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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到姬安趴躺的地方。将那外衫锨起来一看,却惊恐地发现又有黑血从伤口之处渗出。她心下大惊,凑上去又是一阵猛挤按压,才将那黑血尽数挤尽。
这可怎么办?要是再这样重复下去,可能没有被毒死,也会被她挤血挤得血尽而亡啊!
王琳琅的心悬了起来,她看向姬安的脸,愕然地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开始慢慢地变黑。
难不成刚把人救回来,又因为自己的莽撞,生生把人送到了蛇口处,被蛇毒给毒死了?
她忧心忡忡在火堆旁走来走去,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目光急切地扫向这个洞穴的四壁。
这条怪蛇,在眼睛被刺瞎的情况之下,都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那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吸引着它,是什么呢?王琳琅的目光,像是强大的扫描仪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这个洞。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株开在岩石缝隙的白色小花之上。
这花很怪异,没有叶子只有花,模样貌似兰花,但那花瓣甚是怪异,晶莹剔透,像是水晶一般。花香极轻极淡,但是特别好闻。
王琳琅一个提气,人像是一只蝙蝠一般落在那花的旁边。她静静地看了这花片刻,然后,一伸手,将那花小心地采摘了下来。
她回到姬安的身侧,看着那厮越来越黑的面孔,思索了片刻,将那花瓣摘下一片放入了嘴里。细细地咀嚼了一遍,便吞了下去。花的味道很怪异,冰冰凉凉,明明是植物,吃起来却像是在吃肉,不同于她以往吃到的任何东西,真正是难以描述。
静等了片刻,发觉自己没有任何的异常,反而全身有一种冰凉凉的感觉,像是在炎热的夏季吹着清爽的晚风一般,她便将剩下的花瓣,留下一瓣揉碎了敷在伤处,剩下的全部塞入了姬安的口中。
然后,她又寻了一些枯藤乱枝之类的,将那火堆生得更旺。她反复地摸着姬安的额头,探查他的脉搏,等到感受他的脉搏越来越有力,额头的温度渐渐地转由高转低,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一晚劳心劳力,委实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最终她耐不住浓浓的困意,歪着头,靠在岩石之上,沉沉地睡去。她的旁边,是那昏迷不醒的姬安。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静静地流逝着,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洞口射入,照射到姬安的脸庞上时,他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了片刻,便霎地一下猛然地睁开眼睛。像是一只警惕性极高的野兽一般,他凌厉的目光,机警地看向四周,突然他的目光像是被黏住一般,不动了。
一张熟睡的容颜,募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这是一张恬淡与宁静的睡颜。那英气逼人的剑眉,似乎放缓了角度,柔和了下来。晶亮如同星辰的眸子,被下垂的眼皮,深深地隐藏起来。微挺的鼻子两侧,有着几颗小小的褐色斑点,显得那么可爱。嘴唇微微地张口,闪着诱人的蜜色光泽。
多麽安静的睡颜,整个人没有了那种凌厉的锋芒,有的只是柔和,恬静,让看到的人的心,也跟着不禁柔然下来,甚至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为这睡颜而温柔安定下来。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头发上。浓密的乌发,像是缠丝般被绑缚成两缕,垂在她的肩头。一眼耀眼的红衣,将她女儿家的身形勾勒得那般起伏流畅,宛如世间最美的风景,姬安的眼睛不觉地直了,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侧头望了望四周,像是在探测有没有人一般,然后动作迅捷地在那迷人的唇瓣之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做贼心虚地快速地退了回去。
正当他处在这偷香窃玉的暗暗窃喜之中,丹田之处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冰寒之气,像是失控的洪水一般,朝他的奇经八脉窜去。窜到哪里,哪里便是冰寒一片。不消片刻,他便觉得全身好似浸泡在冬日极寒的冰水之中,牙巴骨不受控制地打起来架来,咯嘣咯嘣地直响,全身更是抖得像是狂风中胡乱摇摆的树叶。
“姬安———,姬安——,你怎么了——?”被惊醒的王琳琅,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呆了。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像是兔子一般窜了过去,一把搭上他的脉搏。就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一股强大的冰寒之气,像是电流一般朝她袭来,激得她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战。
好冷!
