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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公子,不如我们先行查看一下货物,如何?”人高马大的江浩,一声甲胄威风凌凌,自带一身逼迫人的凌厉气势。一柄寒光凛冽的大板斧,插在他的背后,使得他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极为骇人的铁血杀伐之气。
“对啊,对啊,先看看货物。要是货物质量好,那我们就立刻付剩下的钱。如是不过关,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身公子哥打扮的王英,在一旁添腔道。大约是觉得己方人多势众,面对的又是商贾之流,所以说话之时,语气嚣张,居高临下,一副瞧不起人的嘚瑟之样。
“这位公子是——?”贺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疑惑之色。此刻的他,身着一件白色底纹的锦袍,袍服上绣着大朵的金线牡丹,端地是花开锦绣,富贵无双。腰间悬挂着一枚一个流光盈盈的翡翠玉佩,一副标准的北地富家公子的做派。
“我名叫王英,我爹是————”王英刚说到这儿,便听到一阵咳嗽之声,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瑟缩了一下,扫向一旁的一个中年文士。
这个文士,虽然上了年纪,面上印刻着岁月的痕迹,但是浑身一派风雅之气,透露着一副书生意气。只是,他面色煞白,气息不稳,好似是重病未愈,又好似是身受重伤,旁边有两个兵卒搀扶着,似乎生怕他倒了下来。
“贺公子,还请原谅则个。这个孩子被家里人宠坏了,言语无状,不知轻重,烦请多多包涵。”说罢,刁勰收起手中的折扇,双手轻轻一拱。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得极为辛苦与缓慢,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痛苦。
贺星诧异地挑了挑眉,“刁大人,这是怎么了?”他状似关切地问道。
“多谢贺公子的关心,只是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一点小伤。”刁勰云淡风轻地说道,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贺公子,不如,我们先查验货物?”他语气温和,举止文雅,颇有君子之风。
什么样的一跤?竟摔得如此严重?但腹诽归腹诽,知晓轻重的贺星,当下也不啰嗦,“好的!”他朗声答道。一个手势下去,那蒙在马车上的帆布,同时被揭开,露出一车车锃亮闪光的各式武器:长刀,剑,戟,盾牌,长枪等等。它们一堆堆,一捆捆,在马车上,露出锋利之极的寒光。
身着甲胄的江浩,似乎是这方面的能手,他带着几个兵卒,虎步生威地走向那些马车。随即一抽,拔下一把长刀,朝一旁兵卒举着的长剑上,随手一挥,用力一砍!只听咔擦一声响起,那长剑断为半截,而长刀竟然连一个豁口都没有。
江浩脸上露出狂喜的满意之色。有这等神兵利器,主公难道还愁霸业不成?心中虽喜,但脚下步伐不停,继续朝前走,一车接着一车地,继续检验着货物。
攀爬在大树茂密叶片之中的王琳琅,却是心惊不已。北方的冶铁技术,已经达到了这么高的水平了吗?难道是因为战乱不休,杀人不止,所以武器水平在一场场对敌的磨砺之中,越发地精湛,从而升级换代了?
大将军王敦,本就兵马充足,听说已经打到了建康附近,若是此刻再获得这等杀人利器,那岂不是如虎添翼?杀入建康指日可待?
她心中纷乱如麻,竭力地回想上一世学到的历史知识。貌似两晋之后,是南北朝,然后便是隋朝。在这期间并没有出现一个姓王的建立的朝代?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极,谷底的交易却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贺星刚刚接过那一叠厚厚的银票,还没有来得及清点,便听到身边一个随从,环顾了四周一圈,貌似随意地说道,“此山谷,虽然隐秘,不易为外人发现。但是易攻难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贺星脸色大变,望着三面巍峨的高山,山上绿油油的丛林,一种宛如野兽落入陷阱的惊惧,突然袭上心头。他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一抹惊慌闪过他的眼眸。他不怕以身涉险,甚至也不怕死,可若是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死也不会饶恕自己!
