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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沙弥送来茶水,老方丈招呼着俩人坐下,端起茶盏,一边看着天边的风景,一边轻轻地眯啜起来。因为那一眼的缘故,姬安似乎沉默了许多,他端起一盏茶,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啜着,眼睛似是看着远处的风景,实则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唯有王琳琅,口渴之极,端起那盅茶,一仰头,像是牛喝水一般,一饮而尽。但好像还没有喝够,她又拎起茶壶,自己倒了一盏,喝完,再倒一盏,再喝完。足足地喝了五大杯,她才停了下来。
“释明,你这喝茶的方式,真是有种牛嚼牡丹的感觉。”老方丈可惜地说道,“你说你在琴道上造诣这么深,怎地在茶道上一窍不通?喝茶,不应该慢慢地品,细细地尝吗?难道你师傅只教了你琴艺,没有教你茶艺?”
“大师,我实在是太渴了,就想痛快地喝一回,就这么地喝上了。再说,对于茶艺,我真得是闹不懂,喝茶不就是解渴吗?为什么还要那么多讲究?”王琳琅一脸无辜地说道。
姬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倒是老方丈一脸痛惜,无比可惜地望着她,“释明啊,琴有琴艺,茶有茶道。茶道由茶礼、茶规、茶法、茶技、茶艺、茶心这六事构成,称作茶道六事。茶道修习就是通过茶道六事来证悟茶道精神。茶道修习的重点不是技,而是心。要修习茶心,又必须从修习茶技开始,明白这个道理,才可以谈茶论道啊!”
老方丈的话有些语重心长,谆谆教诲的意味。王琳琅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蒙,她不由地皱起眉头说道,“大师,您说得太深奥了,我有些听不懂啊。那茶,跟水有什么两样?不都是给人喝的嘛,您有您的喝法,我有我的喝法,万事不就是求个自在吗?
“好一个万事皆是求个自在,是老衲我着相了啊!”那老和尚深深地看了王琳琅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语调一转,突然问道,“释明师侄,你在山门前救人,也是为求自在吗?都是救人,可为何你那救人的方法,似乎与旁人的不一样?”说罢,便拿一双老眼,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不问个所以然出来,就不会罢休似地。
来了!终于来了!兜了这么一大圈,这老和尚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
“佛祖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既然我看见了,我就出手了啊,也算是求得了我心中的大自在。至于我救人的手法,”王琳琅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自己的措辞,“它叫做海氏急救法,主要适用于救治突然被呛住或被噎住的病人。”
“为何叫海氏急救法?”沉默了许久的姬安突然发话了。他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凤眸,深深地看着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王琳琅的心似乎在一刹那间漏了一拍,她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因为这种急救法是一个姓海的大夫第一个提出来的,因此就叫做海氏急救法。”
“姓海的大夫?”姬安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老方丈的脸上也掠过一丝迷茫。没有听说过天下有这号人物啊?
王琳琅有些心虚,难不成要她告诉这两个古人,这个方法叫做海姆立克急救法,是千年之后的一个美国医生首先提出来,然后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推广。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着说道,“其实,这个方法很简单,“急救者首先以前腿弓,后腿登的姿势站稳,然后使病人站立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方,并让其身体略前倾。然后将双臂分别从患者两腋下前伸并环抱患者。左手握拳,右手从前方握住左手手腕,使左拳虎口贴在患者胸部下方,肚脐上方的上腹部中央,形成“合围”之势,然后————”
她比比划划,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遍海姆立克急救法,发现那俩人却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口起。
有什么比直观上亲身试验更加有冲击了呢?瞬时,她便有了一个好主意。她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对着杵立在一旁的一个小沙弥招了招手,“师弟,你过来一下,我用你来做一个试验。”
试验
当那个懵头懵脑的小沙弥站到王琳琅面前,她待要从后方揽住他的腰身时,几人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原来是亲身示范的意思。
姬安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幽深暗黑的光。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嘴里说道,“这位小师傅年龄太小,还是让我来吧。”
说罢,他便了走了过去。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推,一股无声无息的气流,像是一股温柔的浪潮般,将那小沙弥卷到了一边。然后,他在王琳琅身前站定。落日的余晖仿佛在这一刹那全部落入了这双眼睛之中。
望着这双光华流转宛如琉璃般璀璨的眼睛,王琳琅突然有一阵进入梦境般的恍惚。在哪里见过这双眼呢?明明很陌生,却偏偏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阿琅,我来吧。”姬安低声说道,那张如刀刻出来的刚凌冷硬的脸,此刻柔光泛现,宛如春水淙淙,使得人的心,就算是坚冰,也要被融化了
王琳琅的心,似乎在一刹那,又漏掉了一拍!
她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男人,实在太诱人,太古怪了!就好像是一朵开着极为灿烂的罂粟花,有着炫目的艳丽,极致的诱惑,可是一旦上瘾,却会带给人致命的毒害!