与此同时,一层淡淡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攀爬上姬安的眉梢,睫毛,脸庞。
这——这——是什么情况?王琳琅简直被眼前这一幕搞懵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呆愣了片刻,然后一把将那浑身冰霜的人抱在了怀里,企图用自身的温暖来驱赶那越来越强的寒意。
“好冷!好冷!”姬安下意识地喃喃低语,感觉自己好似在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嗖嗖地冒着无尽的寒气,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给冻僵,五脏六腑,在顷刻之间,已经凝结成冰。
看着姬安越来越白的脸色,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低的体温,王琳琅的心揪了起来。这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在她面前给活活冻死?她的大脑开始高速地旋转起来。
难道是那株白色的水晶冰兰有问题?可是,不能啊,她自己也吃了一瓣,怎么没有事?难道是因为自己修行的功法属性为火,所以才会安然无恙。
她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死蛇之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她将姬安放在阳光撒照的地方,快步走到那条死蛇旁边,一把拔出那扎在蛇头上的匕首。乌黑的匕首一个挑起翻转,那蛇白色的肚腹便露在外面。她踩住蛇头,新月刀一个由上而下的划拉,瞬时,那蛇便被开膛破肚。寻到蛇的苦胆,忍住恶心,将它抓在手中,快速地奔回到那快成冰霜之人的身边,手下一个用力,那苦胆破裂,粘稠状的液体,便如缓慢溪水一般,滴落到姬安的口中。
待到那苦胆的汁液,被那人悉数吞下,她便将盘膝坐下,手掌贴在他的背心之处,纯正火热的内力,像是一股暖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朝对方输去。
王琳琅所修的内功,本性属火,最是阳刚猛烈,正适合去融化这股极度的冰寒之气。
不知过了多久,姬安幽幽地从晕厥之中醒转过来,“小舞,小舞,”他低哑着嗓子,沉沉地唤道。
王琳琅顺势撤回自己的手掌,身子一歪,软软地瘫靠到身边的大石之上。纵使她内力高超,然而如此劳心劳力,耗尽心神,她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吃不消。
姬安转过身,看着她那红润如同苹果一般的脸庞,此刻没有半丝血色,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一般,苍白而虚弱,猛然间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心中顿时一痛,扑过去,搂住那单薄的身躯。
“小舞,小舞,”他连声直唤,眉宇上竟是无尽的担忧和痛惜,声音似乎都带着一股隐隐的哽咽。
王琳琅有些苦涩地一笑,那往日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透着一种极度的疲惫与衰弱,“今日,为了救你,可真是亏大发了!不仅跳了崖,还损耗了三份之二的内力,真是太亏了,太亏了!哎呀!我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傻了?”
此刻,王琳琅的心里真是很后悔,很后悔。她与这姬安也不过数面之缘,俩人之间的交情,远谈不上为之付诸生命。可是,如今在阴差阳错之下,她却为这个人做出这么多,怎么想,心里怎么就不是个滋味。
“三分之二的内力?”姬安的声音微微拔高,似乎不大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在心中细细地咀嚼了一番,顿时便明白过来,神色在这一刻复杂之极。
他感觉到自己内力充盈,几乎都溢满了出来。先前受到的严重内伤,似乎不药自愈,而且停滞不前的功法,似乎在这一瞬间有隐隐的突破之势。
狂喜的感觉,像是浪潮一般,涌向心头。但短暂的狂喜之后,便是无尽的感动和深深的怜惜。他看着面前这张憔悴苍白的脸,手掌一转,便贴上她的后心,汹涌的内力,便像一股激流一般,涌了进来。
“停————,停————,”王琳琅焦急地大喊,“我好不容易用内力压制了那股古怪的寒气,你现在再将内力还回来,要是寒气压制不住又跑回来,那该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冻死?或者我再输一遍内力给你?这输过来输过去的,还有完没完了?”
姬安愣住了,像是树桩一般立在她的身后,深黑的眼眸盯着身前的女孩,似是万千情绪,在眼中翻滚起伏。
“你若是觉得亏欠,以后尽可以把你的田产啊铺子啊,分给七七八八给我。至于现在嘛,就去谷底寻些吃食来,我很饿,饿得几乎可以吃下一头牛。”王琳琅舔舔嘴,摸着肚子,笑着说道。
“好!”姬安沉声说道,那暗哑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有一种深沉的回响,响在耳边。
“那你快去吧!”王琳琅疲惫地闭上眼睛,“我好累,想睡上一觉。”
此刻,她感觉到自己特别地虚弱,像是强弩之末一般。便选了一处靠近洞口的石壁上,懒懒地坐下,任由阳光洒满全身,竟自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姬安走到她的身前,看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心中荡起巨大的风浪。那些风浪,带着骇人的气势,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心房之壁,迸裂出丝丝的裂缝。
他蹲下身,轻轻地拉起王琳琅的手,轻轻地说道,“小舞,我给你的手上个药,你再睡。”
被惊扰的王琳琅,努力地将眼睛睁开,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眼皮又重重地合了起来。
姬安将她的手打开,骇然地发现她的手背,手肘处全是累累的划痕和擦伤。有些伤的严重的地方,竟扎有尖利的碎石和荆棘之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刺和小石子挑出,倒上里金疮药,然后将她的衣袖拉扯还原。
