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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亦夏,拜师还顺利吧?”
看着那“贼眉鼠脸”、小心翼翼询问的老安,和他那看似淡定的眼神背后的担心关忧。安亦夏心里原有的不满火气也渐渐模糊。
“老安啊,你知道有一个词叫‘坑爹’不?”
安亦夏磕着瓜子,眼睛微眯,一只手拿起了刚刚接手的“珍贵”的入门礼——一沓黄纸。
“额,怎么这么说?”
看着安亦夏面上那微妙的表情变化,和在手心里上下掂量的黄纸。熟悉自己儿子尿性的安爸心里浮现出一丝不安的紧张感。
“老安啊,我坑过你没?”
“有啊,你还记得一岁的时候,每次抱你出去遛弯,你总是蹲在我肩膀上嘘嘘。还有啊,你经常和你妈报告我藏的私房钱。看看我这贼过流泪的钱包,我容易吗我。还有......”
见况不妙,必须先发制人!
安爸手捂双眼,做出一副受了委屈小媳妇梨花带雨的模样。
安爸透过指间那肉眼可见的巨大缝隙,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明亮大眼。“天衣无缝”的观察着安亦夏的面部表情。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安亦夏看着对面委屈巴巴的老安,一时无语凝噎。
“老安,我想知道老头给了你多少钱,竟然如此‘坑儿’。我出双倍,你自己出家拜师如何?”
一拍额头,安亦夏抬头透过天花板,深情凝望着远隔木料、混凝土的星空浩瀚。
一脸深沉忧虑中透着看破红尘、出脱世俗的心碎。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知道我为了送你出家花费了多少时间精力。你以为一个好道观、好师傅那么容易找?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你好,为了你有个好未来!你出家是为了谁出家,为我吗?都是为你自己!你这孩子懂不懂人情世故?你你你,气死我了!”
老安面带水迹,一只手颤抖着扬起。苦涩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和愤怒。
安亦夏一脸“羞愧”的看着安爸,低着头不发一言。
“好了老安,把脸上的口水擦一擦,你的演技大不如前了啊。还笑,笑什么笑。”
安亦夏看着老安那熟悉尴尬的模样,一时心头也感慨万千。
当年自己为了装酷秀“个性”,逃学打游戏被老安从网吧发现的时候。他没有像意料中别的父母一样打骂愤怒。只说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打完回家。
一站网吧外面就是一天,站在日头下沉默着不说话。
等自己玩累了,出来放口气。他就看着自己,依然一句话不说。只是递过来一份包在衣服里的盒饭,一份已经微微发馊的家常饭。
那一刻,看着那个月光里沉默的男人。看着他凌乱的头发,看着他脸上淋漓的汗。
安亦夏喉头哽咽,鼻尖微酸。
他永远记得那句:“累了吗?回家吧,你妈在等你......”
自己虽然不明白老安他们要自己出家拜师的原因,但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爱。
虽然有点小小的不满,但自己不该也不能拒绝他们迄今为止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安排。
虽然他们没说必须答应,但自己真的不能随心拒绝。
“好了,一切顺利。明天我就要走了,进山出家敲木鱼。这下你和夏姐姐的甜蜜二人世界总算没有大大的灯泡闪烁了。”
安亦夏微笑着走上前拍了拍老安,轻轻抱了一下他僵硬的身体。出声调笑道。
“今天怎么这么懂事了?总算是可以有个二人世界的空间了。诶,你干嘛?没事干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我的怀抱永远只为我的亲亲夏宝贝张开。”
“我永远年轻漂亮的夏姐姐呢?快来带走这个一往情深、暗恋多年的痴情小迷弟哈哈!”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的金童玉女!”
“不不不,你可算不上什么金童。只能是脸上贴金的不锈钢蛋老瓜娃哈哈。”
父子俩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提什么出家拜师。再度进入了戏精父子的互怼日常......
夜深人静,月光温柔。
“我舍不得小安子,老安。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长白山里据说危险的很,那道观又在深山老林里只有两个人。我怕,我怕真的......”
安妈靠在老安的怀里,哽咽低诉。
“不是生离死别,再说前辈高深莫测,亦夏跟在他后面不会出事的。毕竟他那所谓的命数,除了拜师入门如何破解。”
“亦夏已经长大了是时候一个人历练成长了,他总有离开我们怀抱的时候。我们不能成为束缚他成长的壁垒,该给他面对未来的推力。”
安爸抱着安妈,平静安慰的语气里隐隐透着淡淡的担忧......
