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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不是狂犬病。”
狈颓然地低下头,如果她现在不是转化前的人形,那依照转化后狈的形象,一定会让人看到她低垂的飞机耳。
“他是变化过度的异兽,因为太依赖那种能力了,反而丧失了人性。”
“那他现在……”白若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男人。
狈爬过去伸出手抓住男人的手掌,非常怜惜地将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冰冷的触感让她疼惜地更甚了,狈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贴在男人的脸上温柔地抚摸。
“我把他打伤了,让他维系不住兽形,他能够消停一会。”
白若蹲下来,从箱子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又从箱子里翻出一支未拆封的针筒扎在男人的手肘上,她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抽出一小支浓黑色的鲜血。
“不是打伤吧……”白若抬起头看向狈“他中了什么毒?要是不把毒先给解了,那他这病还没治好的时候人就已经死掉了。”
狈呆愣着看向她,又呆呆地看向卓穆安,她嗫嚅了下嘴唇。
“我……我们……压不住他……”她看起来很慌张,抓着男人的手一直在用力。
白若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握住狈的手背。
“他现在没事,要是再晚一点就不一定了。”白若说。
“……河豚毒。”
白若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慌张地掀开男人的眼皮查看,地上的人已经进入休克了,她在一开始就给了误判,这根本不是冻伤的。白若非常懊恼,如果能早点发现就不至于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她的动作非常紧张焦虑,狈的视线跟着女人的动作移动,慢慢地也被感染了气氛,脸上带着慌乱。
“你疯了吗!”白若的脑子在听到被这种毒素的名字时就已经被毒麻痹了“一克河豚毒能致死三十个人,而且潜伏期30分钟,3-6小时以内就会发病!你给他注射了多少?过了多久了?”
狈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起来,她整个人像被关掉电源的机器人一样跪在男人的旁边,愣了几秒后才突然开机一样抓着男人的手臂嘶吼。
“杜英瑜你醒醒!杜英瑜!!”她满脸都是泪水。
卓穆安有点不耐烦,他走上去抓住狈的肩膀将人一把掀起来扔到一边。
白若知道无法依靠狈了,她现在失魂落魄得说不定还会帮倒忙。白若拉过几个箱子,翻出里面仅有的药剂配了几管抑制剂。好在狈还算有点用处,主动承认她和男人是同样的血型,让她研制稀释血清的时候省了不少事。
溶洞里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给男人稀释的血清也越来越少,就像沙漏一样。白若抬起手在额头上抹了把汗。
“他是狼吗?”白若问狈。
狈恍惚了一阵才抬起头看向白若。
“……是的。”
“是吗,原来你们狼的抗毒性这么强,连河豚毒都能稀释得这么快……他现在没事了,至少不会死掉,你说的那种癫狂的症状我要观察过才能告诉你治疗方法。”
白若看着狈。
“我要在这里守着他观察,为了我的安全,他也要在这里。”白若伸出手指了下站在旁边像尊战神雕像一样的卓穆安“还有,先说一句,我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这已经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了,可能没办法根治。”
狈点点头,她扯出一个跟哭差不多的苦笑。
“那我们三个都留在这吧。”白若替她决定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这边,面向着湖面。
……
林愿从狼窝门口向着反方向撤逃,怀里塞着一包浓郁的薄荷叶药包。他四处奔走着将药包一路拆分飘散在树林中,最后他将薄荷埋在了一个土堆里,自己则从兜里掏出几颗果子擦在身上,他踩了踩土堆,咬碎了一堆果子就跑,跑了很久后他才顺着一棵巨大的树干往上攀爬。
就在林愿离开土堆没多久,几匹狼低伏着身子出现在土堆附近,它们嗅吸着空气里的味道,薄荷叶只留在了这里,而且跟平常一样空气里只有一种常见的果汁味,所以线索中断了,它们无法辨别林愿的方向了。
林愿站在树顶上,朝着西北方眺望了一下,一个炊烟袅袅的小镇就在不远处。他原地坐下靠在树干上看着正北方,不知道卓穆安和白若两人怎么样了,能逃得出来吗?
