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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人站在大大的阵法中,墨良看着眼前不起眼的女孩催动了阵法,云龙出世,敌军速退,在千里之外的边境,巴蜀疲惫的将士突然充满了力量,在战鼓声声中击退了敌军。“报——!钟离将军,我军大胜。”
川莺瘦瘦小小的身躯渐渐消散在空中,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去终究是闭上了最,朝墨良害羞地一笑,一如从前般安静。看着眼前什么都不剩的阵法,墨良努力回忆起记忆中的川莺,真的,好像有这样一个人,在她找皎月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躲在一旁,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她那害羞的笑容。心中堵得慌,仰天长啸一声,那一夜,被惊醒的皎月抱着墨良痛哭。
墨良给两个小家伙温习了功课,又布置了明天的作业,眼看时间不早了,也就洗洗睡了。耳边传来那母子三人平稳的呼吸声,自己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久久不肯入眠。不是别的,而是这五年一别,虽说东躲西藏,却还是留下了太多不该有的空暇让她去回味从前的过往,甚至在梦境中记起了前世的东西。
墨良是记起在九霄云巅的场景了,只是断断续续、看的不大真切,但心中却像是缺了什么似的,难受得紧。有时候天亮了,墨良睁开沾着泪渍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口中喃喃自语“我终究还是弄丢了你。”她不晓得这个你究竟是谁,也不记得她梦境中的人到底是谁,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躲避,躲避那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伤口已经是愈合不了了,弄得清清楚楚只会再撒一把盐,尽管知道这盐终究是会撒上,可往后推迟点也好。
墨良这几年过得真不好。自从五年前的事情后,她被封了灵力就是个废人。有些人生来就有真气、灵力、内力,有些人只有其中几种。墨良只有灵力和内力,当初仗着自己灵力充沛,也没有去扩展自己的内力,毕竟大多数凡人用的是内力,自己也没必要学,却未曾想过现在落得这个境地。
曾几何时逍遥自在的魔尊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有了牵绊到变成了一只只敢活在暗中的老鼠。魔尊虽为魔,可这幅躯干没了灵力的保护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只是活的比较长而已。在这段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墨良第一次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从前治理魔族的慷慨之谈在他人眼中不值一提;从前的武力没有了灵力的支撑变成了三脚猫的功夫;从前的医术的药品都是魔界的东西,人间没有;从前锻造发饰、兵器的东西人间也没有,墨良完全没法应付人间原材料。
原来以为自己是多么的了不起,到头来没了魔界的生养自己不过是个没用的人罢了。没想到堂堂魔尊如今只剩下了一张脸可以供人消遣了。五年前逃离的时候,为了躲过天庭的眼线,墨良没有联系自己的任何部下,没有带走自己的任何家产。五年的时光磨平了她当年的傲气,她以为天地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却不知天地再大也无处容身。墨良凭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凭着韵味悠长的嗓音当了梨园的名角。
名角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戏班孩子从小练到大的基本功,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唱,墨良就加入了。墨良知道班主之所以同意她的加入,不过是看中了她的皮相,这里的达官贵人有龙阳之癖的不在少数。墨良没有说什么,只是刻苦的练习,她拉低了自己的身段。刻苦的练习远比字面上来的艰辛,这是墨良不愿再提起的过往。这一呆就是五年,但墨良成名了,夜郎的名字在贵圈传动。
第二天早上墨良早早就醒了,这五年里她不再是那个贪睡的魔尊了。接过皎月手中的粥,墨良很淡然的喝了下去,是白米粥,是这五年的味道。墨良去院子中练声了,班主听说今天晚上有达官贵人要来,据说有皇亲国戚。
其实,墨良想达官贵人与自己何关,但听到了皇亲国戚,内心不可避免地又是一揪,与其老想着五年前的事,还不如练声来的自在。有时墨良想若是自己没有心该多好,或者自己的心索性在五年前就碎了也好,不至于到现在了,还一直走不出来。
练了一早上,到吃中饭的时候,皎月问墨良:“你今天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没有啊。”眼看墨良一早上练声自我满意,皎月也就没再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墨良八成是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事。一个人就算再逃避,可内心的本能却会让她暴露无遗,若是有一天你听见墨良唱起那句“君一别便是此生难见,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便会明白那是用血和泪涂抹而成的轻飘飘的言语。君曾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可到头来还是没有达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
下午辅导付湘、付江算术,这两个小家伙还挺聪明,一连指出墨良的四个错误。“爹爹,你怎么这么笨啊?明明是这个答案嘛。”付江环抱着双臂,一脸嘲笑的小骄傲。“爹爹,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啊?”
嗯,还是付湘可爱一点,这对双胞胎虽然从长相上来说一模一样的,但性子完全相反,虽然现在对墨良还算好,但付江那小子嘴巴毒得很,而付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墨良实在想不明白,皎月那么温柔美丽的女人怎么会生出来这两个奇葩。“爹爹,你又在想什么啊?”看着便宜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墨良很淡定的收回思绪,继续讲题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墨良换好了戏服,往台上走。赤裸裸的目光能把墨良烧成灰烬,墨良就在这样的目光中舞动着身躯,她晓得在这群人中还是有真正懂戏的人。戏,人生如戏,戏似人生,一场好戏从来不是取悦达官贵人的工具,一场好戏是将人代入此情此景的魔力,真正懂戏的人又怎会将目光停留在她夜郎身上?
真正懂戏的人看的是她演的角色啊。墨良的美不是惊艳的,是让人看了此生便移不开眼的,她感觉身上的目光变得越发粘稠,几乎拽得她动不了。不经意间她看见了今天的达官贵人,看见了所谓的皇亲国戚。是的,很有钱,为首的人披着雪白的袍子,上面围着雪貂的皮毛,不是贵气,而是一种清冷,很奇妙,那一种让人觉得温暖的清冷,却让墨良寒彻心扉。
“君一别便是此生难见,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从来没有人能将这句话唱成这样,仿佛她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再也见不到了。凉凉的液体滴落在墨良的脸颊上,没有红肿的眼圈,没有发红的鼻尖,只有两行泪水和眼中的凄凉,很痛,明明内心已经歇斯底里,表面上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好!”她听见台下懂戏的人在为她鼓掌,墨良收起动作,行了个礼,匆匆下去了。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墨良扪心自问这七年来她何曾落过泪,何曾这般心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