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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辰站着没动,萧离被震退两步,半边身子抖个不停。这是他第一次激发所有力量,但却比不上耀辰两成的功力。耀辰也有些意外,重伤之下虽只剩两成功力,可萧离的修为他一眼便看出来。硬接他一拳,即便不晕倒,也不该还能站着。
“好!”耀辰说:“再接一拳。”
说话不算话。萧离心道:还以为接住一拳就能走人。看来何止女人的话不能信,男人的话也不可信。
世间总有公道的。耀辰还未动手,明儒犹如天降,落在耀辰和萧离中间:“要不要脸,说好只是一拳。”
耀辰笑了:“我只说接的住——活;接不住——死。可从未说过让他离开。”
明儒冷笑:“真想不到,连你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无赖的时候。”看向萧离:“走吧孩子,不要怕。”
耀辰上前一步:“什么意思?”
明儒说:“不管你出多少拳,我替他接了。”
明儒少在太平镇出现,现场认得他的人没有几个。但从他出场的气势,能看出是个了不得的人。苏万全这时也走过来,欲言又止,想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耀辰看看渊月,渊月走了过来。
“好,你们一起来吧。”明儒双臂微动,全身隐隐泛起电光,一阵若有若无的雷鸣声。
寒冬时节,哪来的雷鸣。
“你去哪儿。”苏怜大叫,原来是萧离趁众人稍微失神之际,飞身上墙,再一个跳跃没入漫天风雪。他身法本就鬼魅迅疾,苏怜大喊出声时,众人只看到风雪中一个黑影飘逝。
“我去追。”渊月飞身而起。
天空乌压压的,雪下的更大。
萧离拼命狂奔,在房顶纵跳飞跃,渊月紧追其后。萧离感觉有人追他,却不知是谁。
“停下来!”
是渊月的声音。这时他刚好从房顶跃下,半空中吸一口气,像苍鹰翱翔天空似的掠过城墙。
渊月心急,喊一声:“回来。”人也跟着跃过城墙。
萧离记得萧萧说过,太平镇北去三十里,就是十八里铺。三十里,不远也不近。想到很快就能看到南风,眼眶竟有一丝湿热。是呀,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久分开过。以往的日子,每个白天黑夜,南风总是在眼前。
“再不停下,我就动手了。”渊月又在大喊,
萧离只得停住,渊月衣袂飘飘落在他面前:“我说过,不要出城。”
“我不是出城,我是离开。”萧离说:“你们一个个的找我麻烦,我惹不起,只好躲了。”
看他无赖的样子,渊月真想给他一耳光:“大宗就在城外,落到大宗手里,谁也救不了你。”
“天大地大,四面八方,躲开一个人应该很容易吧。”
渊月心叫一声“傻子”,说:“大宗已是神游境,只要他想,方圆百里一只蚂蚁都逃不过他眼睛。你有多大本事,连耀辰都躲不过,还想躲过大宗。听我的话,现在立刻回去。”
萧离说:“不可能,我既已出来,多大风险也愿意担。你若帮我,就让我走。你若和耀辰一样,那就动手。”
渊月气极:“我不能看着你找死,跟我回去。”
她伸手去拉,萧离脚下用力,人滑出去老远。渊月睁大眼睛,一副被晚辈不敬气到爆炸的样子。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非去做不可。”其实他内心很是不安,萧萧的人品他不知道,只是感觉是个好人,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感觉,哪怕他长得非常非常女人。可他能被称之为淫贼,让他带着南风,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什么重要的事?”渊月说:“比活着还重要。”
萧离说:“因一个人,胜过我的命。”
渊月恼了:“好,那就证明给我看,你的命有多硬。”
萧离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要拦自己的会是渊月。因为她不止一次出手相助,她明显不是个坏人,更不是个坏女人。就某个角度来讲,她是一个相当好的女人。他曾想过,如果渊月不是女人,他会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女人和男人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们要么相恋相爱,要么相恨相杀。
他不可能是渊月的对手,这里四野平阔,一眼望到天际的雪地,没有一棵树,没有一座山,就是想跑也无法借助地形。
渊月看他眼珠转呀转,就知道他在打鬼主意:“不用费心思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乖乖的跟我走,或者……”
“或者,你走。”
是胖屠的声音。萧离喜出望外,这死胖子终于出现了。两人循着声音望去,前一刻还是远处一个黑影,这一刻已到两人面前。
胖屠冲他使个眼色,萧离会意,转身飞奔向十八里铺。
渊月没有出手相阻,因为胖屠在,她知道出手也是枉然。
“你不该让他离开,落到大宗手里,你知道他是什么下场。”
萧离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你先前的想法,带走萧离,保住南风。”
渊月顿时语塞:“可我并不想他死。”
“为什么?”
