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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醒的时候脑袋还昏昏的,躺在一张很大很大的床上。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床,几乎是四方形的,无论横竖都绝对可以躺下六个人。即便是胖屠那样的身材,这床也显得太大了些,除非他有一个和他一样胖的老婆。
床的四周挂着粉红色的轻纱帐,他听人说过,春风楼的姑娘也睡在这样的帐子里。但现在,他身边没有姑娘。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那是女人的味道。
女人?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出现的女人。他回想起那个俊俏的丫鬟,笑起来像是要吃人的样子,还有那一杯茶。经验呀,现在想来也不是没有破绽。那丫鬟只端一杯茶上来,房里却有他和竹之武两个人,这难道不是异常。萧离暗骂自己,南风经常告诫:在外莫管闲事,处处皆需小心。自从破入还虚境,这些话全忘在脑后了,只觉得已经是还虚境了,虽然还不能横着走,但也没必要怕什么。
好了,一杯茶就被人撂倒了。自找的,又能怪谁去。
身子滚两下才到床边,心想:谁会睡这么大的床,半夜起来撒尿就不觉得不方便么?人刚下地,就觉得双腿发软,浑身上下内外都透着一股无力感。沈吸一口气,试着运气,却觉以内空空,竟提不起来半点劲力。
萧离心道:糟糕!这是中毒了。运起《大涅盘经》心法,将天地之气吸入体内,运行一周,从各处经脉直到身体每一个角落。气行无碍,经脉无阻,心里清楚即便是中毒,也没有多啊妨碍,只要不死就行。《大涅盘经》佛家秘典,什么样的毒也能逼出来。
还是太大意,倘若一直小心着,那杯茶刚喝下去就用真气把它逼住,自己一个还虚境高手,还要怕毒么?沈川可说过:还虚境中,除非秘制,否则大多数毒药都是无用的。继续运转《大涅盘经》将天地之气吸入体内,一遍一遍的冲刷经脉百穴,不过盏茶功夫,已感觉到体内有股淡淡的真气升起来。然而身体的无力感却更严重,不是真的无力,而是心神憔悴的感觉。
“什么毒药,竟能妨碍心神?自己早已过了炼神境界,心神之强韧岂是一般人可比的,却还能受到这么大的影响。”萧离心想:开口骂道:“什么他妈鬼东西?”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进来的是他刚才还想到的那个丫鬟红泥。
红泥嫣然而笑:“当然是好东西,天南地北独一份的销魂散,专对付你这样跨入还虚境的高手。神宫秘药,够资格享受的人可不太多呢。”
她此刻已不是丫鬟打扮,一身红衣似火,连脚上的靴子也是红色的。
萧离心中一震:“你是神宫的人?”
红泥笑说:“要你管。”冲外边大声喊:“诶,人醒了。”
一个老者急匆匆跑进来,见到萧离那一刻,立刻泪滚双眼,扑通一声跪在萧离脚下:“王爷,王爷,老奴等了你很久,你再不回来,老奴就要老死了……”
“王爷?萧离脑袋懵的响起来: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你,谁呀?”
老者痛哭更甚:“才这么几年,王爷就不认识老奴了,我是思恩呀。也是,这几年我头发白了,老了许多。王爷若再迟上几年回来,老奴已经身入黄土,化作枯骨。”
又是一个阴谋?他才上过一次当,此时心中十万分的谨慎。红泥笑吟吟的瞧着他,似乎很有深意。老者思恩一会儿拉起他的手臂,一会儿摸摸他后脑,好像生怕他少了点什么东西。
萧离再微微运气,体内终于有一丝真气起来,心中大喜,这丝真气随即游遍四肢百骸,顿时觉得精神许多。只是看红泥打扮,观他呼吸,小娘们明显也不一般。只靠着一丝真气,怕还拿不住她。
红泥眼珠滴溜溜转:“你在动坏脑筋。”
萧离一笑:“就算有心有胆,现在也没那力气了。”
思恩说:“多亏姑娘送你回来。王爷,你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萧离心里一动,附在老者耳边,低声说:“这是什么地方?”