姬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背向她而立。那颀长而挺拔的背影,像是一座山一般,杵立在王琳琅的前方,竟给她一种无端的压力。
王琳琅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竟发现自己太矮,根本施展不了向上的冲击力。无奈之下,她只好吩咐那杵立在一旁的沙弥搬来了个脚踏子。自己站在脚踏子上,前腿后弓,后腿拉直,双手自后方从腋下环住姬安腰身,手中比划着石头,剪子,布的手势,找准位置,猛地一个收力。
那闻着淡淡清香,颇有些心猿意马的姬安,直觉腹部猛地被外力袭击一股气流猛地从腹部窜出,一直往上,直冲喉管。无来由地,他打了一个嗝。
“看,就是这样,手臂合力所产生的外力,导致腹部内部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流,这气流自下往上冲击喉咙,那被堵在喉咙的食物,就会被这股气流冲出来。”王琳琅松开手臂,从脚蹬上下来,耐心地解释道。
一个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袭上了心头,姬安的眼眸不由地暗了又暗,但旋即,暗暗的窃喜之色,腾地一下爬上了他的脸颊,使得他的脸霎时像是晕染了胭脂一般,白里透红,似乎要烧了起来。只是他的头微微地下垂着,一时间倒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这些动作很简单,但是却很有用。”王琳琅继续说道。
“不错,不错,此方法若是能够得到推广,不知能救多少无辜人的性命。”方丈呼地一下站起身,急切地走到王琳琅身前。
他那圆润润的脸上,露出一副极其慈祥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无端地让人脊背发麻,好像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肥肉,被人死死地盯上一般,“释明啊,我想在寺里举行一场法会,你这方法,不知能否————?”
这老和尚脑袋瓜子,可真是灵活,一下子就想到利用这救人的法子来为自己的寺庙谋福利,可真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也难怪这寒山寺如此香火鼎盛!王琳琅暗暗地腹诽道。不过,她的面上却流露出一副欣喜之色,高兴地嚷道,“这本是救人的法门,如果普及下去,惠泽的是广大百姓,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在一旁静听的姬安,闻言,抬头望了王琳琅一眼。他的眼眸中有着莫名的深意,活像她是一个被卖了还喜滋滋帮人数钱的大傻瓜一样。
王琳琅故意忽略他压迫性十足的眼光,转头对着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方丈说道,“大师啊,我很乐意贡献出我的这个方法,因为它的确对民众有好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老方丈的脸微微地僵硬了半分,方才他还在暗地里盘算这法会能给寺里带来多大的好处,可转眼,这小子就开始与他谈他条件了,看样子,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傻小子!也罢,且听他说说。
“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样的条件?”老和尚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坐回到那木凳子上。
“大师,我有一个师叔,他名唤慧染,佛法造诣颇为深厚。自小就立志要弘扬佛法,普度众生,我想,能否将这法会最后一场,教由他来讲经布道?”
老和尚微微地皱起眉头,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王琳琅的话,好像生怕里面有什么陷阱,一不小心地踏进去,就会万劫不复似地。
这老头子?倒是谨慎得很啊!看着他沉吟不语,王琳琅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佯装镇定地一屁股在一边的凳子坐下,眸光投向远处那起伏不定的绵绵山岚。
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呼啸着从亭子里穿过。
“大师,您不妨和那位慧染先行见上一面,再作打算?”姬安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地的静谧。
“也好!”老和尚点点头,颇有些犀利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紧盯着王琳琅,“释明啊,不要怪老衲如此谨慎,毕竟关乎到寒山寺的声望,我可不能大意啊!你让你那师叔上山,我要先行跟他探讨一二。”
“大师,您尽管放心好了,我的师叔,就像是出尘的莲花一般。只要您见了他,您一定会喜欢他的。”王琳琅信誓旦旦地说道,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姬安的眉角微地一抽,直觉那笑容特别晃眼,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得他的眼睛生疼。胸口上,好像在突然之间被放下了一块巨石,闷闷地,似乎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冷冷地瞥了王琳琅一眼,似乎有诸多的潜流暗涌,深藏在那一眼。
王琳琅有些莫名其妙。这一个谜一般的男子,刚刚帮她说了一句好话,可转眼间,面寒如冰,眼眸幽深如同漩涡,仿佛要吃人一般,让人心里瘆得慌。
怪人!她暗暗地忖道,然后,把脸转向老方丈,就法会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老和尚狡猾是狡猾,但却不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小人。相反的,他知识渊博,谈吐不凡,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睿智长者一般,就王琳琅所提的问题,侃侃而谈。
说实话,对于佛法,王琳琅所懂的并不多,只不过,在慧染的影响之下,耳闻目染的多了,她也了解一些。再说,要哄一个老人,她还不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一时间,满亭子都是那一老一少的话语声。一个声音,苍老而深沉,那还是老和尚的。一个清朗而朝气蓬勃,那是王琳琅的。这两种声音交合着,像是一道好听的乐曲,在暮色苍茫中,轻快地奏起。
姬安看着那一老一少,听着那好听的嗓音,脸上不由地露出一抹轻浅的笑意,驱散了先前冰冷的阴霾。
诸多的烦扰,无尽的暗杀,围绕着他疲惫而沉重的人生,可是,在那一刻,他竟感到了一种淡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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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花朵匆忙地奔驰,秋日的凉意渐渐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