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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染将几枚碎银放在那小女孩的手中,“这些绣品,我都买了。”他说道,拎起地上的那个竹篮子。篮子里全是沾染了灰尘与污渍的绣品,是那妇人流着泪从地上一一捡起来。
小女孩懵懵懂懂,但看到手中的钱,小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她像是献宝似地将钱凑到那布衣妇人身前,“娘,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还可以为爹爹买药。”稚嫩的嗓音里,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那妇人望着小女孩捧在手心的碎银子,脸上露出极度的羞愧。然而,几经挣扎之后,她还是含泪将那碎银收在袖中,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大师!”滚烫的泪水,从她那凄苦的脸庞上落下,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地上。
慧染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想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王琳琅被拉扯着的踉踉跄跄身影,“小琅,”他低低地呼了一声,脚步一转,从这一方僻静的角落疾步而出,紧追那道白色身影而去。
当经过城门口时,守门的士兵看见是他,大约还记得此人与那霸气十足的白衣女子是一伙的,根本就不敢拦住他,他便如过无人之境似地,从城门口大踏步地而入。
入了城,繁华与喧闹,便骤然地映入眼帘之中。他心有惦念,根本就没有心去欣赏这眼前的俗世红尘图。目光一个
犀利的扫视,他便瞥见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慧染脚下加快,灵活地避开路上的行人,像是一条游蛇一般迅疾地追了过去。当他刚刚转过一个巷口,便瞥见小琅在萧博安的脸颊上,像是小鸟一般迅疾地啄了一口,那个浑身冷气直冒的冰块男,像是被融化一般,变暖了,变热了。
慧染的心,不由地猛地一跳,他赶紧闭上眼,嘴巴里喃喃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待到他一长段经文念完,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王琳琅正抱着双臂,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而那个不可一世的霸道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施主呢?”他不约地问道。
“萧博安?他有事,自己忙去了!”王琳琅不以为意地答道。
那个傲气包,她简直是费尽了唇舌,说了无数的好话,签订无数个不平等条约,才大发善心地放了自己。否则,准是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到哪里都带着自己,栓在裤腰带上,日日,天天,都不离开。
“小琅啊,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那萧施主,个性强硬霸道,他————”暗暗的隐忧自心中升起,慧染正待如唐僧念经般说下去,却猛然地住了嘴。
原来是王琳琅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走!”话语未落,她已经牵带着他,追风逐电般往前驰去。
看着她脸色大变,慧染的心,猛然地悬了起来,“怎么那?”他匆匆地问道。
王琳琅没有回答,自顾埋头往前冲。先前嬉笑而放松的表情,已经从她的脸上褪得一干二净,代替的是一抹凝重与疑虑。刚刚她看到了两个人,两个出乎意料的人,两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起的人!
那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的姑娘,如果她眼睛没有瞎,没有看错,不正是多日未见的崔琪吗?她不在怡翠楼好好待着?怎生跑到了外面?而且,她的身边,怎会是宋星辰?宋星辰虽是她的大师兄,但是他背叛师门,导致总镖头惨死,长盛镖局一夕之间尽数被灭,崔琪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此刻怎会跟此人搅在一起?
无尽的思虑和担忧,像是无数的杂草,在她的心里疯长。她的脚步愈发较快,整个人似乎变成一道白色的流光,贴着地面一晃而过。
慧染跟在她的身后,紧紧地闭着嘴巴。纵然心中有万分的疑惑,但是他知道不是询问的时机,只是默默地跟在那道白色的身影之后,眼中无他,唯有那抹熟悉的影子,像是信念一般,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中。
前方那两个人根本没有料到在此偏僻的巷道里,竟然还有人在跟踪自己,窥视自己。
“你这个叛徒,你放开我,不要用你那肮脏龌龊的手碰我!”崔琪奋力挣扎着,想要从宋星辰的钳制之下,挣脱出来。
但她的武功本就不如那人,再加上要害被制,所以纵使拼尽全力,却依然不得解脱,反而搞得自己狼狈不堪,气喘吁吁。就在她柳眉倒竖,气得眼睛都要冒火的当儿,宋星辰却动了。
啪!他一个巴掌猛地扇在了崔琪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你打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竟然打我?”崔琪像是爆竹一般,突然炸了。她强运内力,强行冲开被制的穴道,像是一头愤怒的母狮子一般,猛地扑了上去,左右手闪电般一挠一抓,竟在宋星辰的脸上绕出五道长长的血痕。
“你不要命了,竟敢逆行经脉?”一脸阴沉的宋星辰,捂着自己发痛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怒吼道。
“我要不要命,关你屁事?”鲜血从崔琪的嘴角蜿蜒而出,她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拭擦,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燃烧的怒火,映着她火红的裙装,使得她整个人仿佛变成一把燃烧的火焰,似乎下一刻就要喷射而出,将对面之人焚烧成灰烬。
“你————”宋星辰满脸阴翳,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似乎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我问你,你怎么跑到了怡翠楼那个地方去呢?还每晚出来表演,穿得那么暴露,跳得那么风骚,怎么,缺男人都缺到那份上去呢?你别忘记了,你我可还有婚约在身!”
