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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宏看着面前的两份样子奇怪的吃食,嘴角不约轻轻地勾起,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其实,他的饮食一向偏向清淡,很少吃一些重口味的辛辣之物。但是,这一次,他却面不改色地将面前的烧烤吃得一点不剩。
嘴巴里如同着了火一般,又烧又辣,让他感到难受之极的同时,又奇异地感受到了一种新鲜刺激。他不约自主地咳嗽起来,眼睛里几乎都辣出了眼泪,可是当他将一勺水果沙冰喂到嘴里时,那奇异的甜,熨帖人心的冰,却将那辣,怪异地压了下去。
贺星站在他的身后,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对于这份怪异的吃食,主子最多浅尝而止,哪里想到,他竟然忍着不适,将它吃了一个底朝天。看来,那个少女,在主子的心中,真地是格外地不同。
“主子,那苏磊果然上套,带着约莫五十多人的山贼,正匆匆地赶来。”一名暗卫,疾步赶来,低声地奏报道。
“按计划行事。”冯宏那清幽淡雅,如高山流水般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是!”那名暗卫躬身一礼,快步退下。
“走!”冯宏轻声吩咐了一句。
贺星抱起案几上的七弦琴,跟着那道清绝飘逸的身影,像是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俩人踏着一地的星光,来到正厅之前的花园之中。
一名红衣女子,正在一处亭台之下,走来走去,显得急躁无比。当她远远地望见他们,便急冲冲地奔了过来,杏眼之中怒气弥漫,“林琅呢?他在哪里?我都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怎地还不让我与他见面?莫非,你们是在骗我?”说罢,拿着一双怀疑的眼神盯着冯宏,似乎对方是一个极其卑鄙无耻的小人。
那日,她从昏迷中醒来之时,发现林琅不在身边,而眼前只有这个貌似温润实则冷漠的年轻人。他说受人之托来照顾自己,只要自己安心养伤,伤好之后照他们的吩咐行事,自然会让自己与那个托付之人见面。可眼下是怎么回事?林琅他人呢?
“放肆,你怎敢在主子面前如此无礼?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贺星剑眉一竖,煞气外露,震慑之意明显。
“主子,那也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主子!”崔琪根本就不把那煞气放在眼里,她柳眉一竖,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一张脸上尽是桀骜不驯。
冯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在星光下略显幽深的眸子,看似柔和,却隐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凌厉之气,让人心底募地一寒。“姑娘,稍安勿躁。该让你们见面之时,你们自然会见面。此刻,你只需安静地当好一个鱼饵即刻。”言罢,像是一团轻盈的云块似地,从她面前飘然而过。
崔琪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颤,只得强按捺下心中的火气,跟着他在亭阁内的石凳上落座。
贺星将七弦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石桌之上,然后,身形一晃,像是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冯宏的手,轻轻地抚上了琴弦。顿时,一阵轻灵清越的琴声,开始在安静若水的夜色里,轻轻地响起。
崔琪皱着眉头,盯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如同绣花一般,在琴弦之上,拨,挑,揉,勾,眼睛都有些直了。她虽然对琴艺一窍不通,但此刻真心地觉得,这琴,弹得这是他妈地太好看了,这琴音,也真他妈地太好听了!
满天的星光,铺洒下来,给这偏安于一隅的花园,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而在轻纱之下,一对璧人相对而坐。男的一身白衣,女的一身红衣,悠扬而清澈的琴声,则在俩人之间缠绵地流转。
当苏磊领着一批人潜入这个宅院之中,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郎情妾意的景象。他的嘴角咧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对着旁边的宋星辰说道,“星辰,你看,你的好师妹,已经找到了下家了,你就不要再牵肠挂肚了,否则头顶上的绿帽子,岂不是戴了一顶又一顶?”
众匪徒哈哈大笑,个个阴阳怪气地,朝着宋星辰挤眉弄眼。
宋星辰的心里,像是无数只猫抓一般难受,他眼眶泛红,再也忍耐不住,一个飞身,从墙头落下,朝着厅内的那个红衣女孩嘶吼道,“崔琪,你这个贱人,枉我还担心你的安危,你却躲在这里,和他人卿卿我我,你怎么对得起我?对得我?”他的声音尖利而高昂,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极其难听。
崔琪像是受到刺激一般,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她像是看着几辈子的仇人一般,双眼喷火地瞪着宋星辰,“对得起你?你算个什么东西?需要姑奶奶我对得起你?难不成你还以为,你害死了我爹,我叔,我的师兄弟们,还企图杀我之后,我还会嫁给你?你这该是多贱,才有这样的痴心妄想?”
她的话像是无数根钢锥子一般,一根接着一根直朝宋星辰的心窝子里扎。无可言说的痛苦,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他大吼一声,提剑疯狂地砍了上来,“贱人,你受死吧!”
