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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我冷漠的声音,孟婆眼里不出我所料地愣了一下,她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打算承认。
我一向公平公正,无论对谁,无论我认不认识,无论对方官大不大。
在阴间,动不得尘心便是动不得,动了便去尘阁抹去它。是的,因为尘阁由我执掌。三十六道剔骨刑,十八道洗尘刑,九道剜生刑,三道取心血。《尘书》有云:“尘阁去尘,抹七情六欲,执阴司无情。三六骨剔,十八尘鞭,九剜髓,三抹心。”
黑无常一向不是个以私心为重的家伙,他是从尘阁出来的。但孟婆,明知自己触了规,却还不自知。“你是妄想成为下一个守仪吗?”
我自己都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声音比方才更冷了。许久,我才道:“我一向公平公正你是知晓的,但我的私心就是希望你好。”
说完,我化为青烟消失,回了阴间。薛池见到我,有些疑惑地向我身后张望着,道:“孟婆那蠢货呢?你们闹不愉快了?肯定又是她惹了大人。”
看他这副模样,我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池儿,你从前可绝不是这样的。”
记得以前对我可是爱搭不理的,不管我如何逗他他都不会笑一下,还会冷冷地瞟我一眼。现在竟露出这种神情,虽然只是偶尔,那也是很稀罕的了。
“阳间人阴间人都是会变得,何况我待在您身边这么久。”他耸了耸肩。
总感觉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不过我懒得跟他计较,而是朝某个方向走去:“走,去雾林宅。”
“是。”他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一路来到千林崖。千林崖之所以叫千林崖,是因为它的险,下边是悬崖,竖起来无数柱子一样的小山,落脚之处却只有巴掌大,而崖底是滚滚岩浆。
对于这种险地,我并不会感到害怕,因为在千百年间我作为乌陵阁首领带着他们去阳间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过不少比这险的险地。何况我过这千林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跃上了其中一座小山。可能是今天运气不太好,踩错山了,我才刚踏上去那小山一下子就塌了,我跟着碎石块一道落下去,没有挣扎,却突然有了一丝慌张,掉进岩浆,魂飞魄散,我也会像那位大人一样永远消散,没有轮回......
突然我的手腕一紧,我就悬在了半空。
是薛池立在一座小山上很平静地抓着我的手腕,像提兔子一样提着。而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将我扔了过去,同时他也足尖轻点,轻松地点过几座小山后落在地上,我一个空翻之后也稳落地上,好歹没有摔个狗啃泥,他扔得挺有技术。
于是我二人直奔雾林。雾浓,雾是灰色的,我的眼也是灰色的,融为一体的颜色是障不了眼的。
穿过雾林,一座大宅院赫然映入眼帘,这般看上去也不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老宅院,竟干净得十分美丽。我心里忽然有了念头,想到了一些东西。
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宅院,而是湖,那位大人藏了记忆的湖。碎在湖底?这种说辞我可不信,记忆只会是封在湖底,掉了些碎片而已。何况那位大人消散后,无人再来过此地,更别说入湖底了。
湖在宅子后方,树林环绕,美不胜收。
“可惜啊......”我轻叹出声。
“大人......”
“池儿,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
“是。”
随行随官与随行官看似只一字之差,实际上天壤地别。随行官在阴间历史中仅有一人,即是那守仪守大人,以上再详细的就没有记载了。而随官却随处可见,又可与搭档相提并论,像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便是两对搭档了,而我和薛池则是上下属关系,他是我的随官,小肆等是我所司领域内我的下属,都是我的随官。而薛池是跟在我身边的,所以是随行随官。
我拖下外袍递给薛池,跳入了湖里,没有游下去,而是就这般向湖底沉去。湖底是一大片空地,地上有许多奇特的图案,不过这也不是我的目的。我朝那巨大的石门走去,只见那石门长满青苔,石门上的图案比地上的那些更加精致复杂。
看着石门上的斑驳血迹,又看了看门前地上的碎片,我思考片刻,双目一下子变为暗紫色,这是石门上的铁链倒映出来的。原来这就是窥生眼。
紧接着,我将手按在了石门中央凸起的圆台上,眼前赫然出现许多记忆,飞快地闪过,到后来却突然断了。我正要寻,石门突然泛起蓝色的光,颤抖起来。我只觉双目一阵刺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不,不是泪,是血。血滴在了地上。我赶忙松开手,双眼的刺痛却并没有消失。
石门轰地开了,突然一阵滚烫的狂风冲我席卷而来,我抬起手,没想到的是,这风触碰到我的时候化为混乱而强力的鞭,狠狠落在我手上。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手臂,已经是皮开肉绽,很快便流出血来。
但与此同时,封印的记忆清晰地出现了,是那位大人藏在这里的记忆。
风鞭一刻不停地落在我身上,我被掀飞出去,落在地上。没想到这鞭刑如此痛苦,这般辣疼和刺痛,皮肉翻飞,我恨不得立即灰飞烟灭。为了这个记忆,几乎昏厥我也强撑着意识。
原来那位大人每次承受的都是这般痛苦,上百回,上千回,这千鞭刑的狠厉可不是一般人撑得过去的,哪怕一回。
我看不见的是,整个湖已经被我的血染红了。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千鞭落,我的血也渗透到了地面各个图案,那图案亮起红光,石门中款款走出一位女子来,眉目如画,神情冰冷,美艳不可方物。是湖底这道封印的神灵。
她道:“吾名水铃生,乃石门封印,此千鞭是您触碰封印的惩戒,希望您莫有怨。您可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要那位大人的记忆。”是她的三生,而非她凑出来的记忆。我看完了她封印起来的记忆,我还想知道她的三生。
水铃生点头,指尖一点,一枚红印打入我的额头,一幕幕记忆渐渐浮现,开始飞快地闪,我用窥生眼看完了那位大人的三生。
原来她叫时临溪。
“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了那位大人而受这千鞭刑......罢了,不过,下次莫再来扰。”
“是。”我艰难地爬起来,痛是痛,我还是得先上去。
薛池皱了皱眉,很快地过来扶我。
我有些意识模糊,但疼痛又让我清醒。我索性扯下了这身破烂不堪的衣物,扯到皮肉,又痛得我险些晕厥。
我只觉得我倒下去了,倒在一个人身上,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