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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指点,离舍小院之中,修灵则迫不及待地展开秘笈,跟随指引,盘膝而坐缓缓吐呐,感受天地五行变化,引导体内灵元与剑气交汇。
不多时,残剑果然随着灵元涌入补缺成形。剑随心转,碧光幽幽,绿绮腾空而起。
成了!
定了定神,修灵则倏地一跃,抓住剑柄。只见剑尖蜻蜓点水,她已身轻如燕跃入半空。
腾转挪移之间,嘶嘶破风随其身形划出了连贯的风痕。剑锋如同青蛇吐信、笔走游龙,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随着元气吐呐,修灵则越旋越快。迅如雷,疾如电,院中杜若铺天盖飘扬飞舞。
正尽兴时,突然,体内有一股混杂之力汹涌而至,双眼,亦越发滚烫。绿绮剑芒似乎被尽数吸进体内,顺着筋脉血液喷薄欲出。
月光反射在剑刃,让修灵则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她的瞳孔已经变成猫眼绿,浑身冒着芒刺一般的幽碧剑光,如同扎满了细密钢针,疼痛不已。
她迅速屏息,试图不让内息继续紊乱,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仍在不断运转,如同悬丝傀儡手舞足蹈。
芒针更深,扎破衣衫,沁出了殷红。
一口淤血喷出,绿绮兀自飞旋出去,狠狠扎进舍前大树。瞬间,一道绿光同时向上下两端疾驰,大树如遭雷劈,竖分为二,轰然倒下。
巨响之际,公孙长琴瞬然出现,一手便揽腰搂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女。
他玉指一点,封住修灵则的穴道,接着一掌引至前胸处,源源将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再翻转手腕,以掌力引导灵元走向,将紊乱的气息完全平复。
修灵则浑浑然晕了过去,“师父……”
骤然僵冷的笑意凝在了公孙长琴的眸间,他将怀中人轻柔一掂,“喂,你可看清楚,本尊可不是风尽歌。”话音甫落,抬眼瞟见了刚刚现身风中的人影。
风尽歌蹙眉,一手托起修灵则的细腕,双指扼脉,狭眸吟道:“她应是走火入魔……幸好你及时赶到。”说话间,眼风扫过了她的面庞,停于她愁困的眉眼。
修灵则的眼角,溢着隐隐清辉,盈盈水绿。她正于浑噩梦靥中哽咽,“对不起,师父,徒儿没能将你带回来……”
原来,她唤的是她的初离师父。
心头一冷,风尽歌黯然凝向初离的坟头,御风揽过遗落在地的《天地引》,随手翻看。
公孙长琴凑过头来,望着行间手写的批注,频频皱眉,“谁批的?这最后一段,可大有问题。”
将书卷纳入袖中,风尽歌道了一句“你照顾她”,闪身而去。
***
见《天地引》批注字迹如同蝌蚪甲骨,风尽歌便知是飘飘所写。挟卷去寻,才知修灵则走火入魔原是飘飘为逞作为“师姐”的一时之快,竟于不明之处凭空注解。
处置了顽劣的徒儿,风尽歌又至万物阁,为修灵则取药。
他为她择了两味药,一味是培本固元的含灵丸,不但能助她恢复本元,还能助她灵慧通明。另一味是增益修为的玄黄丹,服用之后,不论习剑操琴都颇有裨益。
此两种药都是以天材地宝炼化而成,得来不易。
可奇怪的是,原本置放极品丹药的丈室内,此两味药全然不见了。珍贵药材全由特制的秘匣封存,忽然金蝉脱壳,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四下静谧无声,暗夜风吹,月影扶疏,显得狭促丈室清冷诡异。风尽歌拧着眉,细细推敲秘匣,又燃了灯火,循着柜格灰尘寻找蛛丝马迹,忽而“轰隆”一声,石破天惊。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炼丹房传来的。
风尽歌破门而入,却见公孙长琴左手扶撑着丹炉,右手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如薄纸,嘴角渗着一丝鲜血。丹炉内,红、紫、青、黄、靛五色火焰烧得正艳,流光溢彩。
“你把所有的含灵丸和玄黄丹都融了?!”
烟气飘渺,风尽歌闻见了熟悉的味道,脸色亦随着五色火焰变了又变。
两味药丸融解之后,无数天才地宝的精粹正在炉火中不断重新交合,而充斥了整个丹房的天地灵元通过公孙长琴的手掌正源源涌进丹炉。其中有一味药,显然是新添的。
风尽歌踏风上前,拽过了他的右手。一搭脉,吃了一惊,“你震破了心脉?”
脸色随即越发凝重,“究竟在炼何药?”
勉强抽回手,公孙长琴勾唇浅笑,眼睛瞟向案上一张残破竹简,虚弱道:“你们伏羲,有古法制九转玄黄丹与九转含灵丸,其功效,乃是普通玄黄丹与含灵丸的百倍。
而本尊知一偏方。先各制其一枚,再以心头血为引融合重炼,可成火露。服用者,五毒不侵,邪魔不入,此外,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心头血。
风尽歌顿时一愣,“火露?本尊从未听过。”
眼看公孙长琴挥袖成风,炉火愈烈,风尽歌的脸色愈发冰冷,“霞尊是否也太随便了些?在我伏羲来去自由,拿取自由,看来,真是把天虞山当作绯花岰了。”
公孙长琴一笑,“风尊若能为我在此处置一间客舍,本尊感激不尽。”
客舍?
天下琴门七十二,还从未见过哪一位琴尊是如此靦不要脸的。
风尽歌脸色僵硬,半晌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公孙长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又笑眯眯道:“风尊若想赶本尊离开,那是绝无可能。且不说风尊未必能胜本尊,偷偷拆了你的天虞山,本尊还是能做到的。”
风尽歌:……
俄顷,丹炉中的五色火倏地变成了七色,顿时将室内室外照耀得光华夺目,绚烂无垠。
转瞬即逝的灿烂过后,炉火烬灭。一颗焕着微光的彩珠浮在了公孙长琴的面前。
公孙长琴也不见外,兀自将丹丸捣成细末,用牺勺舀入玉质长颈小瓶,灌了蜂蜜甘露,减了苦味,静置于案上,待药水匀和,递给了风尽歌,“这个,给灵儿吃。”
凝着玉瓶,风尽歌锁眉,“为何不亲自给她?”
公孙长琴趴在案上,双眼直视着玉瓶,唉声叹气,“你看我现在这样,站都站不稳当,如何亲自给她?火露需制成之后一个时辰内服用。”
现下,他固然弱柳扶风,但此话说得却甚是散漫随性。就算是真,在风尽歌听来也总像是托词,忍不住问道:“你与灵儿究竟是何关系?为何偏不见她?”
公孙长琴耷拉着眼皮,“和你一样,上辈子欠她的。”
他弹指,将玉瓶抛入风尽歌的怀中,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