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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博安随着引路的仆从来到待客大厅时,他见到了端坐在正中的王导。
王导的左边坐着一向深居简出的王峭,他的右手边则坐着刑部侍郎——王涵。他们的下首,是两位各具风姿的中年妇人。正是他们俩人的妻子。
萧博安对着几人便是深深地一礼,嘴里说道,“深夜来访,打搅了各位,先容小侄赔个不是。”
他一表人才,彬彬有礼,态度又格外放得低,王导那紧绷的的脸,便是慢慢地一缓。
“哎呀,你这小子,有什么话,你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要在这儿拐弯抹角。”刘乔杉亟不可待地开口道,“你不是说你有关于王琳琅的事情要禀报吗?那你快点说啊,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一介妇人,却在满堂男人发话之前,抢先开口,显得格外地突兀和无礼,但奇怪的是,她身旁的男人————端走在轮椅的王峭,却并没有开口阻拦,只是拿眼静静地看着下方的青年,姿态之清高,目光之高远,好似他正端坐在云端之上。
好一对装模作样心机深沉的狗男女!萧博安心中暗叹,面上却不显。他从容地从袖囊中抽出一张纸,上前几步,递给王导,“大人,不知您是否听王琳琅提过,她在来建康的第一晚,便遭人追杀,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是区区在下,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一命。”
“是的,是的,她有说过。”王涵急急地点头。但点头之后,他的脸色变暗,不再开口言语。
萧博安自是知道他的脸色为何要变,无非是追杀王琳琅的人,竟是他一向敬重的王大将军罢了!但此刻,他并不想点破,他那清清冷冷的声音继续说道,“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是为了躲避更进一步的追杀,她便化名小舞,在我身边,做了一段时间的丫鬟。”
王导看着手中的卖身契,心中荡起无数的惊涛骇浪,这个该死的丫头,出生名门,怎可以卖身为奴?这———这——,要是他人知晓了,岂不是要把他王家给嘲笑死?
王琳琅,王琳琅,要是让他逮住了她,非得打断她的狗腿不可!小小年纪,整天净是整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把人的三魂七魄都要吓得全部出窍!
他垂首看着下方的年轻人,心中不由暗暗地慨叹,这小子,看似年轻,做事倒是老练无比。懂得说话时口下留德,将那野丫头卖身的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唉,算是欠下他一个人情了!
“原来,小舞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并不是琳琅那丫头的艺名啊!”王涵身边的贵妇人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说完,还轻轻地瞥了刘乔杉一眼,眼中是无尽的讽刺。
那带着无限讽刺意味的轻蔑眼神,像是一根刺般,刺得刘乔杉浑身一震。但是,她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握自己的度。
她的胸脯一耸一耸地,似乎在克制着巨大的怒气,然后,她嫣然一笑,状似好奇地问道,“萧公子,你说小舞是她化名,那她怎么跟红袖招一个名唤风三娘的老鸨子搅在一起?”
萧博安轻轻地一笑,他上前一步,将王导手中的卖身契给抽了回来。然后他从另一只袖囊中,掏出一叠物什,恭敬地递到王导手中,嘴来说道,“大人,我想,王琳琅的出走,跟此画中描绘的事,可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您不妨先看看。”
说完之后,他转向刘乔杉,淡淡地说道,“红袖招是我开的青楼,风三娘是那里的管事。王琳琅受伤期间,一直是风三娘在照顾她。这样的解释,夫人可是满意了?”
“可是,那风三娘是一个妓子,这样一个千人睡万人枕的女人,这样一个肮脏的女人,怎可进我王府的大门?”刘乔杉却是紧追不舍,步步紧逼。
“哦,一个肮脏的女人?风三娘虽然肮脏,但是她有一颗干净善良的心!而有的人看似干净鲜亮,但是她的心却是肮脏无比!”
“你什么意思?”刘乔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身形一蹦,尖着嗓子喊叫道。
她话语刚落,就听见一阵如同雷鸣般的咆哮声,震天地般响起。
“住嘴,贱人!”那是王导的声音,此刻,那个老人正寒森森地盯着他,那双眼像是充了血般可怕,脸上更是像要吃人!
