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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你说,阿琅究竟什么时候出现?这么长时间未见,我好想她啊!而且我只有一天的假,傍晚时,我就要回书院了!”慧觉嘀嘀咕咕道,黑葡萄似的眼眸之中,尽是满满的期待。
自从被王家众人带出临河,来到建康,年幼的他,被安排进了一家声名显赫的书院,而大师兄则来到了香火鼎盛的相国寺。在漫长的等待之中,一个人在用心的学习快速地成长,另一个在潜心的修行中赎罪。好不容易等来了慧染的归来,可是阿琅还是杳无音信。
“嘘——,快看!”慧和的身子突然绷直,肌肉紧缩,目露凶光,全身透散着一个蓄势待发的狠劲。
高台下方的前几排,坐着的都是建康城排得上号的权贵。他们原本似有若无地听着那美貌和尚在讲着什么急救之法,突然一道穿云裂帛的叫喊声,生生撕开了这一地的和谐与静谧。
“主子,主子————”一个婆子惊骇地喊道。
只见一个跪在在蒲团上的女人,突然直直地向后一倒,碰地一声砸在青石板上。她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面目青紫,两眼上翻,呼吸急促,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
那婆子扑上去,想要帮助,可是手足无措,竟不知道如何做起,只好惨白着一张脸,一声比一声地喊着主子两个字,像是嚎丧一般。
周围的人,哗啦一声,像是避开瘟疫一般,躲得远远地,生怕那可怕的疾病,传染到自己身上一样。
“天哪,那是什么病?太可怕了?”
“莫不是鬼上身?”
“大夫呢?”
“大夫在哪儿?”有人七嘴八舌地乱叫。
围观的人群中,看热闹的是多数,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就像是有一千只苍蝇在同时嗡嗡乱飞一般。
一个护卫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急匆匆地走来,“快给我家主子看病。”他将那人掼掷到地上,凶神恶煞地威胁道,“治不好,我要你的狗命。”
可怜的老头饱受惊吓,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看向地上那个抽搐得仿佛风中枯叶的女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雪,像是撞了鬼一般难看,“她——-她———发癫了,老朽——老朽治不好,治不好。”说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急急地往后退,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暴脾气的护卫,一剑按压在他的颈项之上,“治不好也得给我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之中是满满的杀意。
“我————我————”老头子吓得屁滚尿流,眼泪横流,情急之下,他脑袋瓜子急转,竟一手指向高台之上,“那和尚——那和尚能救————对,对,他能救,刚才,他不是在讲什么心肺急救法吗?”
这一招祸水东引,确实运用得极妙极巧,所有人的视线,似乎在一刹那之间,齐刷刷地落在高台上那个一身白衣的和尚身上。
慧染的身影,沐浴在秋日的阳光里,与清冷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暖意。他身影一纵,像是一朵轻盈的柳絮一般,从台上飞下,落在那女人身侧。
了尘大师紧随他而来。那双深灰色的眼眸,轻轻地一个扫视,周围的喧嚣就像是被利剪陡然剪断,戛然无声。
地上的女人,狼狈至极,丑陋至极,完全已是面目全非,透着一种濒临死亡的衰败和死气。
慧染的目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拿出一方白布帕子,将那人嘴角的污物一一拭擦干净。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这人不抽搐就好了,他心里暗暗地想到。
突然一抹亮光,自他眼中炸射而出,他的手流光般伸出,连点那人身上几处穴位。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那女人的抽搐渐缓渐慢,最后终于停止。只是抽搐一停止,那女人身体舒展,头一歪,竟然在眨眼之间断了气。
欣喜若狂的婆子,刚刚缓了一口气,见此情景,骇得魂飞魄散,她将手凑得主子鼻下,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喉咙一开,高声嘶吼,“死了,主子死了!”
