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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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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念珠所化的光环迅速套上猼夷的脖颈。猼夷被光环束住后,念珠开始剧烈收缩,这一招让猼夷趴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终于制服它了!”元曈见状不禁在一旁拍手惊呼。

    怀荒才与猼夷的周旋中脱身,倒退了几步回到元曈和道善身旁。他表情凝重地看着地上翻滚的妖兽,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得轻松。

    这个猼夷恐怕不会如此轻易被制服。

    另一旁,只见道善双手结印,仍在隔空往念珠上施加法咒。道道金色光线自手印而出,连接着他和猼夷脖颈上的光圈。

    “唵尾嚧遮罗南无娑嚩诃。”咒语一出,猼夷更是加倍挣扎,可与开始不同,猼夷在痛苦之余竟然又重新从地上站立起来,颤颤巍巍地向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好强的意志,我还以为它已经被制服了……”

    元曈此时卸下背后的弹弓,猼夷的难缠让他也开始紧张起来。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三两颗大小如鸽蛋的陶弹。

    怀荒再次握紧环首刀,紧紧地盯着迎面而来的妖兽,口中低声说道:“与其说意志,倒不如说是怨念,猼夷作为上古凶兽,这次能寄生在裴老丈家的黑狗身上,绝对不是偶然。心有怨怼,才会被妖兽趁机附体。”

    道善加快了口中咒语诵念的速度,他光滑的额头已经开始有汗珠流下。

    猼夷仍旧顶着金光艰难地向前冲撞,势要突破念珠和佛咒的枷锁。只见它的脖颈逐渐鼓起,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异声音,原本紧绷的念珠,已经慢慢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

    “不妙——”怀荒暗呼道。

    这个猼夷的棘手远不是自己心中估计的程度,想必眼前的和尚也没料到这怪物如此凶悍。看来必须趁此刻全力把猼夷诛杀,想要驱逐猼夷让黑狗恢复,现在已经成了水中捞月一般。

    “玄晦,你在这里为大师护法,我上前去拖住它,倘若我不是对手,你找准时机在背后助我!”

    元曈颔首,同时将一枚陶弹放入弹兜,拉满弓弦后将目标瞄准猼夷:”你快去,大师这里我来守着!”

    话音甫落,怀荒便纵身一跃,直冲猼夷而去。

    猼夷见怀荒迎面而来,马上低下头将利角对准他。但因受念珠所束,它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怀荒手腕翻转,长刀如风驰电掣,用力一击向猼夷的头颅劈了下去。

    “铮!”又是一声,刀角相触之处火花四溅,犹如金石碰撞。

    与之前不同的是,怀荒这回艰难地抵住了猼夷的冲击,但双方僵持不下,都停在原地寸步难移。

    猼夷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怀荒,四蹄稳稳踩住地面,不断调整角的角度,意欲突破重围刺向对方。

    此时怀荒右手紧握住刀柄,左手运力按在刀背上,尽管猼夷被道善的念珠咒法牵制,无法使出全力,但余劲也让怀荒有些消受不住,只片刻的对峙已让他汗流浃背。

    “玄晦!”怀荒侧过头,向后大声呼喊道。

    元曈明白怀荒是示意自己此刻出手。

    他跨步转到怀荒和猼夷的侧面,随即拉满弓弦对准猼夷,拇指上的天鹿骨韘流光婉转,顷刻间充沛的力量便源源不断从手指散发至全身,最终又汇集到手臂。

    “嘭”的一声,弹丸脱离弓弦,如流星飒沓般径直向猼夷飞射而去。

    闷声过后,弹丸重重地击在妖兽脖颈,巨大的冲击让猼夷向一旁歪去。

    怀荒借机以迅雷之势抽回环首刀,左手化拳为掌,向前探过去就要握住猼夷的利角。

    “钳制住它的角,猼夷大抵才会被真正制服。”道善看透怀荒所想,但他此番作为实在太过冒险,稍有不慎整个手掌都会被四只犄角刺穿。想到这里,道善不禁加快口中咒语,念珠持续收紧为怀荒提供时机。

    猼夷被元曈在背后用弹弓偷袭到脖颈,本就疼痛万分,此刻又见怀荒长臂一挥直奔自己头上的角。它此时更是怒上心头,随即蓄力狂吼一声,似有气吞山河之势,怀荒顿时被巨大的冲击逼的向后倒退数丈,险些跌倒在地上。