“哈哈哈———”崔琪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声地笑了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娇躯乱颤,甚至都有眼泪从她的眼角飙射而出,“我呸———,你这个背叛师门的可耻之人,害死我爹,赵叔,师兄师弟们,还有什么脸再给我提什么婚约?我就是嫁给一只鸡,一只狗,也不会嫁给你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既然这样,那就甭怪我不客气了。”宋星辰的脸庞扭曲的厉害,透着一股压抑的兴奋,和变态的欲望,“想必你这身子,在那青楼里早就清白尽失,今日,就让我尝尝你的味道,也不枉我想你想了这么多年!”说罢,他整个人似乎化作一只狂暴的野兽,扑在那红色的身影上,大力地撕扯起来。
“你想不想要那钥匙了?”崔琪一句冷冷的话语,像是一瓢冷水一般,泼在那被欲望驱使的兽人身上。
宋星辰像是被钉子钉住一般,一动也不动。良久,他才艰难地阴沉地问道,“钥匙在哪儿?”
崔琪将那被撕破的衣裳拢了拢,然后神色自若地说道,“此刻,钥匙并不在我的身上,但是五日之后,你到清风寺后山的古墓遗址之处去,我自会在那里等你。”
宋星辰惊疑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竟是狐疑,似乎崔琪的话里有无数的陷阱。而那些陷阱,正张开大大的嘴巴,在等待着他,“你在搞什么花样?”他像是一只多疑的狐狸一般,阴沉沉地问道。
“花样?怎么,怕死不敢来?”崔琪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度的嘲讽之色。“那你继续吧,我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得了!”她满不在乎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羞愧之意,仿佛早经历了无数的风月,进而没有了任何的羞耻之心。
“荡妇!”宋星辰一个巴掌甩出,啪地一声打在崔琪的左脸之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正好与右脸的巴掌印,构成对称。
“宋星辰,”崔琪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沫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之辱,我记住了。今生,如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我崔琪誓不为人!”
“贱人!今日,我就杀了你!”宋星辰怒不可遏地大吼道,身影一窜,一只大手就掐在崔琪的颈脖之处。
藏在房梁之后的王琳琅,此刻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右手一扬,一枚钢针自她袖中飞出,挟裹着疾电一般的力道,径直地飞向那只青筋暴起的大手。
“谁?”宋星辰捂着插着钢针的手腕,痛得脸部都扭曲变形。
没有任何人回答,只有穿过巷道的风声,像是奔涌而来的调皮孩童一般,洒下一阵呼呼的声响。
宋星辰警惕地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可是,他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但是,手腕之上那枚锋利的钢针,以及腕部传来的激烈疼痛感,在血淋淋地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他一狠心,正要拔掉那钢针,却不料左手手指刚触碰到那钢针,另一枚钢针已经疾风般飞到眼前,准确无比地射入他的左手腕部。直穿骨头而过,深深地没入,只余一个短短的尾部露在外面。
“啊————!”他凄厉地一个喊叫,急急地后退,身子掠起,要夺路而逃。
“阿染,追上去,扇他两个巴掌!”王琳琅侧头对旁边的慧染说道。
慧染一个愣神,一抹不解划过他明净的似乎不染尘埃的脸颊。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琳琅低声解释道,“此人打了琪姐姐两个巴掌,你去把那两个巴掌打回来。”
“好!”慧染一个飞身,从梁上跃下,化作一道白色的电光,紧追前方那个身影而去。
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王琳琅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阿染心思简单,善良而慈悲,从来就不肯将人想得有多么地恶,而她现在所做的事,好像有点逼良为娼的味道,专教他以眼还眼,以压牙还牙了!