这一嗓子吼得惊天动地,惊得围观的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慧染没有理会那婆子,他掰开那女人的嘴巴,竟将她嘴里的污物快速地抠了出来。那婆子见他对主子的尸身如此不敬,哀嚎一声,扑将过来,一双爪子就往慧染脸上挠。悲愤不已的护卫,一提手中的长剑,就要往慧染身上捅。
了尘大师双手轻弹,一左一右,将那两个人弹到一旁。然后,像是守护神一般,守在了慧染身侧。
此时的慧染,显然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他的急救大业之中。清理完女人的口腔,他便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吹了约莫一刻钟,他找准了位置,双手叠放,双臂直伸,成垂直状用力地按压这女人的胸部。有规律地按压了一刻钟之后,他又移动位置,嘴对嘴地对着那女人吹气。如此循环,往复,往复,循环————
围聚在周围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般有伤风化损人名节的救人方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是,明明是猥琐之极的动作,那个和尚做出来,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猥亵之意,反而有一种神圣,甚至一种美好,那是对生命的敬畏。
“咳——咳——咳——”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突然响起。虽是轻微,虚弱,无力,却像是一般,冲进了人们的耳中。却是地上的那个女人,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弱弱地轻声咳嗽。
“主子,主子,你活了,活了!”守在一旁的婆子,大呼小叫地扑上去,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
“滚开,脏死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女人,推开了那婆子,视线呈胶着状缠绕在慧染身上。
一身白衣,如同青莲绽放的慧染,收回按压在那女人胸脯上的手,对着她淡然地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你醒了。”
这一抹微笑,衬着他如泼墨山水画一般的容颜,像是一道光,刹那之间,射入了那女人的心中。她眼中光芒闪烁,一把揪住了慧染的衣领,“你救了我?可是,你却毁我名节,不行,你必须娶我,我要你做我的驸马!”
此人话语一出,像是一颗石头丢到了热油之中,本就沸腾喧嚣的旁观者,此刻更是沸反盈天。
“天哪,竟是她!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和尚倒霉了,被她缠上,不死也要刮一层皮!”
“做公主的驸马,这和尚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吗?”
“啧啧啧,烧什么高香,这个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公主,刁蛮任性,心狠手辣,纠缠萧家大公子许久,人家却连眼角都没有瞟她一眼。如今,看样子是调转目标,看上了这和尚!”
“也难怪她这样,赐了三次婚,结果还没进门,就守了寡,也够可怜的了!”
“可怜?我看,她就是灾星,专门克夫,不然,怎么赐了三次婚,次次,被赐婚的儿郎,都不得好死?第一个,卢家大公子,溺水而亡,第二个,谢家小郎,落马变成残废。第三个,崔氏二公子,好端端地,突然得了急病,年纪轻轻,就这么地死了!”
“对啊,对啊,我看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谁跟她挨上个一星半点,准会倒霉!”
切切的议论中,有讥讽的,有艳羡的,有鄙夷的,有轻贱。总之,各种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从人群之中传来,像是有无数只麻雀,在叽叽喳喳。
福馨公主气极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目光,怒瞪着着周围的人,然后一把抽出缠在腰间的一条火红色的鞭子,朝那些人劈头盖脸地抽起,“我抽死你们,抽死你们,贱人,贱人,敢非议皇室公主,我让皇兄灭你们!”
她动作突然,又有一些武功底子,下手狠厉毒辣,毫不留情,竟将那些来不及躲闪的人抽得哇哇乱叫,哭爹喊娘。有些贵妇人,娇小姐,被抽到娇嫩如花的脸颊之上,一时鲜血淋淋,面容被毁,哭喊声响彻一片。
了尘大师深灰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悲悯,他身影一转,长臂一伸,抓住了那根四处作乱的长鞭,紧紧地攥在手心,“公主,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虽对这老和尚口中的句子,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对上他苍老深幽,仿佛看穿前世今生的眸子,福馨公主心底有些发瘆。但她一向嚣张惯了,从来不知收敛为何物,当下便柳眉一扬,“秃驴,你待怎样?”