……
“已经二十分钟了。他已经快要醒过来了。”
白若抬起手上已经坏掉了的腕表,假装看见了真实的时间。
狈看了她一眼,欣喜若狂地跑到男人身边,可是就在一步远的距离外却被卓穆安拦下来了,狈愣了一下,表情马上从殷切的转变成愤怒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狈看着白若,碧绿的眼睛带着怒火。
“我有个规矩,在我的病人还没全好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以免妨碍了治疗。”她干巴巴地咳了两声,卓穆安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挡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而狈却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狈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收起眼睛里的愤怒,低垂着脑袋笑了几声,她伸出手捂住嘴巴带着点礼貌羞涩的态度。
“你这丫头倒是正义,认识一下吧,我叫杜英蓝。”
“白若。”
溶洞里的水滴声就像天然的秒表,嘀嘀嗒嗒地打在湖面上,每一下的间隔时间听起来都大体相像,白若百无聊赖地数水滴声,每数十下又从头开始,就这样也不知道数了多少次十滴。
一道不大不小的呜咽声在溶洞里响起,三个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追到地上躺着的男人身上,那个受伤的男人伸出手捂住了额头,喉咙里发出嘶嘶哈哈的喘气声。
白若被吓了一跳,她觉得这个男人要兽化了,卓穆安几乎是在男人醒过来的一瞬间就赶到白若身边挡在她前面,锋利的龙爪和额头上的龙角紧绷着一触即发。
“…水……水……”男人一边喘气还一边用手抓着喉咙,对水的巨大渴望让他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在地上扭动。
杜英蓝,那只狈,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跑到湖边,拿着平常给这个男人喂食的饭碗舀水。她护着那只剩满水的石碗走到男人身边跪下,充满虔诚地将碗递到男人嘴边。
石碗碰到男人的嘴唇,冰凉的触感让男人疯狂地抓着碗,但是可能是动作太着急了,那碗湖水全数洒在了男人的脸上。
“不够!不够!水……还要……水!”男人闭着眼睛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但是对水的渴望已经让他产生了巨大的无差别攻击态度。
白若皱着眉看那个男人。
“把他扔进湖里吧。”白若说。
杜英蓝被她吓了一大跳,她猛地抬起头打量白若的表情。
“你不是说他会冷死吗?”
“但我觉得他在冷死之前会先渴死。”白若的语气有点冷。
“不行,他会死的……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给他打水。”
杜英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在白若和卓穆安袖手旁观的情况下来回跑了几次,直到她在岸边蹲下时因为劳累过度而软下了膝盖跪在湖边。
白若看了卓穆安一眼,然后卓穆安就低阂着眼帘走过去将地上的男人一把揪起来扔进了湖里。
杜英蓝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湖中心咕噜噜地冒起一大串气泡,持续了几秒后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徒留下水滴敲击湖面的声音。
他们三人都站在湖边,杜英蓝跌坐在地上,眼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他死了吗?怎么可能?”
杜英蓝双手握拳,尖锐的指甲刺穿了手心的皮肉留下一道血液顺着石头的纹路和轻微起伏着的湖水平面流进湖里。
白若低下头看了眼她手心里的血。
“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带着血液的水面开始有涟漪产生,一两个气泡从湖底冒上来然后渐渐地变多。最后紧接着游上水面的是那个刚刚还病怏怏的男人。
男人露出半个脑袋在湖面上,警惕地望着白若两人,一条巨大的碧蓝色鱼尾在湖里游动,偶尔将末端的鱼鳍伸出水面。
杜英蓝突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慢慢地又变得越来越大声,回荡在这个空旷的溶洞中听起来就像怪兽的叫声。
白若摸了摸耳朵,震感太强了让她的耳朵都开始发痒了。
杜英蓝笑够了,她把流血的手伸到唇边舔了一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着白若。
“也不是很容易发现,要不是这孩子扎针的时候应激反应突然露出一层鱼鳞我也不会开始怀疑。”
“哦?所以才向我核对他究竟是不是狼吗?”
