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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曦:你还想要什么,我做给你啊。
阮青青想了想,表示:能做个我和陈慕昀吗?我可以挑张合照发给你,会不会太难?
曾曦捂着嘴笑:没问题!
阮青青也笑了。
曾曦表示:这是一项重要任务,需要一段时间,我会收集最好的材料,精雕细琢,做出最好的作品,让姐夫大吃一惊。
管后勤的一个大姐今天请假了,阮青青吃完饭就去后厨帮忙,没多久,听到有人说:“送菜的来了,有时间的帮忙去接一下。”
阮青青就跟着一个大姐,去了门外,一辆小卡车停着,上头堆着一些菜,还有几大片猪肉和排骨,几大袋粮油。
大姐对阮青青说:“我们的菜都是菜场的老李头送,肉和米一个月送一次,菜隔天送。今天本来应该上午送到的,不知道怎么迟到了。老两口年纪大了,没有儿女,就靠这个生活,我们也是想照顾他们生意。”
阮青青点头。
一个人从驾驶座下来,却不是佝偻老头。他戴了副墨镜,穿着黑色T恤和迷彩长裤,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阮青青一呆。
身旁的大姐很熟络地打招呼:“骆老板,今天怎么是你来了?”
骆平江摘下墨镜,看了阮青青一眼,表情挺冷,目光就停在大姐身上,露出微笑:“张姐,老李今天不小心把腰扭了,我替他送过来。”
张姐:“没事吧?”
“没事,说是老毛病了,我已经让员工陪他去医院了。”
张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介绍道:“哦对,这是青青,我们中心的小老板。青青,这是骆老板,咱们怀城现在最有名的饭馆就是他开的。骆老板还是退役军人呢,厉害吧,经常帮老李头两口子,菜都给咱们送过好几回呢!军人就是不一样,退伍了也为人民服务,大好人!”
骆平江这才重新看向青青,眼神平淡温和,点了点头。
阮青青也点了点头。
骆平江转身走向车斗,对张姐说:“你点点数,看对不对,没问题我就帮你们搬下来。”
张姐说:“那有什么好点的,老李头两口子实诚,只会多不会少。平江,你说你都是老板了,怎么还亲自替他们来,派个人来不就行了。”
骆平江笑着说:“我怎么就不能自己来了?”
骆平江右手拎了一袋沉甸甸的米,左手只拎了一袋看起来分量不重的青菜。从阮青青身旁走过。
阮青青想起陈慕昀说的,他的左手是使不上劲的,所以才退役。
张姐说:“青青,你帮我拿点菜就行了,不重,就是占地方。”
“好。”阮青青走到车后,接过一大捆菜,也往厨房走去。
骆平江显然对中心的结构是清楚的,阮青青走到半路,就看到他已空手走回来。阮青青没看他的脸。
他也没吭声。
错身而过时,阮青青手里却一轻,那一大捆菜,被他拎走。阮青青想拿回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骆平江:“我来。”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阮青青这才抬头,看向他的背影。他的背看起来又硬又直,T恤下的肩胛骨微微凸起。
阮青青忽觉胸口有点闷,嗓音却明亮坦荡无比:“谢谢!”
他没回应。
阮青青转身走回车边。
张姐看到她还有点惊讶:“这么快就放好了,比骆老板还快。”张姐拎了两瓶油,往厨房走去。阮青青便将剩下的蔬菜都整理好,想要一次拎过去。
身后响起脚步声,骆平江也到了车边,两人谁也没说话。阮青青的眼角余光里,瞥见骆平江一只手拎起装猪肉的袋子,只怕足有大几十斤。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放着,待会儿我来。”他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阮青青:“我拿得动。”
于是两人又没声了,各自又送了一趟,但是他走得快,阮青青才走到半路,他已拐进厨房。她还没走到厨房,他已出来了。
迎面而来的时候,阮青青忽然愣住,站定不动。
骆平江本来明明对她视而不见,她一停,他走了两步,也停下,隔着一米的距离,看向她。
阳光明亮的午后,宁静的走廊,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忽然,他笑了,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偏头看着一边,有些散漫的样子,说:“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你的脸脏了。”
他还那么吊儿郎当地笑着,但是慢慢地在收敛:“脏又怎么了?”