思恩说:“王爷,这是王府呀,凉王府。你连自己家也不记得了,我这就去找大夫……”
红泥说:“我早说过他脑袋可能坏掉了。”
思恩说:“不要紧的,西城的王大夫,之前在太医院任过职,我这就差人叫他过来……”
萧离心想:这是凉王府,不是康王府么?怎么一个小小凉州城,竟能有两个王府。
思恩离开,红泥看着老者身影,说:“这老头挺忠心于你。”回头见萧离正瞧她,又说:“怎么,看上姐姐了?夜里若是害怕睡不着,可以叫我。姐姐我可是很会照顾人的。”
萧离说:“不如再来一杯茶,好让我有力气抱你起来。”
红泥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那你可要答应,之前的事不要怨我才好。”
萧离努嘴在她手上亲了一下,红泥“啊”的一声把手收回来:“你还真是不要命。”去桌边倒一杯茶,怀中取个纸包出来。她看着萧离:“先说好,我解了销魂散,你可不能对我做什么。你若是要怨恨,就怨恨阿狸好了,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个自然。”萧离说:“你也是听令行事,我又怎会怨你。”
红泥把药剂洒在茶中,晃了几下,端到萧离面前。他伸手要接,红泥却又缩回来:“你当真不怨恨我?”
“当然不会,没有男人会怨恨一个长成你这样的女人。”
红泥抿嘴一笑:“你可说话算话,先发个誓我看。”
萧离满脸严肃:“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向女人发誓的男人。”
“有道理,就凭这句话,我就信你。”红泥说:“自然,我也会让你相信。”她先是自己抿了一口,茶杯上留下淡淡的唇印。
萧离接过来,冲他挑一下眉毛,一嘴印在杯子的唇印上。红泥俏脸微红,双唇好像要滴血下来。萧离一口饮下,只觉一股暖流自脑门而下,直入腹部。将体内唯一的一丝真气融入,却不想忽地一阵头晕目眩……
红泥嘿笑一声:“弟弟,姐姐也教你一个乖。永远——不要——相信——女人。”
萧离急忙运转心法……
红泥说:“不要费劲了,这销魂散专对付像你这样的还虚境高人,醉人心神,迷人灵2智,使人心意不通。不管你有多深厚的功力,也发挥不出来。”
萧离无语之极,同样的手段,在同一个人手里,栽了两次。不能算是自己笨,而是这个红泥,不但阴险,而且狡诈。并且还有着所有女人的最佳品格——演技极佳。
红泥抚摸他的脸颊,笑着说:“有我在,你大可放心,绝不会让任何人碰你一手指头,我可是要心疼的,”
萧离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时思恩回来了:“王爷,我已差人去请王大夫了,很快就来了。”萧离略微点头,暗里把天地之气纳入体内,被体内仅存的一丝真气牵引,将那股暖意硬生顶在腹部,不让其进入气海。
销魂散当真厉害的很,即便这样的防备下,还是觉得头脑昏昏,两眼发花,看着红泥都有点梦中情人的感觉。好在《大涅盘经》最是特别,强纳天地之气入体,只要不怕被撑爆身体,可以随意而为。这世间任何事物皆有例外,销魂散是神宫秘药,红泥又极其擅长,自然相信的很。她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功法,可以把天地之气强纳入体为己用的。
思恩对红泥说:“姑娘,看王爷还是不怎么好,我们出去让他再休息一下吧,等王大夫来了,我再告知姑娘。”
红泥说:“好啊,我这就让人通知阿狸,她听说王爷回来了,不知该多么开心呢。一个女人等了这么多年,那得多苦呀。”
“是呀,是呀。”思恩老泪纵横:“这些年苦了王妃。”
两人离开后,萧离双手撑天,运转空灵一式,天地之气飞速聚拢过来……
小康王金遗非常高兴。看着花惜,是真实的花惜,再不是一场梦。还有什么比美梦成真更值得高兴的呢?
