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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
兰草之香,独具四清。
花甲老者白发如霜,正执一瓢水,给兰草洒水。
“大人。”有小厮进来通报。
“何事?”卫沽行放下手中葫芦瓢。
“外头有一老妇人说要见您,她还说,只要您见了这支湘管笔,便一定会见她。”说着,小厮递上一小巧精致的湘竹笔筒。
卫沽行的目光落在笔筒上,手微微发颤,他并未接过笔筒打开。一瞬,他便疾走出去。
小厮瞬时慌了神,跑上去想要去搀扶他,边道:“大人,您脚有疾,不可走那么快呀。”可卫沽行却甩开了小厮的手,仓皇道:“不用你扶,我可以自己去见她。”
小厮从未见过太傅大人这般慌忙过,只不过是一支笔,为何能让一向体面的太傅大人忘了仪态……
即便是十三年前,彤元长公主,这太傅府的女主人病逝,也不见太傅这般慌张失礼啊。
卫沽行一路奔至垂花门前,终于望见了那人。
她也早已青丝变白发,眉目老矣。可只那一眼,他知晓她还是那年上元佳节穿着白绫袄蓝缎裙的姬尘华。
那年她一身月光衣,与他最是相配。
二十年的不相见,三十年的不相守,见着她,卫沽行才发觉自己是真老了。
“卫大人,可还安康?”
槲叶与枳花听见花婆婆淡淡开口,很是淡漠,没有了往日的笑意与和善。
卫沽行被那冰冷的语气冲醒了头脑,整理了下乱了的衣冠,道:“还算康健……尘华,进来说话吧。”
听着那“尘华”二字,枳花侧头去看花婆婆,原来花婆婆的名字叫尘华啊。
“不必了。”花婆婆即刻拒绝道,“那年你说,可用那支湘管笔换一个条件,可还算数?”
她拒绝的干脆,卫沽行只能勉强笑道:“自然作数。”
花婆婆便开口说:“我想你带我去见太子。”
“什么?”
“皇后遗愿,便是让我照看好公子戈。”花婆婆并不顾忌,直言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所以时隔二十年未见,你来找我,只为此事?”
“只为此事。”
卫沽行思虑过后:“好。我可以带你去见太子,但你必须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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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见过太子。”
“太傅无需多礼。”许司晗放下手上书札,抬眼见到太傅身后还有一位老妇人。
卫沽行道::“殿下,这位便是当年跟着宁王去了大梁的女官,原来皇后宫中的二品作司姬尘华。”
“哦?”许司晗起身,走至花婆婆面前,“你姓姬,那便是前朝大周皇室之后?”
花婆婆回他:“禀殿下,下官的确为南州姬氏旁支。”
“南州姬氏……二十年前为了护卫南州誓死不降,而被大梁铁骑残杀全族。你有幸逃过一劫?”
许司晗短短的描述却让花婆婆的眼里泛起一层涟漪,但她很快平静下来:“下官于兆宁二年便入宫,此后便再未归过南州,才得以保存性命。”
一旁的卫沽行深深吸气,她讲的那般风淡云轻,可回首往事终究不堪……
“你一直在孤的母后身边当差?”
花婆婆摇头:“兆宁七年才有幸至皇后身边,之前是在彤元长公主宫中。”
“姑姑?”许司晗忆起自己那位记忆甚少的姑姑,便看了一眼卫沽行,说起来,太傅亦是他的姑父。
“既如此,你一定知晓……”许司晗语声顿住,挥退了在旁所有宫人、内侍,只留有他们几人。
他继续道:“你一定知道,孤和宁王,谁才是兄谁才是弟吧?”
卫沽行早就料想到许司晗会问这个,太子终究是对此事耿耿于怀。而他今日同意带姬尘华入虞宫见宁王,的确有一个条件。
他在许司晗身后与姬尘华对视……她,答应过他的。
只要解开许司晗的心结,宁王便无性命之忧了。无论宁王与太子谁才是真正的嫡长子,只要姬尘华肯说太子是长子,只要太子信自己是长子……
“下官只知晓,皇后娘娘临死前,曾在下官耳边说——”花婆婆缓缓抬头,直视许司晗,“生在帝王家乃是不幸,惟愿兄弟二人,各自一方,平安康健。”
卫沽行眼中一惊,她答应过他的,怎可骗他。许司晗最在意此事,而她那么说,便是用早逝皇后在压制太子。
许司晗眼下一片阴色:“你这算是在威胁孤吗?”
“若是太子殿下为二十年前的梁皇,您会带走长子还是次子呢?”
花婆婆的话正戳中了许司晗的痛处,的确,当年梁皇带走真正的嫡长子作为质子更有利。所以,许司晗才那般在意。
他不信,不信自己不是真正的许司晗!
“所以,孤占了宁王的位置,这便是真相吗?
”他眼里的怒意已经十分明显,紧盯着眼前的花婆婆。若能把她杀了,还有谁能为当年的真相作证呢?
卫沽行立马上前:“太子,她年纪大了,许多事情早已记不清,说的皆可能是糊涂话,怎么随意相信。”
“卫沽行,我说的皆是实话,无需你来求情。”花婆婆的语声重了几分。
“宁王在梁忍辱二十余载,太子可知他受了多少苦楚?你们一母双胞的兄弟,当真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况且殿下已为太子,又何须纠结于天命?”
而此番话后,许司晗忽就收敛了怒意,反而淡笑着问:“你今日来的目的,应该不是到孤面前找死吧?”
“下官今日前来,是想劝诫殿下,宁王绝无与殿下争夺之心。”
“你何如担保?”
“若真有那么一日到来,下官可以为殿下佐证……殿下才是真正的嫡长子。这个担保,太子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