“堂兄————,你————”刘乔杉睁大了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望着几乎要暴跳如雷的王导,泫泫欲泣,一股受到严重打击的受伤的表情。
王峭也是一脸惊愕地望着王导,,他怀疑的目光盯向他手中的那摞纸,眼睛里似乎甩起刀子,刀刀飞向那萧博安。
萧博安却是面色淡然,他那如水般沉静的目光直视王导,“大人,关于王琳琅带着她父亲出走的事情————”最后几个字,他的音调稍稍拔高,尾音拖得长长地,似是在期待对方的回答。
“十一郎好好在棺木里躺着了,哪里出去了?王导的话语一落,举座皆惊。
“堂兄,你怎可睁眼说————?”刘乔杉心中焦急,不管不顾地嚷嚷道。这次若如不能将王琳琅那野丫头给狠狠地踩下去,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她必须抓着这次机会。
她身侧的王峭,亦是一脸不赞同,带着丝丝责怪的目光,凝望着王导。
唯有王涵夫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略显震惊的脸上,隐隐地带着一份喜悦。很显然,他们虽然吃惊于这样的处理结果,但是心里还是向着王琳琅那丫头,而且唯王导马首是瞻。
萧博安自是不管那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面色平静,如清风拂面般温和地说道,“王大人,请容小侄先行告退。至于我那两个下属————”
“带走,带走,快些带走!”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满肚子都是火的王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挥挥手,像是赶苍蝇般。而且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便秘一般。
萧博安朝上首几人施了一礼,施施然地离去。
他刚刚走到门口,便传来王导那如惊天之雷的咆哮之声,“你们,你们,好啊,真是好的很。”然后便是纸张被砸落在地噼里啪啦之声,接着便是女人惊惧而慌张的尖叫声,男人的愤怒而心虚的低吼声,总之,各种声音交织着,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狠狠地撞向这数百年的公卿世家。
萧博安脸上泛起一股了冷冷的嘲讽之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将那套花园寻欢图和灵堂偷欢图,交给王家族长,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这样既不会得罪王家,引来它的疯狂报复,顺便收拾了小舞留下的烂摊子,使得她日后不会面对王家没日没夜的追查。更是会完成了小舞的心愿,撕下那对奸夫**的虚假嘴脸,让他们丑恶面目暴露在王氏的掌舵人面前,那不仅他们所求的变成了泡影,而且那俩人会彻底惹恼王导,引起他极度的嫌弃和厌恶,王家四房的好日子恐怕是完全到头了!
想到这,萧博安的嘴角微微地翘了翘,显露出他的好心情。可是,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便变得难看起来,似是吞下了一爪蚂蟥似地。
待一身血色的风三娘和长生被抬到他面前之时,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俩人,眼中没有丁点儿的怜悯,只有死一般的愤怒。
“回去,”他冷冷地说了两个字,脸上是一片萧萧的肃杀之色。
“等——等——”风三娘艰难地抬起目光,望着灯火下那浑身冒着冰寒冷气的男子,眼眸中的闪过几许复杂之色。
“公——子,小——舞——她——留下————东西————在————我————房————里————”她忍着背上那如同刮骨一般的痛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极为艰辛地说道。她说得如此之痛苦,使得人感觉,再说下去她便会马上断气似地。
“文轩,你去————”萧博安对着身后的黑影子说道。
“不———,公——子————您——亲自——去————”风三娘不顾萧博安那如同杀人般的目光,固执地说道。她的脸上,血水和冷汗交织,实在是有一种怵目惊心的凄惨。
但是,周围的护卫们,却是眼睛不眨一下,似是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萧博安的眉毛跳了跳,他的视线紧盯着风三娘,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极寒极冷极恶,好像是要把那担架之上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好像瞬间落到了冰点,他的目光扫射过周围,吓得周围的人赶忙低下头。只有长生,懵懵懂懂地望着,似是不明所以。
风三娘在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次估计是彻底遭到公子的嫌恶了,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当片刻后,萧博安折返回来时,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冷如冰霜。只是,当他那清冷的目光落到风三娘身上,那目光中竟有一丝阴冷的弑杀之意。
“走,”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仿佛是冰雹砸地,坚硬而冰冷。
众人簇拥着他,像是一阵忽然而至的雷阵雨一般,急骤地落下之后,便携裹着阵风,忽然迅疾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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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会遇见深藏在我内心的生命,那隐藏在我生命中的欢乐,尽管岁月用慵懒的尘埃,模糊了我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