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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蒙蒙的细雨之后,夏日的酷热,慢慢地褪尽,属于秋天的凉意,开始弥散在空中。它们渗入到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儿,甚至每一片叶子之中。那些昨天还带着生命活力的绿叶,似乎在一夕之间,变成金黄之色。一阵秋风吹过,它们随风飘落,撒得一地的金黄。
箫博安坐在庭院之中,透过枝叶的缝隙,望着澄明如净的湛蓝天空,以及天空之中那如同棉絮一般漂浮的朵朵白云,手中把玩着腰间一条五彩的络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咧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大病初愈的他,今日着一袭白色的锦袍,懒懒地倚靠在一张铺着锦衾的榻几之上。本就是公子如玉,再配上他此刻清瘦消减的模样,灰中带白的一头发丝,竟有一份动人心魄的病弱之美,似乎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怜惜之情。
站在角落里的魏紫云,几乎是看痴了过去。纵使已经嫁为人妇,可是,这个人却一直在她心里,从来不曾远去。她整了整自己的华服,理了理精致的妆容,便娉娉袅袅地走了出来。
“大哥,我来接小雀儿回家。”她对着倚靠在榻几上的男人,施了一个完美而标准的礼,姿态优美和缓,动作犹如风拂柳,真正是仪态万千,风情万种。
箫博安像却恍若未闻,他一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络子,一边仰头看着头顶上方的那角天空。一片落叶随风飞起,飘飘摇摇地飞落而下,像是一只金色的蝴蝶匍匐在他的肩头,他却不自知,依然凝眸看着一碧如洗,仿佛蓝宝石一般的天空。
魏紫云像是做梦一般,走上前来,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摸向那张魂牵梦绕的脸。还没有触碰到脸颊,箫博安猛地一个侧头,寒意森森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接劈向毫无防备的魏紫云。
“滚,”他厉呵一声,衣袖一甩。眼中缠绵情意还没有消退的美人,便被他袖底荡起的气流,掀飞而起,在地上滑出好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
魏紫云的手掌,膝盖,被粗糙的地面,撕破了皮,划破了肉,殷红的鲜血,立刻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刺痛了她的心。她像是一朵被摧残的娇花一般,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白衣男人,眼中含泪,如同杜鹃泣血一般叫道,“你打我————?”
“滚,”箫博安依然只有这一个词,只是那冷冽如冰面容,嫌弃厌恶的眼神,却像是一只有毒的箭,扎得地上的女人,一时间痛彻心扉。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梨花带泪,一声一声地控诉道,“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可是,你不理我,对我的喜欢,更是视若无睹。为了离你近一点,为了能够多看看你,我才进了箫家,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可是,你就是这样待我吗?这样待我的吗?”
箫博安像是瞅着一坨屎一般,看着不远处那个自说自话的女人,直觉得所有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滚,你让我感到恶心!”
男人脸上深深嫌恶的表情,像一击重锤,打得魏紫云摇摇欲坠。她像是一朵遭受暴风骤雨击打的娇花,不可置信地望着箫博安,那模样有多可怜就多可怜,有多娇弱就有多娇弱,可是,却引不起眼前之人半分的怜惜。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咚咚咚地传来。一个身着粉嫩裙衫的小女孩从层层叠叠的菊花之后跑了出来。她的手里捏着一只蝴蝶,一边跌跌撞撞地朝前奔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大喊,“大伯,大伯,你看,我捉到了一只好看的花蝴蝶。”
说话间,这个约莫四岁的小女孩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她的脸蛋红扑扑地,像是一个圆圆的大苹果。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闪啊闪。她伸着她那胖乎乎的小短手,将那只可怜的快要被她掐死的蝴蝶,献宝似地举到了箫博安的面前,“大伯,送给你。”
“送给我?”倚靠在榻几之上的箫博安,不禁坐直了身子,有些诧异地望着小侄女。
“嗯,送给你!”小女孩重重地点点头,一张天真稚嫩的小脸之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相符的怜惜表情。她伸出另一只肉肉的小手,摸向箫博安的眉头,似乎要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痕,“大伯总是一个人,我要让这只蝴蝶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这一刹那,望着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箫博安坚硬如石的心,划过一抹柔软,他将那只恹恹的蝴蝶接在手中,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小女孩小小的软软的身躯,“小雀儿的礼物,大伯很喜欢,很喜欢。”
小女孩脸上露出欢喜之色,微微一个偏头,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魏紫云,眼中顿时划过一抹惊喜,她挣脱箫博安的怀抱,像是一个乳燕一般,张开翅膀,飞扑向自己的娘亲,“娘亲,娘亲,你是来接我的吗?”
刚到跟前,似乎发觉到什么不对,望着魏紫云留着血的膝盖,和染红的衣裳,她小嘴一憋,差一点哭起来,“娘亲,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稚子之心,最是无邪与温暖,纵然不是跟自己心爱男人生的孩子,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魏紫云的心,此刻亦是柔软一片,她深深地望了箫博安一眼,嘴里说道,“娘亲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我跟娘亲呼呼,娘前就不会疼了。”小女孩凑到跟前,小嘴揪起,对着魏紫云还在渗血的膝盖,一下一下地呼起气来,那模样极为认真,仿佛在做着世间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箫博安有些呆愣地望着那母女俩人,看着她们亲密的互动,心口突然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他无力地跌回到榻几之上。
“大伯,我回去了,”小女孩朝他脆生生地喊道,小人般地搀扶着自己的娘亲,慢慢地朝外走。
看着她们相伴着走远的身影,萧博安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痛苦之色。
“公子,”文轩焦急地喊道。
箫博安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放空的双眼,漫上了一层夜一般的悲伤,“文轩啊,你说,要是小舞还在我的身边,那我们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这般可爱这般懂事?”话语刚落,他便松开手指。
那只可怜的蝴蝶,得到了自由,立刻蒲扇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起来,然后渐渐地远去。
“公子,”文轩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已经两个多月了,林芝县主宛如人间蒸发,没有任何的音讯传出,他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葬身在鳄鱼肚腹之中?可是,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在心底里想想,根本不敢开口提。
一阵秋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摆,无数片落叶从枝头飞离,旋转着从空中飞落,像是下了一场落叶雨一般。看着沐浴在这叶子雨中的落寞男子,看着他额前显眼的白发,文轩直觉心头发酸。
“传令下去,松墨院禁止任何二房之人的出入。”箫博安突然话语一转,语气冷冽如刀,带着一股子冻彻肺腑的寒意。
文轩一惊,下意识地问道,“那小雀儿呢?”
“包括她!”箫博安声音如冰,“今日值班的护卫,下去自领五十鞭!”先前眼中泛起来的一抹柔情,此刻消退得一干二净,涌潮而上的,是极度的冰冷与寒意。它们像是一层无形的雾霾一般,从他的眼底泛出,然后,弥漫到他的全身,将他整个地笼罩起来,形成一层坚硬的外壳,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话题转换太急,情绪变换太快,文轩有一种晕头晃脑的感觉,但是多年来对主子的忠心耿耿和言听计从,使得他言语快于思维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