崔琪眼中恨意流淌,她银牙一咬,当头迎上。瞬时,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剑光交错,卷起一地的飞沙走石。
“动手吧,一个不留。”苏磊扭头对着身边的罗梆子说道。他的语气清淡,神态自若,好似这样的事,已经做了千万遍,人命已经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名一文。
“是!”瘦长犹如竹竿的罗梆子利落地答道。一挥手,众土匪,跟在他的身后,大声地叫嚣着,跃入院落中灯火通明的各处房屋中。
一时间,宅院各处,人影幢幢,喊杀声四起。
听着各处的喊叫之声,苏磊的脸上露出一股残忍的笑意。叫声越是凄惨,他面上的笑意,就越是浓烈,在这种扭曲的快感之中,他一步一步,带着一身的杀气,朝石桌那里的那白衣人走去。
那人倒是一幅好胆色,周围杀声震天,他却还在低头抚琴。琴声悠悠,深远,似乎带着一股悲悯,透着一股寂渺,让人的心头莫名地便是一沉。
当那柄如毒蛇吐着信子的长剑,斜刺到面门之处时,冯宏的手轻按在琴弦之上,琴音戛然而止。他抬起了一张如冰似玉的脸,望着面前冷酷成熟的青年,他轻轻地说道,“苏磊,好久不见!”
那柄剑像是突然被人定住了一般,停在空中,似乎发出阵阵嘶鸣之声。苏磊面色募地一变,看着星光下那安然端坐的白衣少年,心神一荡,愕然万分,“拓跋宏,你怎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感觉一道凌厉的杀气,带着喷薄的怒气,自远处奔涌而来。
“我叫你不要动他!”声音未到,但是一道排山倒海的力道已经汹涌而至。
苏磊举剑便要还击,但是那力道迅疾而猛烈,拍地一声击打在他的长剑之上,震得他手臂一麻,虎口开裂,心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出,连退了三步,才站稳了身子。
王琳琅手持霸王枪,像是一尊下凡的天神一般,从天际奔涌而来。带着满身的酒香和烤肉味,她唰地一下落在冯宏身侧。许是醉意浓重,落地时有些头重脚轻,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歪倒在地。却被弹琴之人,给稳稳地扶住。
“咦——?你这人看起来好熟悉!”王琳琅眨着有些迷蒙的醉眼,一手握着那通体如墨的长枪,一手摸上了冯宏的脸。
那枪气势骇人,银色的枪尖,在星光之下,闪着仿佛吸人魂魄的诡异光芒,让人从心底里不由地感到一寒。可是,那摸过来的手,却带着暖暖的热度,仿佛暖流一般,在冯宏那略带冰凉的脸颊游走,引得他浑身一个战栗,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
她的身体凑得很近,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炭火的烟熏味,和淡淡的女儿香。那对着他呼出的炙热气息之中,有着浓浓的酒气,还有烤肉的香味。被这些气息包围着,冯宏直觉自己心跳如鼓,几乎都要透不过气来了。
躲在暗处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的贺星,,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这——这——姑娘也恁地太奔放了些!
王琳琅却浑然不觉,她睁着自己雾气蒙蒙的醉眼,几乎贴到了冯宏的脸上。她的长长的犹如蝴蝴蝶尾翼的睫毛,不停地眨呀眨,望着面前这张温润如玉红晕层染的俊脸,嘴里嘟嘟囔囔到,“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她此刻的样子,轻挑而浮夸,吊儿郎当,活像是一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再加上她此刻一身男儿打扮!这般紧紧地贴在另一个男人身子,彼此气息纠缠在一起,这场面真是要有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原来,你竟是一个断袖!”苏磊擦着嘴角的鲜血,哈哈大笑,他的笑声猖狂而充满讽刺,激得那近处的空气像是海浪一般往外涤荡。手中的长剑,像是一道阴毒的浪花,从岩石的缝隙中突然冲击而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径直绞向冯宏的下阴,“那子孙根有也是无,不如让我帮你彻底断了那玩意儿,反正也没甚用处!”