言语粗鲁狂悖,行为嚣张跋扈,竟没有半分皇室公主的气度,倒是一副妥妥的女流氓的形象。
了尘大师没有丝毫生气,那张仿佛皱褶深深的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怜悯之色。似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不论他有多坏,哪怕是伤害自己的人,他也会宽恕对方,“公主,心不动,则人不妄动。心若妄动,则伤筋动骨,必有杀身之祸!”
“滚开,叽叽歪歪,啰里啰嗦,你烦人不烦人,”福馨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她不耐烦和老和尚啰嗦,索性扔下自己的鞭子,一只嫩生生的手臂指向慧染,朝自己的护卫喊道,“给我绑了,带回去。”竟是要当众抢人!
数名人高马大的护卫,面色不善地朝慧染走来。抢先一步站在慧染身侧的慧和,慧觉,见此情景,脸色不由地齐齐大变。
心脏似乎越跳越快,越跳越急,就像是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简直都要急不可待地从胸腔里蹦了出来。两人脚步微动,正要不管不顾地大打一场时,突然,变故顿生。
一个身着白底袍服的男人,像是一道游走的白月光一般,从人群之中奔射而来。他脸色震惊,仿佛是不受控制一般,急冲而出,竟将猝不及防的福馨公主撞了一个满怀。
浓重的男人味,熏得福馨一头一脸,震得她一瞬间忘记了有任何的反应。就在她浑身僵硬,呼吸停滞的一刹那,另一名衣裳凌乱肌肤半隐半现的男子,像是一道奔涌的急流一般,狂泄而来,竟从背后,将福馨公主抱住。他抱得很紧,像是藤蔓缠树,一颗大脑袋,在她的后颈处蹭来蹭去,嘴里更是嘟嘟哝哝地说着什么。
这火辣香艳,劲爆之极的一幕,简直是震瞎了围观之人的眼。一时间,时间像是静止一般,人们望着那前拥后抱的三个人,个个仿佛是五雷轰顶一般,呆若木鸡。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短暂的惊恐之后,回过神来的福馨公主,扯着嗓子吼道。
她虽然在建康城的贵女圈子中名声极糟,像是污水沟一般臭不可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一时不约地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正面抱着她的男人,温香软玉在怀,短暂的心魂激荡之后,立刻回过神来,像是被热炭灼了手一般,急急松开,退后,然后跪到在地上,一张顿时白得像纸,“殿下,请饶恕臣冒犯之罪,我也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福馨公主双肘同时狠命地一拐,那个嘴巴在她颈项之处亲来亲去,双手不安分在饱满的躯体上摸来摸去,似乎是宿醉未醒,又或是神志不清的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后连退几步。就在他站立未稳之际,福馨公主一把抽出一名护卫腰间的佩剑,长剑划着一抹凌厉的寒光,直接刺中了那男子的心窝。
当那死不瞑目的男人轰然一声倒地的时候,福馨公主如同猝了毒的眸子一转,盯向跪在她前方的人,像是毒蛇在吐着信子,充满了阴寒狠辣。
“公主,我——我是——崔家——你——不可————”跪在地上的青年,睁着一双惊恐之极的眼睛,惊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那把还流淌着鲜血的长剑,已经如流光一般挥来,割向他的颈脖。咕咕的鲜血,像是地上喷泉一般,不断地往上冒,瞬间便染红了他脖子。
“贱人,胆敢冒犯我,去死!”福馨公主脸孔扭曲,像是杀红了眼一般,剑尖在空中乱舞,眼中有一股狂乱之态。
“公子,公子,——”两名奴仆挤出人群,凄厉地喊叫着,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歪到在地上的青年,眼睛里闪耀着惊恐之极的光,他啊啊啊地张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是徒劳无功。大量的血,从被割裂颈脖之处,汹涌而出,瞬间便将他的衣裳,全部地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