待到处理好这些伤,他找到一处背光的角落,仔细地处理起自己腰腹间那道可怕的剑伤。剑伤之处,像一道新翻耕的沟渠,皮肉外翻,露出鲜红的血肉,还在朝外淋淋漓漓地渗着血。他将金疮药倒入那沟壑之中,然后撕下一条布带,牢牢地将它扎住。其它的伤口,他看到没有看,管也不管,全部忽略不计。
突然,他动作一滞,猛然想起屁股上被毒蛇咬伤的地方,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摸,却摸到两道两道交叉的刀伤。他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但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腾地一红,深幽漆黑的眸子不禁掠向那张熟睡的容颜,温柔的潮水,从里面泛滥而出,几乎要将人溺毙而死。
王琳琅自是不知这一切,她兀自沉沉地睡着,阳光洒满了她的全身,使得她整个人似乎沐浴在金色的光海里面,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姬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一跳,朝崖底方向奔跃而去。
或许睡眠是修补身体的最佳手段,当王琳琅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感觉到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整个人仿佛轻松了许多,那失去水分而干瘪的细胞,似乎慢慢地充盈了不少。
一颗一颗晶亮的星星,在宛如幕布的夜空中,像镶嵌在上面的颗颗明珠,一闪一闪地,闪耀着夺目的光华。而银河,像是一条银白色的带子,从西北的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斜向东南大地。
望着这满天的星斗,王琳琅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不知自己身处哪里。突然,她闻到了阵阵的肉香,在空气四溢流窜。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转过头,便看见了姬安微笑着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之中,他的脸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暖意。
“饿了吧,来,快吃!”他将一只烤得金黄的兔腿递了过来。
他的话语未落,王琳琅的腹中便传来一阵如空谷回响的腹鸣之声。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肚子,便接过那兔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嗯,不错,虽然与我的烧烤技术相比,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但总的来说,还是马马虎虎,勉强可以入口的。”她一边撕咬着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评价道。
“那我可要好好练练,争取有一日能让你吃得心满意足。”姬安微笑着说道。
他吃得不多,从小受到的教育,使得他仿佛从骨子里流露出一种高雅。所以纵使徒手拿着一只兔子在啃,但是他吃相优雅,像是一副画那般优美。
倒是王琳琅,吃相豪放,动作粗鲁,根本就没有任何礼仪可言,如同风卷残云般,啃完一只,再啃下一只,然后再下一只,一只接着一只,动作夸张,咀嚼之声不断,仿佛是饕餮转世,倒是与那吃相斯文的姬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幸这些野味准备的足够充分,够她敞开肚皮吃个饱。
待到满意地打着饱嗝,她便随性地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野苹果,慢慢地吃了起来。
星光洒落下来,落满了山谷,使得一切都朦胧起来,仿佛披着一层纱衣,衬托得周围宛如梦境一般。
“吃饱了吗?”姬安轻声问道。
咦——?一个正常的男人,见到她这般豪放的吃相,不应该都是一脸惊讶,宛如撞鬼的模样吗?
“你不惊讶于我的胃容量?”王琳琅转过头,一边懒懒地啃着果子,一边闲闲地问道。
“吃惊?我为何要吃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能将那么重的长枪作为武器,那么必定力气很大。既然力气很大,那么吃得肯定也多,否则怎么耍得动那么重的枪?”姬安的目光落在那静静依靠在岩石的长枪之上。
“你把我的枪取下来了?”看着那柄乌黑的长枪,王琳琅的眸中闪过一丝柔软。她三下两下将手中的果子啃完,然后长臂一伸,将那枪取了过来,拿在手中轻轻地抚摸。片刻之后,便撕下一脚衣袍,轻轻地拭擦,她的神色温和,恬淡,像是爱惜一个老朋友般,一遍又一遍地拭擦。
这大概天地下最独一无二的女孩了。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全身没有一丝娇奢之气。相反的,她真实,鲜活,坦然,毫不造作,比他遇到的任何女子都要鲜明,生动,充满生机。在别的女孩子眼中,金银首饰是心头宝,而她的眼中,则只有这把闪着凌厉杀气的长枪。
“这真是一把好枪!”姬安赞道。
王琳琅将那枪在手中一个挥舞,荡起一道乌黑闪亮的光圈,“嗯,是一把好枪!”手下一个轻点,那枪头瞬时回缩,藏入柄中。她再一个轻轻地扭转,那长柄变短,再变短,最后变成了一截乌黑的铁棍,被她拿在手中。
“这枪————?”姬安有些震惊,那黝黑的双目,仿佛闪着奇异的光,紧紧地盯着那截棍子。
“怎么?你认识这枪?”见他这般反应,王琳琅有些好奇。
“在兵器谱上读过关于这把枪的记载。书中云,此枪名曰无敌霸王枪,由精钢陨铁混铸而成,霸气十足,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展开之时,枪长一丈三尺七寸,收缩之时,只有三尺之长,貌似一截短棍,是昔年代国战神杀敌之利器。”
“代国战神?”王琳琅有些讶然,脑袋中顿时滑过那个病恹恹整日坐在轮椅之上的老头子,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战神名唤慕容正,当年凭借一柄长枪,率领驻地守军,横扫北方大地,将代国的强敌,匈奴,羌族,狄人,远远地赶到塞北以外。只是,后来,代国内部政治斗争不断,战神被人陷害,以通敌叛国之罪被处死,而这柄无敌霸王枪也跟着销声匿迹。”
