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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门面不大,里面却大的很。大厅坐满六十四人,还能显出宽敞来。
一众人迎着萧离坐到上座,虽说是金奢狸的亲卫,但向来只是征战时候护在她左右。胡人老板备了自家酿的酒,算不得好,却正对这帮人口味,也对萧离的口味。只是菜差了点,可能不是本地的厨子。
花惜起先觉得别扭,坐了一会儿也开始自在起来,觉得这些兵士,比王府那些羽林卫更亲切些。
胡人老板娘端着个琵琶出来,扒拉两下,发出铿锵乐音。有人吵吵:“不听,不听。这老板真是够抠门的,弹曲儿的也不说找个专业的,让自己老婆出来糊弄人。”
萧离看那老板娘,纱巾缠着脑袋,露两只眼睛出来。胡人女子这样打扮很是常见,可这老板娘身形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花惜就问他:“看什么,迷眼睛了?”
旁边的军士也有点高了,就说:“小王妃放心,凉州城没你这么好看的,我们家小姐都不如你。”
花惜还有些害羞,抿着嘴嘻嘻的笑起来。
萧离莫名的就想到一句词,便说:“胡姬年十五,春日正当垆。”
花惜呸一声,说:“你这酒量,才几杯眼睛就差劲儿了,人家三十五都有了。”
众人哈哈大笑,又是一圈喝呀喝。花惜晃悠悠起来,过去拿起琵琶,五指轻抓,立刻有战场的声音。
众人放下酒杯,只听那琵琶铿铿锵锵,似刀剑相击,又似万马奔腾。每个人的心绪,仿佛都被拉回到战场上。夕阳西下,血染山河……
琴声忽止,花惜俯身一礼,众人鼓起掌声。萧离心道:这丫头喝醉了,还以为这是春风楼呢。但看她就要解开大氅,估计是想献个舞。萧离赶紧上去拉住她,在她耳边说:“够了!”
花惜这么一晃,有点清醒过来,尴尬的冲众人点头笑了笑。
萧离说:“娘们儿喝酒,就是不行。兄弟们玩儿着,好吃好喝,算我的……”话刚说完,才想到现在虽然是王爷,却和以前一样是个穷光蛋。便冲花惜低声道:“给银子。”
女人喝了酒,就开始大气起来。掏出仅剩的一张银票,拍在胡人老板面前,豪迈的说:“不要算他的,算我的。”
胡人老板看是一百两的票额,当然高兴,这个数目,够这帮人喝到明天晚上了。
萧离拉着花惜就要出去,金歌和一众人起身要送。萧离说:“不用,我送这娘们儿回去,兄弟们继续。”
人走到门外,花惜还在拿脑袋撞她心口,嘴里说:“你说谁是娘们儿……”
两人走远了,一众军士才又坐下来。
有个人说:“刚才王爷说什么?”
“王爷说,今天的酒他请了。”
“不是这句。”
金歌说:“王爷说:兄弟们,继续。”
是呀,不管是王爷还是兵,只要在战场上同生共死活下来的,那就是兄弟。
冷风一吹,花惜脑袋耷拉下来,腿也软了,人一下子重了一倍。萧离干脆把他扛在肩上,走回王府。
街上有巡夜的兵士见了,抽刀追了上去:“好大胆的淫贼,大街之上就敢抢……”
萧离转身,兵士见是凉王,便还刀回鞘。一边后退,一边说:“王爷尽兴,王爷尽兴!”
萧离心道:这样子还真像个偷了人的淫贼。于是也不解释,飞身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
那兵士见萧离走了,便对手下说:“快去通知小姐,王爷在做淫贼。”
几个纵跃,便已回到王府。推开小楼,把花惜放到床上。刚要起身,花惜却一把拉住他。把他手臂死死抱在怀里,说道:“我好头痛。”
萧离说:“瞎扯,人家的酒虽然不怎么样,却也不那么上头。我看你是好酒喝惯了,受不住这种低档货。”
花惜眼睛也没睁开,只是把脸扬起来,两行眼泪哗啦落下,哭着声音埋怨:“你骂我?”