阮青青说:“看起来和五年前那个晚上的样子差不多。”
骆平江安静了几秒钟,轻轻“哦”了一声。
阮青青忽然没头没脑地涌起几分怒意,同时她急切地想要掩饰和压制这种奇怪的情绪,于是她把菜一股脑往他怀里一丢,他抬起眼直直望着她,她却转身就走,拐个弯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阮青青的眼睛有些发酸,情绪一时间混乱得无从整理。她想明明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了,我竟然失态了。
不该失态的。
从前,哪怕是最亲密的闺蜜,也不相信,她会喜欢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其实她也是在那一夜,他不告而别后,后知后觉发现的。从此她看任何男孩,脑海里却总是闪过他独坐舟头的背影;听到任何男孩的表白追求,耳边响起的却是他的嗓音。她像是被那夜中了蛊,惊了魂,遇到谁,都忍不住和他比。然后,其他人,立刻变得平淡得像一笔可有可无的素描背景,在她眼里褪色了。只有他脏兮兮的那张脸,却鲜亮得刺痛她的眼睛。
她竟在十七岁时,喜欢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
这注定是一段缥缈无望的爱情,一段属于少女的天真心事。大概也只有十几岁的人,才会这样用尽全力去喜欢一个几乎得不到的人。
可她那时只是想着他,也觉得满足,甚至总是对这段爱慕心怀希望。她在一个个夕阳西下窗边独坐的时分,回忆两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神态,他的动作,他的语气。这时她又像个自大自满的狂徒,从蛛丝马迹中拼命找证据,证明他对她,肯定也是有好感的。
哪怕只有半个晚上,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可是她心动了,他难道没感觉吗?
冥冥中她总有种预感,人生不会负我,他们会再见面的。她会找到他,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也在找她呢?
只是后来,一年又一年。
她终于承认,有关于他的一切,是不切实际的年少妄想。
这世上或许有一见钟情,可它从来难敌人海茫茫、天荒地老。
尤其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十七岁,听起来实在幼稚又不重要。
阮青青很快平静下来,她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失常,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了。她拉开房门出去。
先到厨房,东西全都搬完了,整整齐齐堆放着,张姐正在清点,抬头看到她,笑着说:“你刚才去哪儿啦?已经搬完了,去歇着吧。”
“他……骆老板呢?”
“走啦。”
阮青青心情顿时一松,可那种怪怪的烦闷感又涌上来。当她再次走过中心大门时,下意识往外望去。
那辆小卡车,还停在门外。车上没人。
一个人,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指间夹了支烟。他已披上件黑色外套,抬头循声望过来。
阮青青一只手按在大门上,隔着几米远,直勾勾望着他。
这一次,骆平江终于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仿佛这是他们重逢后,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看见了她。清透的阳光里,淡淡的烟光中,他那乌黑沉黯的眼睛里,仿佛有某种很平静温柔的情绪,从岁月的浮光碎影中掠过。
阮青青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因为她的鼻头莫名其妙又有点酸了。
骆平江站直了,没有靠近,问:“没事吧?刚才你突然跑了。”
阮青青露出很礼貌得体的笑,语气疏离无比:“没事啊,刚刚突然想一件急事,就跑去处理了。没别的事,不好意思。”
骆平江安静了一秒钟,说:“行,那就好。”他碾灭烟头,丢进路旁垃圾桶,上了卡车,发动车子。他没有再看她,侧脸浸在阳光里,越发显得硬朗无情:“走了。”
“再见。”
车子瞬间驶远,阮青青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