这突然出声的随从,一身毫不起眼的装扮,但是气势,眼界,显然不同于常人。一身从容淡定,镇定自若,透着世家公子的风雅与贵气,正是乔装伪装过的冯宏。
刁勰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对着贺星说道,“你这随从,倒也不凡。不过,还请贺公子不要担心,这条道路,我的人勘查过多次,而且高处设有暗哨和警戒,绝对可以保障公子一行人的安全。”
他的话语刚落,一阵急促的箭雨,宛如疾风骤雨一般,从山谷的三面,无差别地疾射而来。那些毫无准备的兵卒,和商队的仆从,刚刚急促地哀嚎一声,声音便如突然被掐断一般,戛然而止,人便带着长长的箭矢,轰然倒地。
这些箭,密密麻麻,密不透风,织就了一张密密层层的箭网,似乎要将山谷里的人,无差别地全部地射杀殆尽。
刁勰心中大惊,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具死尸身上的箭矢之上,心中犹如掀起了一场狂风骤雨。玄铁箭身,蓝色尾羽,竟然是军中的箭矢!莫非是朝廷派来的人马?可是,若是大军出动,他怎么毫无察觉?
“拿起车上兵器,拼死抵抗。”他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兵卒,咬牙大喊道。率先奔上去,拿起了一把长剑,挡开了一支飞射过来的箭矢。胳膊挥动的力道,牵动了他肋间的断骨,直疼得他眼前一阵金星乱冒,险些当场晕厥了过去。
“刁叔,刁叔,我怕,我怕!”王英在一众兵卒的护卫下,惊慌失措地躲避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箭矢,害怕得哇哇大叫。大约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大面积的死亡,这个素来养尊处优只知遛狗逗鸟的纨绔子弟,此刻在死亡阴影的逼迫之下,没有一点儿风度,像是一只耗子般哇哇乱叫着,没有方向地抱头逃窜,极其地狼狈不堪。
“江浩,派人护着小公子,先行离开。”刁勰捂着自己拉锯般疼痛的肋骨,朝着那将斧头挥得呼呼作响的江浩,大声地喊道。主公只有这一个嫡子,纵使再不成器,但也不能折在这里!
他的话语未落,两道利光一般的箭矢,已经迫在眉睫。他身边的护卫,堪堪挥挡开一支,另一支已经当胸而来。
刁勰的眼孔放大,伸手一拉,竟将那护卫拉到身前。扑哧一声,箭身入肉,那护卫眼眸睁得大大地,似乎死不瞑目。不敢相信自己衷心效力的主子,竟将自己当做了挡箭牌!
混乱之中,人人都在力求自保,除了他近身的几名亲卫,以及对面贺星数人,竟没有任注意到这一幕残忍的景象。
那几名亲卫脸上掠过一抹愕然与悲愤,着急护住的心思,像是被一盆凉水陡然地泼下,凉得不能再凉!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却是那黑熊一般的江浩,挥着大板斧,一路杀到近前,他一斧子挡开一道飞向王英的箭矢,将那小鸡仔一般的王英,扒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蒲扇一般的大手,随手一把,抽掉一个死人身上的长箭,手一挥,竟将那箭矢当做暗器反方向投射出去。“大人,那些兵器怎么办?”
“一人带走两件,剩下的,全部抛进了那河流之中。”刁勰下令道。既然不能带走这些杀人的武器,但也不能任之落在敌人手中。
“好,”江浩恶狠狠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扭头对身边的近卫吩咐了几句,那几人领命而去,瞬时,场中慌乱不已的场面,得到了控制。
主将的镇定,显然稳定了局面。几个小队,冒着密集的箭雨,开始各行其事,就连那王英,也在几名好手的护送下,借着茂密的树木,掩藏身影,在躲躲闪闪之中开始撤离。
贺星护着打扮成随从的冯宏,心中后悔无比。自己怎会昏了头,同意主子前来冒险的提议?这下好了,真地是让人瓮中捉鳖了!公子身份特殊,如是此行南下有什么差错,只怕自己就会千古罪人,万世留下骂名!
