众人全都凑上来,看清那幅画后,又是一阵哄笑
那画里的确是一位女子,底下有人悄悄议论道:“这画的是谁啊,看着画的还挺好的”
又有人附言道:“你看那眼角眉梢,若不是梦中情人哪有这种情愫”
不知是谁忽的大声起哄道:“这画的不是思卿妹妹吗,范小姐不是一直心慕她吗”
而魏思卿本在屏风后无心参与此事,忽的听见自己的名字,猛地站起来,推开屏风,看了一眼画像,怒道:“你们眼瞎吗,好好看看这画上女子装扮,我什么时候这样穿过啊”
其中一人又胡言道:“也可能是范泽通想象力丰富啊”
魏思卿眉头微皱,刚想反驳,杜元知便站起来义正言辞道:“这画中女子,丹凤眼,柳叶眉,花开媚脸,玉簪斜插,青丝垂肩,而思卿妹妹是鹅蛋脸,杏仁眼,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前者美艳,后者轻灵,怎能混为一谈”
听了这席话,底下倒是没人说什么了,不久便从谁嘴里传来一声道:“还是有文化的会说啊”
魏思卿满目欣喜,转身看向杜元知,心照不宣的彼此一笑。
待到下课时分,天气却转了阴,劲风吹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便落了下来,不过书院弟子都因魏子冲而养成一个好习惯,随身带伞,这便不会被雨天拦住。
下了雨,所有人都急忙赶回,却只有范泽通不紧不慢的在座位旁徘徊
魏思卿总觉得他今日不对,便过去询问道:“范泽通,你不回家在这做什么”
范泽通看了一眼魏思卿,恍惚了一会,又道:“好,我这就回去”,说着边向雨地走去
魏思卿连忙拦住他,递上自己的伞道:“没伞怎么回去,先拿我的伞吧”
范泽通迟缓的接过,只道:“多谢思卿妹妹”,便失神的离开。
魏思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着他是吃错药了吗,真是反常。
正发呆时,肩头忽被人轻拍一下,魏思卿回过头去,看见杜元知看着自己,说道:“你想什么呢,还为那副画像的事耿耿于怀吗”,
魏思卿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杜元知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说道:“你不是想吃豆黄糕吗,我特意给你买了”
魏思卿眼里放光,又道:“我将伞给范泽通了,元知哥哥能否送我回去啊”
杜元知笑着道:“走吧”。
一路上的雨不是很大,两人边走边踩水花
魏思卿想着豆黄糕放凉了怕失了味道,便在回家路上吃了起来,
杜元知问道:“好吃吗”
魏思卿被糕点占满了嘴,觉得好吃只得狠狠点头
杜元知又将魏思卿拉近了些,说道:“离近些,别被雨淋了”
魏思卿便吃着,还笑着,看着他。
走了一会,魏思卿终于吃好了,便将剩下的收了起来,只是她还有一心事,便问杜元知道:“元知哥哥有没有感觉到范泽通近日有些不对劲吗”
杜元知想了一下道:“你指的是他上课的表现”
魏思卿双手环臂道:“远远不止,虽然说我与范泽通没有多大的交际,但也算一起长大,他从前好胜心极强,不喜欢别人叫他范小姐,每次有人这样说他都会反驳,而且他这个人喜欢做表面功夫,即使背地里偷懒,在人前也是勤奋好学的样子,这与他大哥范泽坤十分不同,范家人也因这点对他十分看重,可他近日的样子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杜元知微微笑笑道:“想不到小思卿观察人这样仔细啊”
魏思卿自豪的样子道:“这都是爹爹教我的”
杜元知道:“或许不一定是他个人的事,我记得范泽通的母亲经常派人来探望他,今日下这么大雨都不见人送把伞来,想必是范家有什么事”
魏思卿点头认同道:“我也想到这点,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杜元知揉了揉魏思卿脑袋道:“还是先想想今日的功课吧”。
晚上时,魏思卿特意在院内等着魏子靖,她想问问范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魏子靖便回来了,魏思卿着急火燎的跑过去,拽了一下魏子靖,没想到魏子靖竟然疼得大喊一声,他回头一见是魏思卿,瞪着眼道:“我了个去,你是想谋杀我嘛”,说着便揉着自己的胳膊
魏思卿一脸茫然,想了想自己不过是轻拉了他一下,哪有很用力啊
魏思卿怀疑的问道:“二哥,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魏子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魏思卿急着问道:“到底受没受伤”
魏子靖不耐烦的摇了摇手道:“无事,小伤而已”,说完又扮着一副可怜样道:“但小伤也经不起你这样伤害啊”
魏思卿心想道:难道我现在力气这么大吗
又想起正事,便问魏子靖道:“二哥,你知道范家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魏子靖反问道:“哪个范家”,
魏思卿答道:“就是那个范泽通,范泽坤家”
魏子靖微微蹙眉,却又瞬间恢复,随意答道:“能有什么事啊,最近江州安定的很,你可别给我找什么晦气啊”
魏思卿朝他吐了下舌头,便转身离开,离开时不忘叮嘱一句:“记得晚上冰敷”
魏子靖满脸欣慰道:“哎,幸好这个小白眼狼还没完全让人拐跑,老天有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