那剑势如风,古怪之极,带着呼啸之声,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凌厉地劈下。与此同时,三枚梅花镖,从他袖底飞出,打着旋儿,带着丝丝的腥风,分上中下三路,直奔那一身白衣的男子而去。
贺星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他手中蓄势待发的天蚕丝,立刻勾着一道弯曲的弧线击出,但那丝线游到中途,却又被他硬生生地撤回。因为那个手握长枪的女孩,突然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出动了。
王琳琅的脑子虽然由于醉意,而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但是,身体对于危险的反应,却让她在一瞬间如豹子一般,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她身体一转,脚下步伐变动,手中的长枪划出一道炫目的黑光,像是一条黑色的蛟龙一般,扭着漆黑的身子,张牙舞爪地迎向那道剑芒。
当!那精钢长剑,被枪头霹雳一般勾住,然后王琳琅手腕一转,蹦!那长剑竟被当折断成两截。但那枪势根本就不减,它像是一道上下游走的暴龙一般,卷带着王琳琅跃向半空之中,枪尖震颤,划出一道黑色的光幕,反击向那三枚已然近到眼前的梅花镖。
那三枚梅花镖,已然迫在眉睫,可是,这光幕,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它们死死地挡在外面,而且由于那股反击的力道,它们在半空之中,滴溜溜地翻转了一圈,竟倒飞回去,直逼那始作俑者。
苏磊在空中左避右闪,堪堪避过那似乎携带着千钧力道的梅花镖,可是,他身后之人,却没有那么好运,闷哼一声,轰然倒地,胸前成品字状,深深地扎着三枚梅花镖。
“咦——?是你?你这人好生恶毒。上次刺了我一剑不说,还害我中毒,吃尽了苦头。这次,你竟然要断了别人的子孙根,真真是好生变态,不如,你自己断断,可好?”那个好字刚刚说出口,王琳琅募地跃出,人影与枪影幻为一体,像是一道黑色的巨浪一般,直奔苏磊而去。
苏磊瞳孔猛缩,挪转着步伐,想要闪避那巨浪,可那黑色的浪潮,却如跗骨之蛆,任他如何闪躲,却无法摆脱。
啪!那乌黑闪亮的枪头,似是携带着千钧之力,拍打在苏磊的胯间。惊得众人身魂俱是一震。
只见被打中的那人,凄厉地惨叫一声,捂着下体,歪倒倒地。他蜷缩着身子,头上青筋暴起,眼中红丝如同蛛丝一般交织,整个人颤抖着,在地上弯成了一个圆,像极了一个濒死的河虾。
在场的男子,莫不心中一颤,后槽牙一痛,不由自主地夹紧自己的双腿,直觉自己的蛋,似乎也跟着那霹雳的一枪,给拍成了碎泥。
崔琪的眼睛都直了,她直愣愣地望着地上那死狗一般蜷缩在地上哀嚎不已的男子,再望望那提枪而站的傲然身影,心中的震骇,犹如狂风巨浪一般,实在是无以言表。
“小心,”一阵暴喝声突然响起。
崔琪激灵灵地回过神来,却见一道凌厉的剑光,已经离胸口不到一寸的距离。她一抬眸,便撞见了宋星辰恶狼一般凶狠的眼神,“师妹,快把钥匙交出来,否则————”
“否则便杀了我?那么,你尽管来杀吧,”崔琪不退反进,脸上挂着冷冽的笑意,一挺胸膛,竟直直地往剑尖撞去,而手中的长剑,在腕间一个回转,斜刺向宋星辰的面门,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撤回不及的剑尖,已经划破了衣裳,直奔胸口而去。宋星辰的眼眸之中,射出痛苦而煎熬的光芒,“师妹————”
他话语未完,便觉察一道奔雷般的拳风,已经从侧面汹涌而至。它掀翻了他手中的长剑,连带他自己,不受控制地从地上飞起,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越过墙头,一头栽在在高墙之外。
王琳琅吹了吹自己的拳头,身子像是重心不稳地晃了晃,嘴里嘀嘀咕咕道,“渣男,欺负女人,该打!”
她的脑袋晕晕沉沉,好像是凝固了一般,不能像是平日一般清醒地思考。她眨了眨醉眼薰薰的醉眼,看到无数的人人影,提着刀拿着剑,从通火通明的厢房之中奔出,气势汹汹地直往这边而来。耳边充斥着越来越大的喧嚣之声,她心中一紧,条件反射地抓起身边一人,嘴里嚷嚷道,“敌众我寡,赶紧撤!”
话语未落,她脚下步伐变幻,竟然一手提着那长枪,一手拽着一人,如同疾风一般,往院外席卷而去,徒留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那率先奔来的黑衣汉子,满身血腥,一脸煞气,他惊讶地望着那如狂风般冲刮出去的俩人,愕然地问道,“头儿,我们还追吗?主子,他————”
贺星按压下心中的如惊涛一般翻滚的骇然,冷冷地板着脸,生硬地说道,“追什么追,有那人在主子身侧,这世上还有谁能伤了主子?让两队星卫暗地里跟着,不可惊动他们。其它的,赶紧收拾战局。”说罢,他如鹰鹫一般的冷酷的目光,扫视一眼狼藉不堪的战场,大踏步走过去,拎起地上的苏磊,消失在暗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