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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廖五妹离开林南的那一天,除了来接人的司机之外,就只有妹妹廖小妹来送她。
继父自然不用说,但连亲生母亲都觉得她冷心冷肺,是个吃里扒外眼里只见富贵的东西,早就应该自生自灭了。廖五妹未满五岁便跟着母亲二嫁,从小到大就被叫做拖油瓶,在继父家身份就是个免费劳动力。对于这个家的人,她除了妹妹之外,其他的自以为并不在意。在求得养父养母的过继时,她便无时无刻盼望着离开。但是,在最后走的时刻,母亲没有来送她,她却依然很失落。
也是,哪有不渴望父母之爱的孩子呢,廖五妹算是早慧,但归根也不过是个孩子。
小妹拽着她的新衣服哭个不停,“姐姐,哥哥说你以后不会回来了。他骗我,对不对?”
廖五妹摸摸她的脑袋,“不会的,姐姐以后有钱了,就偷偷回来看你。”
廖小妹想起听到的那些故事,不免担心道,“万一你的新爸爸妈妈不让你回来怎么办?如果他们也像爸爸一样打你,怎么办?”
廖五妹不自觉摸了摸藏在长袖里的伤痕,笑了笑,说道,“没事,听说他们人很好,家里有大电视机和冰箱,水果和零食就放在桌子上任吃,我是去享福的。”
在一旁的司机也帮着东家说话,“这个小妹,你就放心好了,廖先生和太太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原本他们是想着去孤儿院领养个孩子的,若不是因为听说五妹聪明伶俐,算得上是半个本家人,这等好事哪里还轮得上你们呀。”
廖小妹瞪他一眼,“只有你才觉得跟亲人分离是件好事,我看你以后一定会”
她还没说完,廖五妹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并忙忙对司机道歉,“我小妹人小不懂事,阿叔你别跟她计较。”
司机在那里呵呵地笑,“五妹确实懂事,所以才入了东家的青眼啊。”
廖小妹甩开姐姐的手,有些不高兴道,“姐姐,你不要走嘛。”
廖五妹在心底叹了口气,朝着那司机笑了笑,说道,“阿叔,麻烦你等一下我,谢谢啊。”
司机先生对廖五妹印象甚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廖五妹拉着小妹的手,一直走到角落里,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听得到她们的对话,才轻声道,“小妹,过些日子要是选巫女,你可要小心点,千万不要被选上。”
“巫女不好吗,听妈说,是被供养的,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一间巫女殿,不愁吃穿。”
“不好。”廖五妹咬咬牙,说道,“还记得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个女人吗?你说她是巫女的那个,她死了。”
小妹“呀”的叫出声来,被吓住了,“真、真的?”
“嗯。后来我悄悄回去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死没死,但是肯定结果不好。”廖五妹担忧地看着妹妹,“小妹,小心点总没错,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告诉姐姐。姐姐去到那里后,会写信或者打电话,我跟青婶子说好了,电话打到那里去,她来叫你听。”
小妹还是被吓到了,“我要跟妈说,大选的时候,我就装做生病,不去了。”
廖五妹也没有什么主意,只叮嘱道,“妈可能不信,装病可能可以。”她将手搭在妹妹的肩膀上,再三叮嘱,“如果躲不开,记得逃!我一去到那里,就告诉你地址,到时候来找我。”
小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将这个消息消化。
过了一会,她突然拍了拍小脑袋,在口袋里小心翼翼掏出来一堆的毛票。真的是毛票,大部分是一两分的,最大的是一角钱。
“姐姐,我偷偷攒的,你拿着,养父母对你不好,就跑回来。”小妹将毛票塞给廖五妹。
廖五妹只是淡笑,“就算是不好,我也不会回来了。”她在家过得难道就算好吗?养父养母她是见过的,她打心眼里喜欢他们,若是真的不好,那也是她自己求来的,怨不得别人。
小妹一听却是急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小妹,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廖五妹摸了摸小妹的头,将钱塞给她,“我还是担心你,钱你留着,到时候也好应个急。”
她走上大道,往司机的方向走去,转过身朝小妹挥手,“回去吧,晚了该被挨骂了。”
这是廖五妹留给林南最后的身影。从此刻开始,一对姐妹的命运天壤之别。
廖五妹到了养父母家后,是被当成掌上明珠来养的。廖家夫妻二人年过半百,温柔平和,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个小康之家。因为廖夫人早些年跟着廖先生走南闯北坏了身子,平生无所出,晚年觉得膝下冷清,才起了收养的念头。他们是更喜欢婴儿的,但又觉得和廖五妹有缘分,而且那个孩子冰雪聪明,便选择了廖五妹。
廖五妹改名廖舞美之后,终于如愿以偿,踏入了学校的大门。她已经十一岁了,但只念过一学期的一年级,其他的都是自己平日里在窗外听来的。廖夫人得知她的遭遇后,把她抱在怀里只喊心肝宝贝。后来经过测验,廖五妹从三年级开始上学,努力勤奋,刻苦认真,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后遇到了丈夫闻安,结婚生子,夫妻恩爱,子女一双,理应是十分美满的一生。
而美满的前提是,假如除却了某一段记忆。
廖五妹走后的第十天,大选的通知就在镇上公布了。这次与往年不一样,采用了抽签制,村与村之间抽签,被签中的,是廖家村。到时候会由村长选出一个八字,若是哪家女儿和这个八字最相符,便是哪家女儿。
廖小妹将姐姐告诉自己的话跟母亲说了,但结果就跟姐姐说的一样,母亲不信。而且当她得知是五妹跟小妹说的,当场脸色就黑了下来,“别听那个白眼狼的话,她走了就走了,我就当没这个女儿,被嚼舌根我也认了。这可倒好,还来教坏你了,我当时就不该带着这种没良心的东西!”
