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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秦慕阳率先走出会议室,等在门外的赵志军立马迎上去,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向他汇报今日收到的私人应酬。
“陈秘书长来电问你今日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国报》总编请求近期内能做一篇你的专访。”
“佟林来电话说最近要办宴会,儿时的朋友都会去,邀请你也参加。”
赵志军还没说完,就听秦慕阳冷声打断了他。
“最近都没空,又不是电影明星,做什么专访,还有那个佟林,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赵志军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应声道:“是!”
“还有什么事吗?”
秦慕阳走到办公室门口,停下来问他,身后的廖勇,上前一步推开了房门,就听赵志军明显地顿了一下。
“嗯……还有一件事……”
秦慕阳偏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冷下了脸,赵志军见他这样的表情,想着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果然就在下一刻,听到秦慕阳冷冽的声音传来。
“时间到了吗?”
赵志军自然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受,只轻点了点头,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是!”
秦慕阳没再说话,提步进了办公室,一进来,就站在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不动了。上面红蓝交加,标识着南北双方的防线,即使现在第九军已越过防线,挺进了东北区域,但是,双方在最根本的意图上,仍然牢牢坚守着各自的边境线,南北政府从根上,仍然没有达成一致。
这偌大的华夏,仍然被两个政权分割开来。
“正是因为他们的自私自利,才造成了今天这般苦难的华夏,那弹丸小国,才这么嚣张跋扈!”
秦慕阳恨恨地说着,一拳砸在书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
难民越来越多,汽车行到城门口,又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城防卫兵疏通人流,又才重新发动。
秦慕阳一直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那帽檐下深邃的眼睛透出迫人的冷光来,廖勇开着车,一路走走停停地进了城。
“先走一圈。”秦慕阳突然发声,让廖勇短暂地愣了一下,手上方向盘反射性地转动,拐进了相反的方向。
进城的难民数量,已是昨晚的数倍,警察出动,将大批的难民赶进贫民区,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有人席地铺了草席,也有人就这么歪在地上,挤得几乎没有了空地。
廖勇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从这狭窄的街道上通过,车速极满,时不时还有人往车边凑来,见到一身戎装的他,又快速地退回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批难民入城,再没有有效的解决方案,很可能会发生骚乱。”坐在副驾驶位的赵志军沉声说道。
“这下,姓楚的又有的忙咯!”廖勇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左右这些事,该政府去处理,让他有事做,省的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尽盯着我们。”
秦慕阳没说话,只轻轻搓着手指,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赵志军回头看了他一眼,话头在舌尖滚了滚,终是说出了口。
“四少还在为军饷的事,发愁吗?”他说着又看了看秦慕阳,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又说道,“今天,佟家的大少奶奶和陈秘书长的夫人,去官邸做客了。”
秦慕阳这才抬头看向他,那深邃的眸子里,发出让人捉摸不定的光,只听他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我之前让你安排的人怎么样了?”
他突然间转移了话题,让赵志军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有些踌躇地回答。
“这事……她的烟瘾太深了,一味的送去国外,只能等死,我……我……对不起……四少,我自作主张把人留在国内了,万一哪一天,太太又想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慕阳突然看过来的眸子里,那刺骨的寒意震了一下,让他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秦慕阳就那么看了他许久,久到赵志军已隐隐感觉到后背一阵汗湿,才终于听到了秦慕阳的声音。
“找最好的医生给她,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康复,别让她给我惹事。”
“是!”赵志军回答的有些战战兢兢。
过了片刻,就见秦慕阳缓缓靠在了座椅上,那漆黑的瞳孔里慢慢发出晶亮的火光来。
“回吧!”
廖勇应声,又将车开到大街上,朝督军府的方向驶去,过了贫民区,金陵城还如往日一样灯红酒绿,夜幕渐渐拉开,街上时而走过几个醉生梦死的人,里面不乏有一些政府里的熟面孔。
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秦慕阳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十指紧紧攥起来,闭了闭眼,心里起伏得厉害,片刻过后,竟让他细细地喘起气来。
……
督军府里的落地灯全都打开了,金碧辉煌的西式大厅里亮如白昼,只听得阵阵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传来。杨锦心很是生疏地揉搓着那白玉麻将,秦书瑶倚在她背后,不停地指点着她,帮她手忙脚乱地将麻将码在面前,就听杨锦心轻柔的声音微微带着窘迫道。
“还是让陈少奶奶来打吧,我这根本就不会打。”
“哎哟,打吧打吧,左右我们都是不太会的,就当是陪着夫人解解闷了,依着太太的冰雪聪明,打着打着,就会了。”
马雪娟也靠在自家婆婆身后,听了杨锦心的话,连忙就这么说着。
杨锦心皱眉,露出一抹苦笑,抬头看了一眼,一直带着得体笑意的秦夫人,心里暗暗喘了口气,纤细的手指从麻将上划过,手指搓了搓,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牌,犹豫着打出一张七筒来。
“和了!”秦夫人笑着推倒了面前的牌。
这立马引来徐湘玉的惊叫声,“今晚这手气真是邪门了。”说着又看向杨锦心,那标致的丹凤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太太这不是故意给夫人放水的吧,怎么这一晚上,都是夫人赢呢。”
“我……我……不太懂,都是五小姐教的。”杨锦心越发有些窘迫,扭头看着秦书瑶。
就听秦书瑶连忙大叫着推托道:“才不是呢,明明就是你自己打的,我说了不能打那一张的。”
她拿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充满着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我看,就是你瞎指的吧,你自己会吗?”