萧离心道:他奶奶的,还会耍酒疯?于是低下身子,抓住她两个肩膀,柔声说:“没有骂你,咱们现在好好睡一觉,醒了头就不疼了。”
花惜忽地双手抱住他脖子,睁开眼睛,汪汪的好像要把人淹死。花惜一笑,邪魅的不得了,然后吹一口气在他脸上,酒气扑鼻,萧离差点没吐出来。
花惜有气无力,媚声媚气的说:“你要和我睡觉,老实说,是不是想很久了?”
萧离心道:我那个姐姐呀,酒后失态,这丫头骨子里还是个淫娃。
只听花惜又媚着声音说:“你想不行,要我想才可以。”
萧离说:“这个当然,要不犯法的。”
花惜哦了一声:“原来你真的想呀。”
萧离被酒气熏的侧过脸去。花惜嘻的一笑:“害羞了。”
萧离心想:女人发起酒疯,真比男人还不好伺候。手从她的腰滑到她的脖子,花惜扭动身子,风骚的比酒气还受不了。萧离心道:把你弄昏过去,省得你烦人。手又滑到她耳后。心想:只要轻轻一按,这骚娘们就安静了。
刚想用力按下去,却被花惜一下把手拉下来,然后缓缓举到唇边。用指尖碰一下她火热的双唇,半眯着眼睛说:“原来你这么不老实的。”
萧离无语,说:“如果我不老实,现在已经把你扒了个精光。”
花惜身子后仰,然后再前倾过来,脑门顶住他额头,鼻尖碰到他鼻尖,双唇几乎贴住他嘴巴。只听她低声说:“那你还等什么?”
萧离心里叫苦:奶奶的,平日里装的跟什么似的,这是在春风楼里没少学东西呀。我要真没忍住把她那啥了,也应该不算强奸呀?还好老子修佛家经典《大涅盘经》,神清心静,四大皆空,色亦是空。不然这种考验,怎么熬的过去。
心里正傲娇自满,花惜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抓住他衣领把他拉到床上来,一翻身坐在他身上。
萧离上半身坐起,脑门上冷汗都出来了,酒劲儿涌上来,一股热气自气海而上,直冲脑门。心道:娘的,难怪佛家把人间称为欲界。原来人的欲望之强,竟是连无上心法也压制不住。
花惜搂住他脖子,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轻轻吹一口气在他脸上,酒味刺鼻,萧离的冲动一下就少了一半。不过花惜突然低头在他唇上一点,冲动和着酒劲儿像要吐似的涌上来……
门,哐一声被踹开……
金奢狸满眼杀气,愣在门口。
萧离一下子从欲望的沉沦中惊醒过来。心想:这娘们来的真是时候。随即又想:这娘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满屋的旖旎春潮,顿时消了大半。
金奢狸略觉尴尬,就问:“你们干什么?”
萧离说:“看不出来?”
花惜半张脸贴在萧离脸颊上……
萧离觉得她的脸颊又嫩又滑,又光又润,烧的他一颗心咚咚的像战鼓一样。
花惜斜眼看着金奢狸,那眼神要多媚又多媚,声音也腻腻的:“姐姐,要一起么?”
岂止金奢狸吓了一跳,萧离也吓了一跳。心道:这还是花惜么,莫不是别人假扮的?
金奢狸转过身去,说:“不打扰了。”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花惜把脑袋往萧离肩膀上一搭,舌尖舔一下他耳垂,轻声说:“我们继续。”
萧离心里叫:真他妈要命……
哐的一声,门又一次被金奢狸踹开。只见她几步走到床前,举掌成刀,一下砍在花惜脖子上。伊人嗯了一声,软在萧离怀里。
“你干什么?”萧离莫名其妙。
“你不觉得她不对劲儿么?”
萧离说:“你才不对劲儿吧。”
金奢狸说:“一个女子,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怎么会这么放荡?”
萧离极其无语,这怎能叫放荡,不过是喝多了酒,自制力差了些,奔放热情了些而已。
“你真是多管闲事。”萧离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金奢狸特地把红泥叫来,让这个用毒高手看看花惜是否惹了迷药春酒之类的东西。
红泥一眼便瞧出来,不过是醉酒情动罢了。
金奢狸还有点不信:“你再仔细瞧瞧。”
红泥又看了一遍,并无半点中毒的迹象。“只是醉了而已。”红泥说:“这是喝了多少,昏成这样子。”
萧离看一眼金奢狸,心道:哪是喝昏的,是被人打昏的。懒得和她计较,对红泥说:“伤怎么样了,过两日与我进京。”
红泥看看身上的伤:“都是外伤,倒是不要紧。只是要养好,十天半个月吧。”说完看一眼金奢狸。
金奢狸说:“封王入京,擅离封地,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要事先知会朝廷,等待朝廷召旨。我来给你安排吧。”也不多说一句,人直接走掉。
红泥也要走,萧离说:“聊聊呗。”
红泥瞥一眼躺在床上的花惜,说:“你以为我会像她一样?”