她的嘴角咧出一个微微的弯度,似是苦笑,又似是嘲讽,然后她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房梁上跃下,像是一朵飘飞的白色云朵一般,飘落在惊喜交加的崔琪面前,“琪姐姐!”她唤道。
“琳琅,”崔琪一脸欣喜若狂地看着她,像是看到亲人一般,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上下地打量着她,“琳琅,琳琅,这些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惦记你?长生说你受伤严重,在隐秘之处养伤,我求了他好几次,想让他带我去看你,可是他说你需要静养,根本就不理我。怎么样?你的伤都好了吗?”她一边急急地说,一边拉拨着王琳琅转了两圈,两眼中的关切,仿佛都装不下,要漫了出来。
这姑娘总是这么地出乎意外,此刻哪里是关心她的时候,不该是她来关心她吗?怎生掉了个头,完全颠倒了呢?
王琳琅压下心头那份感动,从袖中掏出一个干净的帕子,将她嘴角的血,轻轻地拭去,“琪姐姐,你怎么被宋星辰给挟持了?”
“别说了,那个王八羔子!竟敢打我,还想占我便宜!”崔琪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哎哟一声,呼痛出声,眼睛射出仇恨的光芒,“这个叛徒,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出心中这口恶气!”
这个爱自说自话的姑娘,仿佛总是抓住不住说话的重点,明明她的问题简单至极,她却答的文不对题。不过说话水平好似提高了不少,连千刀万剐这个成语都知道用了,也不知是谁教给她的?王琳琅心中暗叹,只好换个方式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明明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那钥匙,你还有胆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哎呀,”崔琪挽着王琳琅的胳膊,凑在她耳边说道,“还不是你那好姘头,心思多得像筛子眼。我说,琳琅,你以后跟着他,会不会吃亏?”说到这,崔琪的眼珠转了转,担忧立刻变成了高兴,“不过,你武功这么高,我想,只有你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你的道理?”一副我信你是天下无敌,一脸的同休共戚的表情。
王琳琅有些欲哭无泪,这姑娘的脑回路,真的是与众不同,万里挑一。
不待她开口说话,那姑娘神神秘秘地说道,“他让我隔个几天,便到街上转上一转,说是要钓鱼。这不,我就借着忙着云水阁开张的事情,时不时地出来露个面。哎哟,琳琅,我跟你说,我对云水阁充满了信心。虽然它刚刚开张,但是依照你写的那个什么计划书,哎呀,我的妈呀,那生意真是一天比一天好,我都快忙不过来了。快,我们赶紧回去,你给多画一些箱包和帽子的花样子出来,”说罢,就拽着王琳琅朝巷口走。
“你出来,都没有人保护你吗?”王琳琅心中凛然,不禁皱眉问道。
果然,萧博安这厮也盯上了这笔宝藏,只是不知道他晓不晓得真正的钥匙在她这里。
“有人暗地保护。不过,这次,好像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竟然没有及时赶来。”刚说到这儿,便见几名打扮成小贩的灰衣汉子,从巷口疾奔而来。
见到崔琪身边有人,他们似乎有些吃惊,但看到那姑娘基本安然无恙,他们焦灼慌张的表情,很快地变成如释重负。
“对不起,崔小姐,刚才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其中一人弯腰施礼,态度极为恭敬。
“什么虎啊,山啊,我听不懂。”崔琪大大咧咧地嚷道,“我有我的好妹妹保护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说罢,亲亲热热地抱住了王琳琅的胳膊。
“见过县主,”几人同时下跪,面露紧张之色。
尊卑的观念,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深深地印刻在人的骨子里。王琳琅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人,一时没有并没有叫他们起身,只是冷冷地望着,目光透着森然的冷意。
“纵使调虎离山,也应留下一人或两人留守,怎可全部地出动,而将自己该保护的人单独地撇下?你们知不知道,刚才她险些遭遇不测?”她气势逼人,面目冷凌,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朝前方几人直压而去。
跪在地上的几人,直觉冷汗涔涔,两股战战,生怕县主一怒之下,一拳砸来,不是将自己砸成肉饼,就是将自己轰上天。毕竟林芝县主一拳轰破三层宫墙的传闻,早已经传遍天下!
“还请县主恕罪!”五名暗卫咚咚咚地磕头恕罪,一点儿也不吝惜自己的力气,将那青石板砸得砰砰直响。
崔琪看得目瞪口呆,一双美目,瞪得溜溜圆,简直是惊呆了!
“我又不是你们的主子,恕你们什么罪?”王琳琅冷冷地说道。她实在是不敢去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及时出手,身旁的这个傻不愣的姑娘,将会有什么可怕的遭遇。她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但此刻,她真心是恼怒了。
“找你们主子领罪去!”她冷冷地丢下一句,便带着一脸激动的崔琪,绕过那几人,走出那长长的小巷。留下那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惊恐。想到自己主子惩罚的人手段,他们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