为什么呢?
渊月寒着脸:“这还用问。”
胖屠哈哈大笑。远处传来窸窣的马蹄声,苏怜带着苏家十三骑追来了上来。苏家势大,却不是武林豪强。一则因富,二则苏万全是神宫三执事,无论到哪里多少都会有些面子。十三骑是神宫派给苏万全的贴身护卫,不是一般武夫可比。胖屠微微皱眉,就想一刀把十三骑全部斩杀。
渊月两臂横起:“苏怜还在,她也是小雅的孩子。”
大雪一夜未停,地面积雪早没过膝盖。没过人的膝盖,自然也没过马的膝盖。苏怜加上十三骑,一行十四人雪地策马狂奔。好在马匹都是上等的,比一等的战马更胜一分。但积雪太厚,出城不过十里,马已无法快速奔驰。更为糟糕的是雪地上已看不出人行过的痕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追。
渊月几乎踏雪无痕,萧离学了胖屠的身法,飞身一跃便是数十丈,半空中如大鸟滑翔,雪地留下的痕迹本就不多。加上大雪依旧鹅毛般的下着,不用片刻功夫,痕迹便被遮盖住了。
苏怜不是傻子,早已向守城问的清楚,萧离确实出城而去。太平镇外方圆百里,只有一个去处,就是十八里铺。那里是三国交界,往来的客商,游历的侠客,还是想出境的逃犯,全都聚在那里。她遇到萧萧,便是在十八里铺。
耀辰特意让十三骑跟着她,早交待好了:“一定要活的,是伤是残不重要。”
她不解问:“有姨妈出手,他还能往哪里逃。”
耀辰说:“你姨妈虽然修为很高,但久在天都,阅历不够,很容易上当受骗,所以我不能指望她。你们先行追去,过两日我功力就能恢复到七成,到时候自会和你们汇合。”
渊月说:“好吧,萧离的确很会骗人。”
太平镇,小楼。
男人盯着一盘残局,三天了,他仍未想到解法。
影子进来,和往常一样,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离开。男人觉得影子很可怕,因为只要想到他的时候,影子总是会出现。
“人离城了。”
“出乎意料,我本以为他没有这个能力,才让你在适当时候适当出手。”男人说的是萧离。
“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影子说起话来听不出一点感情色彩。
“有多不错?”男人问。
“相当不错。”影子答。
男人想说:“相当不错”的程度是比不上“很不错”的,但想来这个话题影子不愿意探讨。
“你去见过胖屠了?”男人又问。
“是。”
“他怎么说。”
“他只是让我看了他的刀。”
“他的刀有什么特别么?”
“很普通。”
“那为何让你看?”
影子想了想,说:“那是把很普通的杀猪刀。”
“哦?”
“也可以杀人,在他刀下,猪和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和我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你的想法,他不会认同,更不会为我们做任何事。”
“南风呢?”