大家纷纷往后望去,就见三名穿着笔挺军装的高大男子走进大厅来,走在前面的那一位,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带着与身俱来的冷意和高贵的气质,正是秦慕阳回来了。
只见他摘下军帽递给后面的廖勇,脚步不停,朝这边而来。
“少帅回来的正好,太太可输了不少了,你来教教她,别说我们欺负她了。”徐湘玉娇笑着,连忙招呼秦慕阳。
秦慕阳果真来到杨锦心身后,将气呼呼的秦书瑶拍开,自己张开双臂撑在桌子上,将杨锦心罩在怀里,看着她面前的牌,声音温和地道:“我来看看,保证让你回本,还将她们的都赢过来。”
说着,又看向秦夫人面前一大堆的纸币,嘴角弯起,一脸惊异的笑,“妈都赢那么多了,快能买好几支枪了,来来来,继续打,一直打到能买十支枪回来为止。”
杨锦心心中一跳,抬眼扫了一圈,就见徐湘玉和陈夫人脸色不约而同变了变,又很快恢复了原样,然后就听秦夫人慢吞吞说道。
“我看你这几日酬军饷,着魔了吧,连我这些小钱也不放过,你可少打我的注意。”
“我不管,继续继续,今天你们不管是谁,凡是赢了锦心钱的,我都要再赢回来。”秦慕阳淡淡的口气,颇有些无赖。
杨锦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中一贯的冷气散去,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推倒了她面前的牌,新的一轮开始。
“看来我们今儿晚上不出血是不行了,谁不知道,四少的牌技,那是打遍金陵无敌手啊!”陈夫人一边搓着麻将一边说道,又回头招呼儿媳,“雪娟,我们今天带的钱够不够啊,别等会儿要打条子就不好了。”
“哎,条子我也要!”秦慕阳说着,麻利的帮杨锦心码好了牌。
“你看,你看,四少一来,我这手气就全跑了。”徐湘玉叹了口气,拿出一张来拍在桌子上,“三万!”
“等的就是它。”秦慕阳满面春风地推倒了牌。
“哎呀!你别总是送钱呀!”陈夫人笑着伸手将徐湘玉的牌一翻,“哪有你这拆对子的打法呀!”
这徐湘玉哎呀一声,满脸的苦恼,“我这……我这什么眼神啊!”
杨锦心漆黑的翦水双瞳轻闪,最角那抹笑无比的勉强,这简单的麻将桌上,也有这等讲究。
几圈下来,杨锦心面前果然堆了一堆纸币,徐湘玉直呼不来了,眼看着夜也深了,这别有深意的牌桌子,总算结束了。
秦夫人也明显带着倦意,杨锦心就将三人送到门口,秦慕阳破天荒地与她一起。
这徐湘玉一手拉着杨锦心,笑靥如花地道:“我跟太太真是一见如故呢,太太画的一手的好画,我们那个妇女会,正好就缺个像太太这般的才女。”
“是啊,是啊。”陈夫人接着道,“我们正在筹备拍卖会,尽我们的力量筹得一笔善款,从国外为前线的将士购置一批药品,太太也来参加吧!”
杨锦心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想着,这才是她们今天来的目的吧,所以这句话,一定要当着秦慕阳的面,说出来才有分量,自己,不过就是一块跳板而已。
“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参加的。”秦慕阳一手搭上了杨锦心的肩,朝她温和的一笑。
“是啊,是啊,到时,我亲自来送请柬。”徐湘玉拉了拉披肩,笑如春花。
杨锦心也只得点头道:“这好是好,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呀!”
徐湘玉又准备说什么,就听秦慕阳缓缓说道:“你师从周学仁,到时就画一幅画吧,也算是名家手笔,能拿得出手了。”
“这刚好,太太就捐一幅丹青出来,你那画技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没想到还真是师出名门啊,到时一定能惊艳全场呢!”
杨锦心刚想说自己才去学了几天,就见秦慕阳捋了捋她鬓边的碎发,温声道:“就这么办吧,你出去走动走动,就当解解闷了。”
徐湘玉和陈夫人连连叫着好,又相携告辞离去,杨锦心目送着汽车离开,秦慕阳也在一边耐心地等着她。
“走吧!”秦慕阳见她转身过来,伸手去拉她。
“你……”
杨锦心看着他,原本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让她去参加那个什么妇女会,可一接触到他那深邃的黑瞳,话到了嘴边,终是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