母亲话说得狠,廖小妹却隐隐约约知道她这么生气的原因,姐姐当时走的时候,因为是主动要过继的,村里很多人都说是二嫁后亲母变后母,姐姐是被打怕的。被指指点点多了,母亲也就怒了,对要走的姐姐甚至深恶痛绝起来。
廖小妹有些迷茫,她想着姐姐的嘱咐,便准备在院子里吹冷风冲凉水,明天来场大病。
她人小力气也弱,在院子里泵了半天水井也没有泵满一桶,倒是青婶子神神秘秘地走进来了。
“小妹,快,你姐给你打电话了。”
小妹眼睛一亮,往里屋瞄了一眼,赶紧跟着青婶子走开了。
“姐姐,你说得真对,就要大选了,这次的跟以前还不一样。”小妹在青婶子的小卖部里等了一会,才再次等来了姐姐的电话,然后马上如竹筒倒豆一样,将事情告诉了她。
廖舞美听完小妹的描述之后,内心着急得不得了,“后天,这么急!小妹,你觉得装病可靠吗?”
“不知道。”小妹嫩声嫩气道,“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廖舞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转过几圈,发现装病是完全没有用的,若是按八字来,只是生病,根本不会奏效!
“我记得七叔伯好像是村长?”廖舞美心里产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她记得有一次,七叔伯曾经摸着妹妹的头,说过她的八字不错。
“是呀。”小妹天真道,“叔伯挺喜欢我的,不然我们直接去求他,让他不要选我们,好不好?”
“不行!”廖舞美道,“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去找七叔伯,小妹,听姐姐的。我明天考完试就请假回林南一趟,如果真的被选上了,姐姐就带你走。”她咬了咬牙,发誓一样说道,“姐姐一定带你走。”
“好的,姐姐,我等你。”小妹甜甜道,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姐姐,这几天我可想可想你了。”
廖舞美心里又暖又急,回道,“嗯嗯,我也想你,等着姐姐啊。”
因为有了姐姐的许诺,廖小妹心中的大石头得以放下,她挂了电话,按着姐姐的吩咐给青婶子付了电话费,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在归家的路上,她一蹦一跳的,两边的马尾巴甩来甩去的,很是可爱。
“小妹。”突然有人在叫她。
廖小妹停下脚步,好巧不巧,正是七叔伯。
七叔伯笑眯眯的,递给她一个袋子,“上次叔伯说给你带果子,都给忘了。今天去后山的时候,就摘了一把,连着前几天去镇上买的糖果,正想着给你呢,没想到就碰到了。”
小妹本能地想躲开,但她抓了抓衣角,又松开,她对着七叔伯甜甜笑,“谢谢叔伯,可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叔伯给你的,拿着就是啦,你个妮子,叔伯能死别人吗?”七叔伯道,又将袋子递了过来。
小妹接了过来,好奇地将袋子看了看,果然是山果,底下还有一些包装很好看的糖果。
七叔伯和善地摸了摸她的头,“小妹真乖,快回家吧,刚才都听到你妈在叫你了。”
“谢谢叔伯,叔伯再见。”廖小妹礼貌地招招手,继续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七叔伯站在原地,笑看着廖小妹走远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天,廖舞美匆匆忙忙交了试卷,带着养父母给的所有零花钱,坐上了去往林南的车。
而在另外一边,廖小妹刚刚被宣布当选为巫女。她茫然地看着满心欢喜的父母,疑惑而不解。她却并不害怕,因为她相信姐姐一定会出现带走她。
她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等待,从七叔伯宣布的那一刻起,一直等到她被送到巫女殿的前一刻。
可她并没有等到廖舞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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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等到?”江河问,“可是妈妈当时不是已经上车了吗?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闻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说下去,“小妹被送到巫女殿后,受到了非人的对待,原来选什么巫女,其实只是借口。什么每隔十年选一次,也都是假的。林南镇每年都会失踪很多少女,那些少女都被关在巫女殿里,被”闻安艰难道,“被供享乐,还会被当成货物一样,被卖掉。”
“其实就是个肮脏的妓寮啊!”闻安闭上眼睛,终于一口道出。
江河被震撼得无言以对,半天他才开口道,“可妈妈她,怎么就没有去呢?”
