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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碗，有他在，这一桌儿的叔伯们都不大抽烟。村里还没出息过大学生，中专生倒是有几个，在外面都开着不低的工资。
李山虽说现在只是高中生而已，可他是市一中特招的省状元，这名头还是让他颇受关照的。村里的人都把他当是有能耐的，刚刚那茂林叔还给他倒了一杯酒喝，那是完全把他当顶门户的大人看了。
散席之后，李山正帮着收拾院子里的碗盘，大毛和刘浩来了，一人一个硕大的背包。大毛爸和刘浩爸吃着酒席，想起一向交好的李山老爸，两人心里就不痛快，都喝高了。
李山笑笑，招呼李大娃帮忙看家，自己推了自行车送两人去乡里坐车。前面横梁上坐一个，后面站一个。一辆山地车载了三个人，四百来斤，一路吱吱嘎嘎。
“哈哈，大毛，肯定是你又胖了，以前车子都不响的！”刘浩趴在李山背上坏笑。
“切，也不知道是谁体检的时候重了十几斤！”大毛反驳。
李山辛辛苦苦蹬着车子，无奈了道：“呵，我只希望回去的时候不是车子在骑我。”
“哟，那你得先坚持一会儿把我们送过去再说。”大毛和刘浩异口同声。
“哼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俩默契这么好！”李山悲愤了。
送完人，踩着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回到家中一看，李山火了。
大娃全身上下很狼狈，身上衣服湿了老大一片，正堵在西屋门口拦着几个硬要往里闯的小孩子。李山看了一眼，里头叫的最响的就是他那六岁的小堂妹李翠花。
李翠花是超生的，李家唯一的女孩，又是大伯家老来女，李翠花被一家子宠的又淘又浑，是好赖不听油盐不进的类型。李翠花正摇晃着一瓶汽水，晃出气泡来就一拧盖子朝着大娃身上狂喷。
李山一把抢过李翠花手上的汽水瓶丢出去，稍稍抬高了声音：“小花，来找我有事儿？”李翠花身后几个小孩吓了一跳，又一下子就散开跑掉了。
李山板着脸拉着李大娃进屋，门一关上了栓，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出来道：“天气冷赶紧换上，小孩子不懂事，你……”
李翠花跟在后面，见门被关上，于是就在外面用力砸门，一边砸一边撒泼大骂道：“李大娃你为啥不让我进去？开门，这开门，这里是我家，我妈说这是我大哥的房子！李山你个死鬼，你爸个死鬼你妈死个鬼你全家都是死鬼，你个死鬼占着我家房子！我老舅说你全家都该死，你个死鬼从我家滚出去！”
李大娃拿着衣服傻呆呆站着，彻底傻了。
李山顿了顿，停下关柜门的手，从自己包里拎了一串葡萄出来走出来。
门一开，李翠花骂了半截的话突然就停住了，光盯着葡萄流口水了。
李山冷声道掰：“你老舅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昨天跟我妈说的！”李翠花眼睛跟着那串葡萄转。
“我不信，你老舅怎么可能说这话！”李山作势收回香蕉。
“真的真的，我大哥也听到了，你不信去问我姥姥，我姥姥还骂他们了！”李翠花盯着香蕉保证。
李山笑了：“大娃，别让人随便进来！桌上蓝皮的是英语笔记，我划好重点了，今晚帮你再整理一份常用知识点，明天来拿吧！”
李山直接到了他奶奶的屋子，李翠花啃着葡萄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
李山奶奶的屋子在最东边儿，老客不多，现在就剩了大堂哥的姥姥还在。
“奶奶，姥姥。”李山好声好气打招呼。
“怎么过来了，也不过去着点儿手！”李山奶奶难得的好声气，大孙子大喜的日子，老人家欢喜着呢！
李山脸色一暗：“奶奶，我想问你个事儿，如果有人指着我的鼻子尖说‘李山你个死鬼你爸个死鬼你妈个死鬼你全家都死鬼和你全家都该死’，我该怎么办？”
李奶奶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人家偏心归偏心，但是她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她欺负可以，却是不容别人糟蹋半分的！李山小的时候跟村里的人打架被擦破皮，老太太愣是堵着那家人门口面前，骂了整整半天。
“你怎么不大耳刮子抽上去！”李奶奶气极了。
李山抬起头委屈道：“这是刚才小花指着我鼻子骂的，她说是她老舅说的。我说我不信，小花说是她老舅昨天跟我大伯母说的，大哥当时也在。”
李奶奶眼神刷一下，就转向了李翠花他外婆。
李山也跟着看了过去，说道：“姥姥，小花说你也知道，她一个六岁的娃，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李山知道，这次他奶奶铁定站在他这一边，自古婆媳矛盾不可调和，没有一个婆婆容得了儿媳妇的娘家人诅咒他儿子全家该死！
李翠花外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话来。
李山仍然盯着李翠花她外婆道：“姥姥，我跟大哥他们叫你一声姥姥！我爸我妈死了还没出百日，这尸骨未寒呢，我爸我妈生前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陈家的事，竟然要被骂全家死鬼全家该死啊？姥姥，你可别说是喝多了说胡话，我可知道昨儿小花老舅陈贵一直开车帮拉东西，不可能喝酒的！”
李山看了一眼他奶奶脸上难看的神色，又慢慢说着道：“姥姥，今儿我大哥的大喜日子，我作为弟弟的不想闹事。这样吧，你让小花老舅陈贵过来给我奶奶说道说道，有什么误会也好开解。但是，死者为大，就让他去我家东屋上柱香道个歉，怎样？”
两个老太太脸色阴沉，猛喘气儿，李山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陈家姥姥，上个香道个歉是小事，我不在这边多留，我回家等。要是天黑之前没见到人，陈家姥姥，帮我转告你那二儿子陈贵，以后走路要小心，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