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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渊停讪讪地道:“对,对对对!是我失言,该打!”
他抿了抿唇,殷切地看着沈青杉,欲言又止。
沈青杉微蹙秀眉,心底有些不耐烦,但不能使在明面上。
皇帝赐婚是福,她若敢有半分不满,那这福就成了祸。
“岳大哥,你来找我有事吗?”
岳渊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青杉,我……我定全心全意待你好,此生我岳渊停绝不负你!”
沈青杉心口闷了闷,先低下头,而后眉眼才冷凝下来。
昨夜,她辗转反侧,一宿没合眼,一直在想,该如何解决赐婚一事。
她不能嫁给岳渊停。
一来,她不爱他,她既不愿耽误他,也不愿委屈自己。
二来,云冽绝不会任由她嫁给岳渊停,她不能害了他。
岳渊停见她垂眸不语,心下不禁一喜,以为她害羞了。
他安慰自己,到底是得了圣旨赐婚,昭告天下,两人名分已定,便是未婚夫妻,她定会将他放进心里。
岳渊停复又握住沈青杉的手,殷切又热情地道:“待祖母抵京,我便正式登门,行三书六礼,早日迎你过门!”
沈青杉皱了皱眉,没接话。
医馆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见她没拒绝,岳渊停越发喜上眉梢。
“青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岳大哥定为你办到!”
沈青杉心说,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成亲。
她抽回手,随即抚了抚鬓角,抬头扬起一抹清极淡极的浅笑。
“我该去坐堂诊脉了,失陪。”
岳渊停手里一空,只觉得心房好似塌了一个角,浓烈的不安肆意扩散。
“青……”
沈青杉的步伐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但毫无停滞,亦未曾回头。
岳渊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短暂的沉默后,转身而去。
他告诉自己,皇上赐婚,昭告天下,婚事板上钉钉,谁都无法改变。
即便战王威震四国,权倾天下,也不能抗旨。
他只需安安心心地等,等永安大长公主来到京城,便可行三书六礼,早日完婚。
——
沈青杉一向懒散,诊脉心不在焉的,没少挨冯晋才训斥。
今日她却一反常态,坐姿端正,神态认真。
冯晋才担心不已:“徒儿,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呀!”
“你……”冯晋才朝院子里张望一眼,觑着没人,压低声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战王爷……怎么皇上会为你与岳公子赐婚?”
沈青杉淡声道:“天恩浩荡。”
冯晋才眼皮子跳了跳,一颗心揪得死紧。
这孩子,平静得简直诡异!
归雁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着墨,蔫巴巴的没半点精神,撇着嘴直叹气。
“冯先生,您就别问了,让小姐静一静。”
“好吧,今日放你一天假,你玩去吧。”
沈青杉站起身,向冯晋才行了一礼,乖巧地道:“徒儿告退。”
冯晋才眼睛瞪得老大,连连摇头:“你可别吓为师!”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叮嘱,“归雁,征鸿,好生看着她,可别让她乱来。”
沈青杉失笑:“师父多虑了,我晓得轻重。”
离开医馆,径往镇南王府而去。
归雁、征鸿要跟,被她拦住了。
站在镇南王府门口,仰脸看着高高的门楣,横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烫金大字“镇南王府”,是高祖皇帝御笔亲题,是沈氏一族的荣耀象征。
默立许久,沈青杉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祠堂。
沈氏三代先祖的灵位,依辈次排列整齐。
气氛庄严肃穆。
沈青杉点了香,供在灵前,而后在蒲团跪下,虔诚跪拜。
“列祖列宗在上,青杉得蒙上苍垂怜,赐我重活一世。今生今世,青杉定竭尽全力,护住沈氏一门。恭请列祖列宗保佑沈氏,保佑青杉。”
她在灵前跪了整整一日,心中一片空蒙,平和而冷静。
浑然不知,外头已乱了套。
云冽进城后,径直赶往医馆,却不料,沈青杉已经走了。
问了归雁、征鸿,两个小丫鬟直摇头,红着眼睛说,她们也不知道小姐去哪儿了。
云冽脑子一嗡,立即吩咐徐茂春去找。
“王爷,不可!”征鸿连忙拦下,“天恩浩荡,赐下大婚之喜。王爷若是大肆寻找,只恐会令人误会小姐有不满之意。”
云冽瞳子一缩,掉头就走。
问题的所在,不在沈青杉,不在岳渊停,而在于皇上,在于太后。
云冽进宫时,正遇上七八个太医一同进宫。
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拧,拦住太医问话。
“谁病了?”
张太医回道:“启禀王爷,昨日十一皇子突发恶疾,太后闻听,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了。”
“李太医施针用药,太后迟迟未醒,皇上急召臣等入宫会诊。”
云冽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丢下太医,大步流星地赶往慈安宫。
以贤妃为首,各宫妃嫔都在院子里候着,神情焦灼。
云冽进入寝殿,只见皇上在床前坐着,忧急如焚。
皇后站着,双手攥着锦帕,愁眉不展。
李太医跪在床前,低眉垂眼,战战兢兢。
云冽急声问道:“皇兄,母后如何了?”
皇帝瞥过去一眼,唉声叹气地道:“才刚醒来,精神很不好,太医说……唉!”
云冽心一沉,腿一软,在床前重重跪下。
太后一双历经世事浮沉的眸子,无力地半眯着,气若游丝地道:“冽儿,你来了。”
“儿臣不孝!母后卧病,儿臣竟浑然不知,实在愧为人子!”
太后强笑了笑,虚弱地道:“你日夜操练禁军,拱卫皇城安危,肩上挑着千钧重担,母后不想让你分心。”
“母后此言,折煞儿臣了!”
“起来吧,走近些,让母后好好瞧瞧你。”
太后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仿佛用尽浑身力气似的,依然触不到云冽的脸。
“母后怕是时日无多啦,只想多看一眼我的冽儿。”
“母后!”云冽心中大恸,紧紧握住太后的手,眼眶酸涩,愈发沉重。
皇帝背过身去,以袖子揩了揩眼睛。
皇后锦帕掩着口鼻,极力隐忍。
太医们赶来,跪地请安。
皇帝忙拉了云冽一把,腾开位置,让太医上前诊治。
七八个太医诊了一番,退下后嘀咕了好半天,个个表情凝重。
云冽急问:“太医,母后究竟得的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