    元曈也被震得不禁捂住耳朵,再看身旁的和尚,因为用灵力牵引猼夷,妖力的反噬让他已经受了内伤,嘴角开始有鲜血缓缓渗出。

    更为糟糕的是,念珠上的法咒好像也已经受到影响,猼夷脖颈上的光圈已经忽隐忽现。

    “大师,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元曈看道善如此,急忙关切地问。

    道善迅速抽出左手拂去嘴角血渍,马上又继续结起手印,“不要紧,只是这凶悍的妖物棘手。看来它已经被激怒了,现在情况恐怕更加不妙。”

    “无妨,我再来给它一弹!”听完道善此番话,元曈又拉满弓弦,迅速将目标瞄准猼夷。

    天鹿骨韘的灵力汇集于掌心,“嘭”的一声,弹丸又飞射出去,这次的目标直指猼夷的双目。

    “怀荒!”就在弹丸脱弓的同时,元曈突然高声惊呼道。

    原来猼夷之前被元曈用弹丸打中脖颈,心中怒火未消,此刻听到破空之声迎面而来,知道暗处又有人偷袭。猼夷长了教训,猛地向前跃起躲避来袭,一个腾挪就让元曈的弹丸落了空。

    躲避成功之后,它便借势向身前的怀荒冲刺过去。怀荒匆忙将环首刀横在胸前,想抵御住猼夷的冲击。

    可猼夷毕竟是上古凶兽,并非一般的水怪山精,哪里是怀荒这些寻常招式可以抵御?

    点点火花交织在环首刀于利角之间,几次交锋之后,猼夷巨大的力量让怀荒疲于应对。在接下来侧身躲避冲击的时候,怀荒的右手臂被猼夷头上的犄角陡然划伤,整个人随之被强大的妖力抛了出去,顿时就伏在地上不能动弹。

    彻底被激怒的猼夷向天狂吼一声,脖颈上的念珠被妖力猛烈冲击,顷刻间念珠就被震断。

    佛珠散落满地的同时,道善口中“噗”地喷出一团血雾,也被妖力向后击倒在地上。

    猼夷见怀荒和道善败下阵来,却没有继续向他们发起进攻,而是转过身向元曈走去。

    看来它已知晓,这个瘦弱的男子就是背后用弹丸袭击自己的角色。

    方才天鹿骨韘灵力加持的弹丸让它吃了不少苦头,猼夷脖颈中弹的部位现出圆形伤疤,隐隐发出一阵焦臭的糊味。

    “玄……玄晦,继续用弹弓打它!”怀荒伏在地上,用尽全力向元曈呼喊。

    可元曈已经被猼夷刚才的模样吓得有些失神,听到怀荒指引,慌忙用手去摸腰间布袋里的弹丸,哪知口袋中只有两三瓣弹丸碎屑,再无一颗完整的弹丸。

    原来陶制的弹丸需要特殊烧制,元曈本就拥有的不多。

    更何况此次入洛阳南市,他和怀荒本意只是去为弹弓配一副新的弹兜,之后尾随道善到修义坊裴家也是偶然,所以提前并没有多做准备,刚才的两次偷袭已经把弹丸消耗殆尽。

    难道此刻就要命丧于此了吗?没想到洛长川所托以后,遇到的第一件怪事就要了自己和怀荒的命。只是没想到还有个和尚陪着他们一起。

    想到这里,豆大的汗珠自元曈额角流下,看着渐渐逼近的猼夷,他心中不住哀叹。

    猼夷眼中流露出凶光,觉察到元曈的窘态,突然暂时停住了脚步,前肢两个蹄子在地上摩擦两下,仿佛在刻意挑逗眼前的猎物一般。

    元曈不觉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怀荒意欲将环首刀抛给元曈,可他现在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环首刀也只落在距离元曈数丈的地方。