“原来如此!”王琳琅心中似是泛起了冲天的巨浪,使得她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哪里想得到那个看似平凡的老头子,竟有如此不凡的经历?那波澜壮阔的一生,悲壮凄惨的结局,真让人唏嘘不止!王琳琅直觉似是一座大山压在心上,压得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想到自己下山已经近乎一年,那个生机衰竭的老头子,恐怕早已经驾鹤西去,心底便是一阵大恸。
师傅死了,师祖也死了,只留下那些传说,在这人世间流传。
她不禁摸上盘在腰间的秋水软剑,这是师傅留给她的。又看着手中乌黑的短棍,这是师祖留给她的。这两个对她最好的人,都走了,独留下自己一人在这个纷乱的世间。一刹那间,一股巨大的悲痛从胸腔中喷涌而出,使得她像是支持不住似地,全身软软地瘫靠在身后的巨石之上。
“小舞,你怎么哪?你不要担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出这枪的消息,我也永远不会伤害你。”姬安声音低沉,暗哑,却又坚定有力,那双幽黑闪亮的眼睛,似乎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
“姬安,”王琳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说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呢?它究竟是一个瞬间,一段时间,还是一生?这谁人能说清呢?而且,也不要轻易发什么誓言。所谓誓言,就像那写在水面上的字,写得快,消散得也快。”
她的话透着浓浓的疲倦,明明只有十六七岁的年龄,但是语气中的那种沧桑,却像是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一般。
姬安看着这样的王琳琅,心底里无端里一阵惊慌,连忙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小舞,你————”
王琳琅转过头,面上划过一抹落寞,眼神略显空洞,“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说罢,她将手中的短棍放下,双手抱臂,抬头仰望群星闪耀的夜空,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言的感伤之中。
“你看,这天上的星星,它们似乎靠得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触及得到。可实际上,它们之间的距离,有好几十亿光年之远。终其一生,它们永远也无法相遇。而它们射出的光线,也许在还没有相遇之前,其中的一颗星星就已经死去。”王琳琅的面孔在清清冷冷的星光照耀下,透着一种不合年龄的孤寂和沧桑。
她的话古里古怪,姬安听得似懂非懂,但是,这一刻,她满身的孤独,却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凝望着星光下,她美丽清冷的侧脸,心中仿佛有个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
“这地上的人啊,有时候跟着天上的星星,何其地相似。明明很近,然而心的距离却很远,彼此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有的人,明明隔着千山万水,甚至生与死的距离,但在你内心深处,你却固执地认为那人并没有离去,依然在你身边。可实际上,那人早就离去,而你只不过在自欺其人。”王琳琅神色忧伤,眼神迷离,好像是在对姬安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也许是身体疲惫引起了精神的懈怠,也许星夜的寂寞导致了思想的忧伤,抑或是无尽的的思念无处可以倾诉,她感觉到自己那如同金刚般的外壳,在这一刻出现了诸多的裂缝,露出了她内心极其脆弱的一面。
昨日是师傅的忌日,她想念他,可是他已经踏入虚空,身归混沌,消散在这茫茫的天地之见,徒留她一人,在这陌生的异世里游荡。
前世的亲人,在遥不可及的另一个时空里。而今世的亲人,师傅,师祖,一个一个都离开了她,留给她的只是无尽的孤单与寂寞。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株无根的浮萍,随浪飘啊飘,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家又在何方。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盈满了她的眼眶,然后沿着脸颊,缓缓地往下流。
这种无言的悲伤,最是打动人心,让人心生怜惜。姬安看着这样的王琳琅,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一瞬间被人用刀剜了一大块,尖利的疼痛感,瞬时传遍了全身。
“小舞,”他嘶哑着嗓子,低声轻唤。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满腹的心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让我靠一靠。”王琳琅的声音轻轻地,幽幽地,像是从天际传来。
她没有看他,只是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之上,睁大眼睛,望着天空之中的点点繁星。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这两个依靠在一起的身影,仿佛成了星空之下的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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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人啊,有时候跟着天上的星星,何其地相似。明明很近,然而心的距离却很远,彼此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