闻安正要说什么,卧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闻母走了出来。
“因为廖舞美害怕,是个懦夫。”她站在门口,一字一顿,满脸的眼泪,“她享受了十天的幸福生活,就被迷花了眼,迷黑了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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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舞美坐上车的那一刻,才觉得惶恐和害怕。
种种之前没有想过的后果,都纷纷像约好了一样,出现在脑海里。如果她真的去带走了妹妹,养父母真的会接受她吗?继父和妈妈一定很生气吧?对了,七叔伯那帮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他们一定会猜出来她知道了什么,她和妹妹真的逃得掉吗?那帮人是真的会杀人的!或许她就此惹下祸端,那帮人说不定会追到养父母家去,她说不定还害了他们!
廖舞美想着当时看到那一滩血和头发时,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背后也一直在冒冷汗。
她的脸色很差,旁边的一位阿姨见到了,便问,“怎么了,小姑娘,你是不是晕车啊?”
廖舞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位阿姨从包里拿出一片晕车贴递给她,“我也晕过车,知道很难受的,来,试一试。”
盛情难却,廖舞美只得接过来,贴在额头上。
“小姑娘你也是去林南啊?听说那里今天搞活动呢,有唱歌跳舞什么的,很热闹啊。”阿姨道,“他们那里的人都蛮信神的,听说神还要娶媳妇呢,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信这个。”
对了对了,说不定只是她想多了,只是血和头发而已,说不定只是七叔伯他们在山上杀了野猪而已,又不能证明什么啊。小妹还没有被选上呢,要是被选上那也是好事啊,那么多人都说好,说不定只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是这样,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继父和妈妈,估计都要恨死她了。
廖舞美蹭得一下子站起来,咬了咬牙,开口道,“师傅,停车,我要吐了!”
车被稳稳地停在了路边,廖舞美跑下车,慌乱地跑出一段路。
公车司机在那边喊她,“吐就在这里吐了,跑那么远干嘛?还走不走?!”
廖舞美摇了摇手,那车等了一阵,开始发动,又走了。
廖舞美突然想起来小妹甜甜地叫她,口口声声说要等她,心里悔得不行,又追了过去,但那车却是一溜烟就不见了。
她在路边徘徊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车站,排队买票的时候,却不小心撞了人,等到窗口的时候,一摸钱包,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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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包丢了,我在车站好不容易借到电话,打给了青婶子,她没有接。后来我打给了养父母,养父母便把我接回家。”闻母坐下,继续道,“我有些不安的回到家,见养父母脸色不太好,他们大概以前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家,就没有再敢提回林南的事,只偷偷又打了几次电话,青婶子都没有接,我便心安理得觉得,应该没有关系吧。”
一直到后来,才知道,其实青婶子家的电话,也是有问题的。
闻母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妹在巫女殿呆了两个月之后,趁着人不注意逃跑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等到她,一直等到半年过去了,她才回来,从此之后,就真的变成了了名副其实的巫女。”
“名副其实的巫女?”江河重复了一遍,他想到了廖清说的,廖知文始终保持着少女的面容五十多年。
“嗯。我没有回去过,也只是听说。小妹被送走后,巫女殿的秘密我实在是忍不住跟养父母说了,他们知道后,总觉得不正常,后来就托人去查,又报了案,查了三个多月,才将那个可怕的地方端了。但到底是晚了,那个时候小妹就已经不见了,半年后她回来,就说自己改名字了,叫做廖知文。”闻母又捂着脸哭起来,“才八岁的孩子,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说话也很老成,她看着你,你心里直发毛,而且她真的可以预测到很多事情,大家都说,小妹是逃到深山里,遇到神,才当了真正的巫女。”
“我不信的,大家也都半信半疑的,可是时间越长,就越不对劲。等到她成年之后,才越来越觉得可怕,她根本就不会变老,一点也不会”闻母道,“听说这是神的祝福,我怀闻沅的时候,她也这么祝福了我。”
“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是我让阿沅变成这样的”闻母又一次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