他倒是没那个意思。男人没有不喜欢漂亮的女人的,可他不是下半身的动物。只是身子里酒劲儿不上不下,脑子也晕乎,却觉清醒的很。眼睛好像有点睁不开,可就是没有睡意。
他感慨一声躺下去,心想等几日也无妨,这些日子好好静修,能强一分是一分,圣京那样的地方肯定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又想:也不知渊月有无找到胖屠,但愿胖屠能够及时与自己会和。
又想着进入血玲珑幻境,向独孤无我请教些问题,但怎么也静不下来。也许是酒的原因,总有股莫名的冲动和兴奋。花惜就躺在身边,若是没有想法,那骗人的。这个时候,醉意朦朦,不要讲是花惜了,随便一个不怎么难看的女人躺在这儿,都会有些犯罪的冲动。
输一股真气过去,花惜嗯嗯两声,眼睛似张开不似张开的样子,呢喃的说:“我头痛。”然后整个人挤过来,嘴里还轻声道:“睡觉……”便一个翻身,大半个身子压过来。
唉,时机一去不复返。
直到第二日清晨,花惜最先一个醒过来。头痛的眉头皱起老高,看着熟睡中的萧离,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怎么到床上的,怎么睡在他身边的。
天,连着晴了好几日。似乎一夜之间冬去春来,白天太阳照着的时候,脱了棉衣也不觉得冷。花惜就睡在小楼,时刻等着起身赴京,像是生怕萧离不带她似的。就是闷的可以,萧离白天打坐,晚上也是打坐,就像个出家的和尚。自早至晚,两人也说不了几句话。
初八的时候,召旨到了。旨意下达,令凉王带两位王妃进京面圣。花惜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她一直等着这天。
思恩却很意外金奢狸也要进京,照理说此次进京的理由是凉王成婚;入宫面圣谢恩,就只萧离和花惜去就好了,金奢狸去就有点多余。萧离并不在乎,此去圣京,未料多少凶险多是吉利,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最重要是红泥,噬神姬之患未除,就非得把她带在身边不可。
这些日子他试着感受噬神姬,这玩意儿被红泥的玄月诀真气裹住,好像进入休眠一样。其实问题不大,但只怕万一,关键时候出幺蛾子。他心里有打算,进入大悲寺之前,要强行把红泥玄月诀真气吸个干净,生死成败,怕这个才是关键。
金奢狸好像早知道她也要进京一样,早备下许多礼,遣了一批军士先押着进京。萧离这边却是空空的,他问思恩,思恩说:“王妃送的,就是王爷送的。”其实是凉王府太过寒酸了,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多,所以干脆不拿。
萧离也没话讲,他此次进京可不是结交情的。
翌日天气依旧大好。
洪照带着二十四名羽林卫,随着萧离上京。金奢狸就排场的多了,两百骑兵伴随,还有金歌等仅余的六十四名亲卫。若说这队伍是谁当家,那自然是金奢狸。不过她发现金歌等人与萧离的关系很奇怪,说说笑笑的,比她这个小姐还要亲密。
一行人很简单,两架马车,其余的皆是骑马。所备的礼物等,早有军士先护送上京,所以速度并不是很慢。除了花惜,其余的人都有功夫在身,颠簸了一天,这姑娘脸色就有点发白,骨头散了架似的痛。
她在车上喊萧离。
萧离听得出来她的痛苦,于是下马上车,车子一晃,花惜身子前倾,脑袋正磕到他小腹上。
萧离笑说:“大白天的,这样可不好,晚上吧……”
花惜白他一眼:“我每块骨头都在痛。”
“那也不能为你一个人就停下来。”
“我知道。”花惜表情痛苦。
突然听到传来马蹄急促的声音,河口一战,这声音他已经很熟悉了,那是战马在冲刺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