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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繁霜只觉得心脏很压抑,有种溺水难以呼吸的感觉,这一刻,响起的声音和眼前的阳光都格外刺激着她的感官。
而陈晏岁依旧紧紧捏着她的手腕:“被别人认为和我在一起,让你感到羞耻?”
右繁霜只是低着头,身体上的所有不适都疯狂放大,让她很难受,而陈晏岁的声音依旧在响起:“既然自尊心这么脆弱,不想再当她的替代品,不如趁早放弃学她。”
右繁霜抬起头,陈晏岁看见了她满眼的泪水。
蓦然一愣。
右繁霜看着那双无比相似的眼睛,陈晏岁看着她,就像是用着苏忧言的眼睛看她,可偏偏拥有一样眼睛的人,与苏忧言完全相反。
那么像,可是那么不像。
右繁霜看见他,却轻轻擦干眼泪,声音压抑而平静:“你回去上课吧。”
瞬间的平静,简直让人觉得她是在说教他。
偏偏是这种平静,让陈晏岁一直都不爽。
他眉头皱着:“右繁霜,这样有意思吗?”
右繁霜伸手擦干泪痕:“与你无关,你回去上课吧。就和以前一样,忽视掉我就可以。”
陈晏岁眼神冷漠,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却真的转身就走。
每每右繁霜面对他的时候,情绪永远那么平直不起波澜,让陈晏岁觉得烦躁。
她每一次都这么平静。
可是他总是对她莫名地上心,这不值得,也不应该。
右繁霜的情绪太糟糕,她第一次,产生旷课的想法。
她干脆往外走,却没注意到有人跟上了她。
她的指尖抚过兜里的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岩鸽的雕塑,她把钥匙拿出来,阳光下,那个小雕塑依旧天真可爱,和三年前一样,审美独特,美学角度上来看,无论是大眼睛大头还是小爪子都无比治愈。
到了静湖,几个女生却忽然拦住了右繁霜,右繁霜认出来其中的一个。
是昨天被她泼咖啡的那个女生。
她下意识想息事宁人,躲避了一下,却没想到那几个女生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那个被她泼咖啡的女生直接抢过她手里的小雕塑,清秀的眉目鄙夷又厌恶地看着她,把那个小雕塑举高了起来。
右繁霜想去拿回来,其他几个女生却对她推推搡搡。
朱淑拿着岩鸽雕塑,眉目嚣张:“泼我咖啡是吧,今天我让你也淋个够。”
话音刚落,旁边的女生拿起手里的咖啡杯就往右繁霜身上泼。
泼到身上的瞬间,右繁霜意识到那不是冰咖啡,是滚烫的热咖啡。
右繁霜被泼到的手臂痛得火辣辣的,而那群女生不罢休,拿起另一杯就要往她脸上泼。
右繁霜连忙伸手挡住,咖啡泼向她,纤瘦的手背瞬间被烫得殷红。
朱淑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拽着右繁霜就要扇她:“你整天跟舔狗一样跟在阿岁身后,也不看看你那副样子,阿岁就算真看上一条狗也不会看上你。”
但拉扯推让间,有路过的学生连忙上来阻止,那些学生还是师哥师姐,态度强硬地拉开她们,朱淑根本碰不到右繁霜,只能被拉着后退,正当右繁霜以为要结束的时候。
朱淑却盯着她,故意一笑,直接随手一抛,把岩鸽雕塑扔进了湖里。
右繁霜的心跳瞬间凝滞了,而下一秒,她毫不犹豫,直接跳进了冰冷幽深的静湖。
周围的尖叫与惊呼骤起。
“啊!”
“学妹不要!”
“快救她!”
立刻有人脱了衣服跳下去,初春的湖水冰冷刺骨,连来救她的人都感到畏惧和不敢往前。
而右繁霜跳进湖里,艰难地睁开双眼,拼命找着她的钥匙。
湖水的荡漾声灌满她的耳朵,可心脏的尽头,响起的是苏忧言的声音。
他靠在病床上,鹤眸虚弱地微睁,张开手掌,一个小雕塑静静躺在他手心:“岩鸽可以听到低至0.05赫兹的次声,霜霜可以听见我一分钟不足五十次的心跳,霜霜和它一样,都生长在悬崖峭壁,拥有最出众的耳力。”
悬崖峭壁,是他心脏无人区的悬崖峭壁。
那是他死前,亲手捏的岩鸽雕塑。
全世界只有一个。
右繁霜耳边的声音逐渐低迷,世界倒转,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无意识合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沉,与湖藻水草淤泥融为一体,湖水灌满她的呼吸。
梦里,窗边阳光璀璨。
苏忧言轻声道:“要不要听听我的心跳?”
右繁霜毫不犹豫贴上去,靠在他的胸口上,可是耳边只有一片静默。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苏忧言已经死了,抬起头看他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苏忧言的声音清浅,像云雾一样蔓延,苍白的薄唇含着苦涩,轻轻苦笑着:“霜霜,对不起,不能保护你了。”
右繁霜猛地惊醒过来,周遭的人连忙喊:“医生,医生在哪!她醒了!”
右繁霜的脑中一片空白,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陈晏岁的眼睛,那双她思念无数遍的温润鹤眸。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右繁霜不顾扎进身体里的针管,赤脚跳下床,扑进陈晏岁怀里。
陈晏岁怀里忽然扑进一个纤瘦孱弱的身体,可他却没有推开。
右繁霜冷得发颤,声音和泪珠都止不住颤抖,甚至发不出一个准确的音节:“……阿…言”
她在陈晏岁怀里颤抖,陈晏岁分外能感受到她的委屈与脆弱,似乎下一秒她就要崩塌。
被欺负的过程,劝架的同学看得很清楚,他们在病床边和警方复述案情的时候,陈晏岁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些女生是怎么欺负她的。
别说是女孩子,就算是男生,都会崩溃,更何况她差点丢了命。
听见她叫阿晏,陈晏岁伸出手揽住了她,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我在。”
可这一声我在,让右繁霜猛地惊醒了。
她下意识用力推开了陈晏岁,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回到病床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陈晏岁皱眉:“右繁霜,你怎么了?”
可右繁霜只是用被子裹着自己,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陈晏岁伸手,修长的手指扯了扯被子,可她攥得太紧,轻轻拉根本拉不动。
陈晏岁只觉得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又上来了:“右繁霜,你永远不愿意对我说一句真话是吗?”
右繁霜却只是闭上眼,忍住想哭的冲动。
陈晏岁没耐心了:“如果就是这样,那我走了。”
右繁霜忍住哽咽,轻轻嗯了一声。
陈晏岁听她真的答应的声音,心底有莫名的烦躁。
右繁霜听着陈晏岁的脚步声响起,毫不犹豫越走越远。
而句芒把医生叫过来了,扑到右繁霜床前:“霜霜,是我,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