“南风是个例外。任何人,只要活着就有放不下的例外。”
“例外就是弱点,任何人只要有弱点,终究会变成一颗棋子。”男人忽然想到了残局的破法,脸上现出笑容。
十八里铺。
这是萧离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到太平镇之外的地方。
他的记忆很短,短的有些可怜。据说人在很小的时候,是没有记忆的,或者是两岁,或者是三岁。你无法回忆起来自己两岁或者三岁之前经历过的事情。你的记忆,是从某一天开始的。
某一天,你会突然觉得奇怪,知道这是家,那是父亲,那是母亲,那是兄弟姐妹。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因为这一天之前的一切,在脑海中一片空白。
萧离的记忆也是从某一天开始。不同的是,他醒来的时候对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南风,南风说:我是你姐。于是他有了姐姐。南风说:这是我们的家。于是他有了家。
南风是他人生的开始,他不能失去她。尤其是他知道和南风并非亲姐弟的时候,他内心更加害怕。他害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理由,一个南风继续爱自己的理由。
十八里铺和太平镇完全两个样子。
这样冻死人的天气,太平镇街上很少行人的,街上的店面也少有开的。往年每到快下雪的时候,南风就早早储了粮菜。因为鬼知道,大雪的天气要持续多久。去年的冬天特别冷,大寒节气那天,人只能缩在家里。到了晚上,根本没办法入睡,即便生了火炉,仍能冻得浑身打颤。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晚实在太冷。他想喝酒,酒上头,晕晕乎乎的就能睡着,然后就不知道寒冷了。南风却说:人若是感觉不到冷了,就会被冻死。这晚,他们躺在一张床上,铺了两层棉被,盖了两层棉被。南风抱住他,温暖一下就来了。
也就是那一晚,他才忽然发觉南风是个女人。也就是那一晚,他怀疑南风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因为假如是亲姐弟,血缘中的人性,他不该有异样的想法,也不该有那样的反应。那晚之后很长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恶心而讨厌自己。
马上就能见到南风,他有点小激动。
他沿街寻找。想着萧萧带着南风来到这里,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个旅馆。只要一家一家挨着找,一定能找的到。只恨当时情急,两人没能约定仔细。
走了一会儿,竟一间旅馆也没看到。说也奇怪,街的两旁除了酒馆,好像最多的是铁匠铺。即便这么寒冷的天气,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铁匠赤裸上身,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冷。拉风箱的学徒,呼哧呼哧的拉着风箱,火舌直窜到铺子外面。更奇怪的是,铁匠铺里陈列的全是刀剑之类的兵器。他听九公提起过:朝廷有令,不能私自铸造兵器。太平镇也有铁匠铺子,但顶多是打把菜刀,敲把剪刀,或者是杀猪刀。胖屠说过,他的屠刀就是在医馆旁边那间铺子里打造的,是他亲自一锤一锤敲打而成。
街上偶尔有行人,匆匆而过,慌慌忙忙。他还看到一对商旅,用长了长毛的牛驮着物品冒雪而行。忽地酒香扑鼻,他走到一间酒馆前。酒馆简陋,还不如他南风的那间豪华。
酒馆老板看他驻足在外面,笑着说:“小兄弟,进来喝一碗,包你全身都暖和。”
萧离摇头,他还要找南风,只是闻到酒香,和南风酿的有几分相似,不自己觉的停住多闻了两下。
老板笑说:“就是赶路,也不差这一会儿。这雪眼瞧着今天是不会停了。”
萧离再摇头。
老板微做沉吟。单手提起一罐酒,看样子这罐酒少说也百来斤。在他手里却轻若无物,他手腕微沉,轻松倒出一碗酒。其间一滴酒也没有洒出来。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板说:“这碗我请了。”老板端起酒碗轻轻一送,酒碗慢悠悠飞向萧离。
原来是个练家子。
萧离抬手,五指微屈。酒碗嗖一下飞到他手中,一滴酒也没有溅出来。
“谢了!”
萧离一饮而尽,酒入肠胃,火辣辣的,寒意顿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