“嗯,所以听到你的谎言就开始怀疑了。”
白若也露出一个微笑,充满了礼貌和疏离,卓穆安不屑地哼了一声鼻息。
……
林愿站在树上,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一大片乌云像赶集一样高速聚拢在狼窝上空,他笑了一下,终于要开始了。
……
“我放你们走,你们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直接离开如何?”
杜英蓝眯着眼睛还在浅笑,但是那双眼睛隐藏在黑暗中发出的绿光就像一些吸血的蝙蝠一样令人感到害怕。
“你拿这孩子想干嘛?”
白若问她。
“你们想救他吗?没用的,你们也看出来这是外流河了吧,入海口就在下面,所以你们哪怕是把他扔进海里他还是会回来的。”杜英蓝俯下身,伸出手放在男人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那个男人被摸到舒服得哼哼出声。
“你们是朋友吗?”白若问她。
“不是哦。”杜英蓝又笑了“你听过一个传说吗?唐僧肉是不存在的,但是却有真正的塞壬。”她盯着白若,话虽然只说一半,但他们都懂了,塞壬就是唐僧肉。
“你吃过了吗?”卓穆安问她。
“噢?你感兴趣吗?我可以分你们一点,但你要带着你的小女朋友离开这里。”
白若握起拳头,她张了张嘴,却被杜英蓝打断了。
“你都知道了还要替我解这个毒不就是也想分一杯羹吗?我可以给你,你们能不管这事了吗?”
“解毒的是我,为什么他跟着你不走?”白若有点愤怒了。
“因为……我是他姐姐。”
杜英蓝的笑容有点恶劣,但是却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悲伤。
……
“咦?不打了吗?云怎么散了?”
林愿坐在树上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草,他抬起手遮到头顶看着那朵乌云。
两个熟悉的人影从狼窝里出来慢慢地朝着他走去。
林愿从树上跳到地面,差点踩在搜寻他的狼身上。
“怎么就出来了?没打起来吗?”
林愿问两人。
白若耸拉着肩膀没有说话,卓穆安就拉着林愿走到一边给他解释,男人靠在一棵树上抱着双臂,眉眼间全是无力感。
“什么?这……她是狈,她弟弟居然是人鱼,而且还要把人鱼吃了!”林愿有点吃惊“那你们没有把人救出来吗?”
卓穆安摇了摇头,白若哭丧着脸走过来钻进男人怀里。
“没办法,人鱼是自愿的,但毒是杜英蓝下的,就是想制止人鱼的兽性让他能撑到恢复成人形可以用不再是唐僧肉来救他,可是人鱼一心想游进她的肚子里,我们救了也没用。”
“啊……这是……自杀啊……”
……
“狼族是要定期迁徙的,他无法跟着我们到内陆。”杜英蓝低垂着脑袋。
白若看着水里的人鱼,他对杜英蓝表示出了巨大的依赖感,就像一条养在身边的金鱼。
“我们已经在这里驻扎很久了……”
白若已经能猜到杜英蓝接下来的话了,她颤抖着伸出手捂住嘴巴,既痛苦又悲伤地看着岸边一上一下的两人。
“他……他化成人形也不能离了水吗?”白若问她。
“不行,所以我才想找你治。他被人鱼的基因控制了。”
“根本没有什么唐僧肉是吗?”
“……没有,这孩子离不开我,却也无法离开这里,所以他希望我能吃掉他,这样也等于他跟我一起离开了……”
卓穆安拉着白若,额头上的龙角和手上的利爪都慢慢地收回去,杜英蓝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你们走吧,我想和他再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