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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那苏大郎,他回来了!”
“是吗,不是说人跑不见了,接亲都是他兄弟去的?”
“哪儿的话呢,昨儿下午在那虞仙桥边,有人瞧得真真儿的,就是他!”
“那是回来了?哟,这倒稀奇了,没听说啊?”
“嗨,你不晓得啊,昨儿苏家接亲,那苏大郎跑回来要退婚,硬是把新娘子给送回去了。”
“这……”
“哪有这般行事的!没得这样的道理!”
沈家的亲戚全都在前院闹作了一团,说什么也不干。
苏太太倒是理直气壮:“又不是不接了,不过是闹孩子脾气罢了,过会儿又叫人接去!”
“呸!”
沈家一个婶子吐了口唾沫:“谁还不要脸呢,已经出了门的花轿,哪还有抬回去的道理!她既已经出了沈家门就是你苏家的人了!”
“就是!我家万没有把元娘再抬回来的道理,你家今日必要给个说法!”
院子里顿时闹做一团。
花厅里的火盆现都被雪浇熄了,谢织葑冻的瑟瑟发抖,吴氏裹了裘衣将织蘅搂在怀里,也腾不出手再抱一个了。
玉衣只得将带的几身衣裳一气儿都裹在了谢织葑身上,如此仍是不够。
“人都哪里去了,把我们晾在这里吃风不成?”
苏府的丫鬟都不知哪里去了,众人都被晾在了此处,无人看顾。
“就是啊,早知道便不来她家了!”
先前伶牙俐齿的那位毕太太此时也闭上了嘴,抖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众人一时闹着要走,只是垂花门不知又被谁给关了,内院也不见一个人,真是出也出不得。
总之,无论她们怎么抱怨也无人来顾。
倒不是苏家怠慢,实是前头已闹做了一团,已动了手来。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沈家的女眷已与苏家的人闹了起来。
混乱中,苏太太不知是叫谁抓了个脸花,但她也没叫人好过,暗暗狠抓了几下,也是见了血。
“蛮子!你们这些外地的的蛮子!竟敢在我家动起手来了!”
苏太太又惊又叫,头发也被扯落了一把。
沈家本就是外南府的著族,又从不肯吃亏的,如何受的了安氏的闲气。
一听她说要把新妇抬回去,顿时就恼了,哪里听得了她解释。
最后还是二太太赶来救下了安氏,她有些拳脚功夫,没费什么力气便把安氏扯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啊!”
“有甚好说的,你们苏家好不要脸,好好的亲事说退就退,让我沈家今后如何做人!”
妥娘要是就这样叫人送回去了,无论什么原因都是要叫人说闲话的。
他们丢不起这个人的!
“不是这个意思啊!”二太太赶紧解释道,又扯了扯安氏的袖子:“你说是吧,大嫂?”
“是什么是?他沈家的女儿别想进我苏家的门!还没进来呢,先摆起谱来了!没门!”
“大嫂!”
二太太失声喊了出来,不过说句软话而已,怎么就。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家不地道的!”
“什么地道不地道的,不过是缓两日罢了,瞧你家心急得,莫不是那新妇有何不妥!”
“你———”
沈家众人顿时哑了口,说不出话来。
她们的确是心虚气短,妥娘的确是有几分不足的。
苏太太见她们不说话,顿时又得意起来:“我就说嘛,好好一个姐儿嫁的这般急,必是你家瞒了什么!”
“你…你胡说!”
可她们也不确定,妥娘的父母是不是真的瞒了什么。
毕竟妥娘那破败身子,外南府谁不知的?
“心虚了吧!”
二太太瞧瞧附耳说了几句。
“大嫂,行了啊,婆婆说了,不能任由毕哥儿胡闹,叫你赶紧把新妇接回家来呢”
苏太太像没听见一般,朝小厮说道:“去和三郎说,这新妇我家不要了,哪儿抬回来的,你们抬回去吧!”
“你———”
沈家有人指着苏太太的鼻子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都给我出去!”
沈家人见事已至此也只得放弃了。
就当是…妥娘命该如此吧。
二太太眼见着众人都要走了,感觉劝道:“大嫂,这…这亲戚们还在花厅等着呢,怎么能叫他们走了,而且婆婆也……”
“也什么也?毕哥儿是我生的,我还做不了主了?”苏太太不以为意:“对了,表嫂她们呢?刚刚就没看到了,哪儿去了?”
“哦,我怕出了乱子,叫人把门锁了,她们现还在花厅呢。”
“你疯了!”
苏太太气得要命:“你…你……还不叫人把门开了,你想冻死她们不成?”
“太太!太太不好了!”
苏太太看也不看一个巴掌甩了去。
“胡咧咧什么呢!说谁不好呢!”
那婆子跪在那里,大声说道:“是……就是沈家的姑娘,她听说要抬了轿子回去,就…就抹了脖子了!”
“你说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说话的人好奇的问道:“你说的真的?可我不是听说那沈家娘子已进了苏家门了?”
“还骗你不成?是我姨妈的表侄儿的邻居的亲家亲口说的,那血流的,血呼啦差的。”
“那苏家?”
“哼,那苏家也就算了,可那沈家却真真不是个东西了。”
花厅里的火盆又点了起来,谢织葑她们也挪到了屋子里,屋子中央也重新挂起了绿纱幔。
天已暗了下来,苏府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沈家和苏家的女眷又和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半点不见方才剑拨弩张的模样。
谢织葑有些奇怪:“刚才不是说……”
吴氏嘘了一声:“行了,小孩子别乱说话,你不懂的。”
“哦……”
谢织葑看着纱幔底下坐着的新妇,年纪似乎不大,衣裳里空空的,她手执金扇遮面,双肩轻怂。
“是谁?”
“是……是谁?”
妥娘躺在冰冷木板上,艰难的呼吸着,她的脖子破了个口子,血湍湍的冒着。
身子的衣裳已被扒了下来,换了身白衣。
身边一个人也无,静得很。
妥娘害怕起来,她能感觉到温度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流走。
她不该动手的,就为了一点可笑的自尊。
哪怕是做个姑子孤老也好过现在这样。
我…
我还没有死啊!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还…”活着啊!
妥娘有进气无出气,面色灰白的瘫在那里。
可不知为何,此时她却更添几分娇怜,动人心弦。
她喉咙里呼噜噜的响着,血沫从嘴角渗出,红过胭脂。
“谁…谁在哪里?”
墙角的阴影下,一团模糊的黑影涌动着。
“救……”
妥娘身上的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