好在隐藏在商队里的星卫,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他们呈环状散在冯宏周围,一边灵敏地在密集的箭雨下闪躲,一边护着冯宏,朝着出口奔射而去。
刁勰依靠在一棵大树之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着一队兵卒将一捆捆精良的武器,或扛或抱,奔向道旁不远处的河流,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一股剧烈的疼痛,自肋骨的断裂之处传来,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像是有一万把灼热的利刀在一下一下地激烈地捅着,痛得他浑身战栗,全身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等那一波疼痛过去,他一偏头,便瞧见左侧前方贺星一行人。浓烈的杀意,漫上他那张雅正端方的脸,“江浩,把那群人杀了,将银票给我抢回来!”
明明是贼匪一般的话语,他却说得轻言慢语,像是念书一般。
“好,”江浩一挥手,数十名兵卒跟着他,借着混乱,悄无声息地摸上去。
就在此刻,那箭雨却突然停了,五六十名黑衣蒙面人,从山巅之处,借由长长的绳索,像是猴子一般飞身而下。一待落地,那些人便拔出武器,像是死神一般,毫不留情地收割起人命。
贺星的弦,几乎已经绷到了极限。手中的天蚕线,不断地挥出,又收回,不是穿透人的太阳穴,就是将人的心口洞穿一个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将那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生生地干掉了四五个。
一个宛如首领的人,似乎是觉察到了这边的情形,像是一头被惹怒的野兽一般,几个纵越,人已经来到了跟前,手中的长剑,像是挟裹着万里长风一般,带着森森的杀气,朝着他的面门刺来。他身形一个旋转,天蚕丝在空中一个弯曲,呈弧线绞向那人的颈项。
那人却冷哼一声,长剑气势不变,却突然诡异地变了一个方向,直接刺向他身后的冯宏。贺星心中大急,正待转身回救,却有一柄大斧,从侧面杀来,将他的身形,生生地拖住。
“公子!”他凄厉地大喊一声,眼眸中几乎滴出血了,直觉自己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其它的星卫,待要飞身来救,但是那剑太快,像是一道光影一般,跟本就是来不及,来不及!
冯宏的眼眸盯着那柄越来越近的长剑,嘴角不约地咧出一抹苦笑。看样子还是自己太自负了啊,竟将自己陷入如此绝境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却如流光一般,从远处飞奔而来。人未到,拳头却已经打出。雄浑的拳风,像是一道奔泻的洪流一般,直接朝着那黑衣蒙面人撞去。那人似乎呆愣了瞬间,身形微滞。而就在这愣神的一刹那,那汹涌的拳风已到,将那人毫不留情地掀翻出去。那人滑出了一段距离,撞在一棵大树之上,闷哼一声,才生生地止住了。
王琳琅收回拳头,淡淡地了瞟了那人一眼,才把视线投向冯宏。
“琳琅,”冯宏欣喜地叫道,前一刻仿佛死寂的双眼,似乎在一瞬间,像是突然被点亮一般,有两簇火焰在里面,在烈烈地燃烧。
王琳琅朝他微微一个颔首,脚下步伐转换,手中的霸王枪,如同巨龙在空中一个腾挪摆尾,带着万钧的力道,拍向那柄巨斧。火花四溅之际,那巨斧不堪重负,竟生生地反弹回去,砸向那惊骇之极的主人。
扑哧!江浩喷出一大口血。直觉五脏六腑在这一瞬间,不仅全部移位,而且碎裂成片。
“你————”他用力抬起手臂,指向王琳琅,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如同一块大石一般,轰然倒在地上,砸起腐烂的枯叶无数。那面朝天空的虎目,犹带着不甘。
“冯大哥,你快走!”王琳琅利落地说道。她虽然也蒙着面,但是霸王枪早已经泄露她的身份,当下也不矫情,走上前,在冯宏身边低语道。
“好!”冯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将她英姿飒爽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间,“你多加小心!”
说罢,便在星卫的簇拥之下,急速地离去。压后的贺星,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也跟着离去。
王琳琅提着手中的霸王枪,警惕地看着那靠在树上的蒙面男。那人颇为怪异,他不说话,只是拿着一双浓黑如同墨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她欠他千儿八百万似地。
黑衣人越来越多,一个个从那绳索上攀爬而下,很快地,林中,满目皆是黑衣蒙面之人。王琳琅心中焦急,甚是记挂慧染,便瞟了那捂胸望着自己的黑衣人一眼,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腾空而去,像是一朵蓝色的云一般,消失在绿色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