“吃呀,这都是凉州顶好的吃食。厨子本来是是城里最好的酒楼月儿仙的,因为我喜欢,所以特地把厨子要了来。你——尝尝——”他眼神中充满期待。花惜只得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小康王赶紧问:“怎么样?”
“很好,我很喜欢。”花惜说,其实她并不喜欢。
“真的么?”小康王开心的笑起来:“我也很喜欢。你看,我们连口味也很相同。”
花惜尴尬的笑一下,把小康王美的像是要长出翅膀一样,下一刻就要飞到云层里去。花惜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小康王这一类的还是一次。邪恶中有些善良,变态中还有些痴情。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花惜小声问。
“开春的时候。”小康王说。花惜心想:也快了,左右不过一个月,只要这个变态弄死我就行。萧离呀,算我看错你了,竟抛下我不管。咬死你,咬死你……。心里这样想,便狠狠吃起东西,好像她手中的饼就是萧离。
小康王又接着说:“开春就暖和了,老师说要带我南下,说是要去君山。我问过人,君山在很远的地方,差不多要三千多里。”
花惜也不知要说什么,便只能说:“那祝你一路顺风。”
小康王说:“三千多里又有什么,只要有你陪着就行。”
花惜哇一下把嘴里只嚼不咽的东西吐了出来。瞪大眼睛:“还有我?”
“是呀,你当然跟我一起,我们不能分开。”小康王深情款款,花惜一身的鸡皮疙瘩。内心呼喊着:萧离,你到底来不来救我……
花惜内心最为悲催的时候,正好看见金奢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白色的皮甲,白色的翻毛皮靴,腰间带着刀,连刀鞘也是白色的。她的五官很好好,就像用刻刀雕刻过一样,鼻子额头嘴巴的线条清晰且硬朗,不但好看,还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若长在男人的脸上,一定帅到不死不活的。
小康王站起来,高兴地说:“你看,我的那个她。”
金奢狸看着花惜,女人看女人,远比男人看女人要仔细的多。
“漂亮。”金奢狸说:“比画像上的还要美。”
花惜的心怦怦的跳,这个女人的眼神,比起小康王还要让人觉得变态。
金奢狸对小康王金遗说:“你先离开,我有话要和花惜说。”
金遗脸色立刻变寒:“你该不会也是来……,我听左爷爷说,昨晚那个高手就是为她而来的。”
花心听了,心里一阵温暖:会是萧离么?
金奢狸说:“你不要管,我只是和她说几句话而已,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姑姑在,谁也抢不走。”
金遗向来听她的话,胜过康王金世杰,便恋恋不舍的离开。金奢狸围着花惜转了一圈,一双眼睛从头到脚,从脚到屁股,从屁股到胸部,再到腰肢。直把花惜看的鸡皮疙瘩又起一身。
“不但漂亮,身材也好。”金奢狸说:“不但身材好,气质也是上佳,贵而不傲,娇而不放荡。我在想,什么地方才会调教出这样的女子来。”
花惜低下头。
金奢狸又说:“十指纤纤,不是穷人家的女儿。眼神迷离,像一汪水,男人最喜欢这个媚样,你也不是大家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可学不来你这样收拾男人的手段。”
花惜抬起头,眼神里有一股子倔强。她最不喜欢别人拿出身说事儿。她这个样子,又不是自己愿意的。春风楼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些年,几乎是自小在那里长大,耳濡目染多少有些风尘气。况且被妈妈自小调教,两眼水汪汪,男人看了就想淹死的模样,也只是职业习惯而已。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花惜问。
金奢狸一笑坐在她对面:“我当然要看清楚。看一看自家丈夫,宁可命也不要也要来救的女人,究竟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