    然后猼夷已经没有耐心,它四肢曲下奋力向前一跃,扬起头上犄角目标直指元曈。

    “玄晦!”怀荒在猼夷身后急得高喊,可自己却灵力激荡,方寸都不能移动。

    元曈此刻紧紧地闭上眼睛,慌乱中双手护在头顶,此时已然听天由命。

    突然间,两道光芒从天而降,如闪电一般在猼夷与元曈之间穿梭而过,“铮铮”两下清脆的声响,白光击打在妖兽利角之上,巨大的冲击让猼夷失去重心,登时向一侧歪去。

    再看两道光芒如白虹贯日,在空中激荡飞掠,过了一会儿减缓速度,化出千百道残影后,最终停浮于半空中,原来是一银一玄两柄长剑。

    “在不了解对手实力之前就贸然行动,实乃莽夫。”一阵男声语带笑意,幽幽自头顶上传来,三人不由自主抬头向天望去。

    高耸的松树之上长袂飘飘,一个白衣男子正踏在树梢上睥睨着地上的战局。

    他看起来约摸二十七八岁,头顶混元髻,月白色的衣衫外套着件蓝格坎肩,肩头露出两柄精巧的剑鞘,看来方才阻拦猼夷的黑白双剑正是出自他之手。

    原来是一个道士。

    猼夷也随着男子声音扬首望去,眼看马上就要了结这三个小子,哪知又从天上飞出个拦路虎。

    妖兽的喉咙因为愤怒而发出咕噜声,四肢顿时用力蹬地,飞身一跃化作一团红光,便冲向树梢之上的男子。

    男子见状却临危不乱,只见他提步轻跃,旋即飞到了另一棵柏树的树尖上,身姿轻盈如履平地,仿佛游龙一般。

    猼夷用蛮力跳跃冲撞,在空中无从借力,又随着男子的转移,所以这一击扑了个空,随后便重重下坠到地上。

    恼怒之余,猼夷大声咆哮起来,试图再次扑向树梢。

    年轻道者看着地上的猼夷,嘴角勾起一丝讥笑:“奈何你没长翅膀,那我便到地上和你过招。”言毕他便从树上跃下,像一只白鹤缓缓落在猼夷面前。

    趁着猼夷与白衣男子对峙,元曈跑到怀荒身边将他扶起。

    “怀荒,你要不要紧?”元曈刚想撕下衣襟为怀荒止血,但见怀荒手臂上的伤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血流如注,思索以后才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怀荒并不是肉体凡躯。

    “无碍,只是方才被这畜生的妖力冲撞,精神有些激荡,不过还好有河伯玉佩疗养,应该过一会儿就好。”怀荒此刻还有些虚弱,元曈将他搀扶到道善身旁。

    年轻的和尚也正坐在地上调理内息,刚才受的内伤已经有所缓解。

    而猼夷数次失手,此番又被这个道士如此戏弄,早就已经毫无耐性。只见它低下头颅,浑身肌肉开始颤动,顷刻间周身散发着绿光,身躯已经从山羊胀大到牛犊般大小。

    白衣男子依旧从容不迫地看着它。

    猼夷貌似从未受到过这种轻视,瞪大的眼睛更是圆睁,后蹄猛踏就扑向男子。

    男子轻哼一声,双手交叉在胸前结起指印,口中喝道:“南门冲斗,七杀印天。敕——”。

    话音刚落,浮于半空中的银白长剑划出道道残影,继而化作白光直刺猼夷前肢。猼夷见状匆忙低头用角接招,“嘭”的一声,最长的那只犄角应声而断,长剑也被弹射出去,男子伸手捏了个剑诀,口中念着剑咒,那柄银白色长剑迅速飞回他的手中。

    猼夷被长剑砍掉一只角,此刻正痛不欲生,男子却没有停止手上的招法。

    “北极揔玄,紫微荡剑。冲——”咒语念完,另一把玄色长剑也化作残影万千,如同落雨一般飞射向猼夷。

    猼夷慌忙用角抵御,但却逐渐难为,它纵有再强大的力量,面对从天而降的玄白双剑也只是血肉之躯。

    不消片刻,它的四只犄角仅剩下一只,头顶上也已血流如注,周身上下都已被剑气割出或深或浅的伤痕。

    猼夷见败局已定,心知自己看来已经难逃出生天,它随即仰天长啸一声,身上火红的皮毛燃起熊熊烈火,瞬间化作一团火球,拼尽全力冲向道士。

    “雕虫小技。”男子见状随即向后翻腾,玄色长剑收回掌中。

    “武曲,破军——”,只见他手挽剑花,与猼夷所化火球迎面直上,悬浮在空中的银色长剑化出千道冰刃笼罩住猼夷,欲将它身上火气熄灭,可妖兽此刻已无视任何攻击,向前冲刺的速度分毫没有减缓。

    又是“铮”的一声,男子手中玄剑击中猼夷仅存的那只长角上,剑尖一偏,顺势径直刺入了猼夷的肩胛骨中。而另一把银色长剑也猛地从空中刺入它的脊背。猼夷好像已经忘却疼痛,依旧顶着剑锋向前,势要用利角击穿对方。

    白衣男子凝神聚气毫不退让,双方开始在原地僵持。

    “这畜生看来是要‘玉石俱焚’。”怀荒握紧手中环首刀说道,有了河伯玉璜的疗养,虽只有片刻歇息,但他已经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