“走了,老安、夏姐姐。到道观给你们打电话。”
安亦夏用力挥挥手,转身跟上一言不发的邋遢老道。
“等等小安子,行李!”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行李箱,和拿其中摆放的电视机、便携式小冰箱。老道和安家父子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这是难民搬家,还是度假移民?过分啦!
“等等,我忘了还有个微波炉没拿。等一下啊,我去搬!老安,看什么戏,快来!”
安妈一拍额头,安爸一脸无语的看着转身急冲冲回家准备搬空家具的老婆。直到安妈突然想起了某个免费苦力的召唤声。
看着那迅速变脸、带着一脸春风回房的安爸。老道和安亦夏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间箭步冲向远方......
“小安子呢?”
“走了呗。”
“什么?!不带这些?那可是偏僻的深山老林啊。这些东西不带他能适应吗?居然不带我精心准备、苦思冥想一晚的东西上路,哼,坏安安!”
“我怕带了他就上不了路了。”
“你刚刚小声嘀咕什么?”
“我说亦夏真是个不孝子!居然辜负了亲亲夏宝贝的一番好意。下次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安爸抱着微波炉,一脸气愤。
“对不住了儿子,老爸也是无能为力,但求多福吧......”
“啊嚏~”
坐在大巴上的安亦夏鼻尖一痒,打了个喷嚏。
靠在座位上,眼睛微眯。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围观大爷大妈,听着他们那对着自己评头论足的“小声”交流讨论。安亦夏一时心生无力。
“师傅?师傅?师傅!”
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睡得真香的邋遢老道,小声呼叫。
“师傅!”
看着依然不为所动,如同死猪沉睡的老道。安亦夏彻底无奈。
他直起身体,脸贴在车窗上。
耳畔是不可避免的,那些大爷大妈对着自己和身边这个丢面儿邋遢老头或好奇,或讥笑的窃窃私语。
本以为会是飞机火车,毕竟N城离长白山挺远的。结果旁边这“高深莫测”的老头一脸神秘,说是秘密出行、绝对舒适。
果然自己就不该对这个无良“师傅”抱有希望幻想。
天知道刚刚自己上车后看见一车好奇惊讶、指指点点的大爷大妈是什么鬼心情。
这无良老头冒充残障人士,拉着自己这个“孙子”。上了这由爱心志愿者组织的前往长白山的“老年旅行团”!
因为“残障”,老头免费参团,因为自己是带路照顾他的“孙子”,所以同样免费。
“孙子”,“残障”?我看是这是“智障”想要调侃自己。
这老头不仅看上去邋遢,内心闷骚、针针计较。还是个吝啬、爱占小便宜的“不要老脸”典型!
“我的天空都暗了,一切都在后退悲伤。”
安亦夏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语气低沉中透着苦涩。
大巴一个颠簸,“熟睡”的老道倒在了感叹人生的安亦夏腿上。
“一切又何尝不是在前进,不同的风景不同的路程。”
老道口中喃喃,眼皮微抬,闪过一道精光,语气低不可闻。
“这老头,人生啊。可怜我N大著名高冷校草,居然进山出家。苦了那为我痴心守护的千万美少女。罪过罪过!”
........
“终、终于到了。”
安亦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不是因为他肾虚,而是那无良老头坑了他!
下车进山说什么二十分钟路程,结果他们走了最起码十八个小时山路!
“师傅,二十分钟!”
“对啊,飞机天上飞个二十分钟不就到了。”
“我淦你!”
“什么?你说什么?你还要赶路?”
“不,我说的是干的漂亮!”
看着那悠然自在、气定神闲的老头,和他手上抛接着的那自己唯一带上的电子产品——手机。安亦夏大汗淋漓的脸上掰出了“幸福”的微笑。
要不是尊老爱幼,自己会让这“贤良”好师傅背上自己的背包赶路。会接受他现在“和蔼可亲”的“平等”对话。
他安同学可是大名鼎鼎的“硬汉”,从不屈服任何人,从不真香!
“进观吧。”
老道衣袖一挥,飘然而过。
留下后面一滩烂泥,拖着身体爬上那该死青石阶梯的安亦夏。
“好滑,好长,好多,好高的破石梯。哪个缺德冒烟的鬼东西设计的!”
看着那遥不可及的道观大门,安亦夏无力吐槽了。只有那沉重的眼皮渐渐落下,爬在地上向着大门伸出手。
“淦!不行,累死了,我要睡了。”
安亦夏靠着泛着泥土雨露青涩的阶上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