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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亮在宁城已经找不到工作,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自然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天天喝酒喝到三更半夜,要是谁劝一句轻的碰一鼻子灰,重的就得肉搏。可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家里的日常开支,李萱上学的学费都是流水一样不得不思虑。
当初为了让李萱接受更好的教育,才送进现在的学校,对于现在这无异慢慢成为一种负担。这些齐思潇不得不好好规划,李亮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别说商量事,随口一句话都能炸。
桌子前的齐思潇出神好一会儿,闷重的敲门声让她又无比清醒。不用想又是李亮,抬眼一看将近十二点。
轻手轻脚的按开客厅的灯,慢慢推开门生怕吵醒明天还要上学的李萱。李亮也不管是谁开门,抬脚就进径直走到屋内倒头就睡。
门口的齐思潇不由得想起刚结婚的时候,丈夫滴酒不沾每天按时回家,即使不回家也会给自己留言。有了李萱,他们都在细细规划着过日子。即使外面狂风骤雨回到家抱着他便能退去一身荒凉,他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在夏子熙劝她离开的时候,她都毫不曾动摇,因为现在是丈夫最需要她的时候,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不知道是她高估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低估生活的蹉跎,有心无力的她望着李萱的房间竟有了逃离的想法。
最终,她重新把门关上,只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夏子熙经过李天的事情,暂时对李亮和向语莲没有什么打算。二十年的恨意几乎在李天死的那一天同他一起埋葬在冰冷的下雨天,被雨水浇灌过的泥土封锁在地下。
这明显不是她原来想要的,李天的一条命怎抵得上希望、信念和亲人一点一点崩塌后的被苦痛绝望侵蚀的一干二净的稚魂。
那个晚上她将那份仇恨侵入骨血,渗入骨髓与自己捆绑在一起,发誓要让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可每当看见李萱的懂事,听到软糯的“姑姑”,又难免生出几分愧疚。那她的委屈又该如何心安理得讨,向谁讨呢?这世间的帐究竟要怎样的算法才能让事情发生的理所当然,让人安得其所。
慕慎回慕氏集团已经有一个月,每每抬头看到他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办公室弄得她心里也空落落地。以前公司是任怀珏的,他两个月,三个月不在公司都是常有的事,也没有太在意,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公司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做决策的人,只不过这个人是慕慎,也仅仅是慕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区别。她还是夏子熙是万安集团的总经理,什么都没有变,但又觉得变了许多。
她会不自觉地眼神瞟向慕慎的办公室,会记得慕慎离开的日子。慕慎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毫无预兆,对她的好不容抗拒,严厉也只能承受,如果说任怀珏是春风温雨,慕慎便是狂风骄阳。
也许是她自小对狂风乱斗的习惯,对骄阳热烈的渴望,恰好这两样慕慎都有。自卑的喜欢是最小心翼翼的。
慕慎从万安回来没有闲着,先是以极大的利益压制着各个心怀不轨的老狐狸,然后让时与把公司乱七八糟的账目,缺的少的全部找出来。既然要整改革新,账目便是第一步要算好的。他刚到慕氏集团不久,就知道这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不管是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益,这几年慕氏没有表面那样赚的金盆饱满,就会有人动不该动的心思——吸食慕氏集团。
毕竟这其中牵涉太多,即使动也不会太胆大,可一个人这样做,就有大批人跟着这样做,几番下来再大的慕氏集团的也支撑不住。
但在看到账目的时候还是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如今的慕氏说是一副空骨架一点都不为过。明面的账目做的再好,也遮挡不了日况俞下的光景。
原来不让他进慕氏不光是私心,而是准备把慕氏生吞活剥。那慕齐呢,身为董事之一,虽说窝囊了些,但能坐稳董事的位置定是有手段的。那他比自己在慕氏的时间长,不会发现不了这种情况。没有说明,没有阻止,难道说他也是其中之一,可这样对他的利益可不大?
他现在并不想追究太深,查账为的是新计划能顺利通过。心里有数的他便至于此,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管做什么都会做最坏的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他一直用的得心用手。
合上账本,脑海中浮现一些事,一个人。
办公室一概简洁,毕竟他的主战场不在这里。“时与,你去把夏子熙叫过来。”时与很快带着夏子熙出现在门口。
这人走的匆忙,来的也让人没有一点准备,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事。
“慕总”她也是经过事的人,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心思明白的快,看得开也藏的深。所以即使对上慕慎,也不过是上司和员工之间规矩,自是不会逾了这道坎。
慕慎盯着她,波澜不惊的双眸是他不能,不敢触及的温柔。明知不可,却还会在每每对上时出神。层层迷雾中他看不清自己,这便是他与夏子熙的不同,他并不是对很多事情都知道自己心里到底要什么,只坚持着最初的目的,哪怕偏离也要达到目的。
甚至有时候即使不经意间看清,也绝不会承认,慢慢的从坚持到了偏执。
“明天出差,回去准备一下。”
“多长时间,需要带上什么吗?”临时出差是常有的事情,慕总没有告诉她去哪里这就不是她该开口的事,但是她需要知道带的资料。
“一个月,带上你。”说话间,眉目间挑起的涟漪波及她的一汪池水,这哪有员工和老板之间的样子。
“好,那我先出去了。”错落间她怀疑他们真的是去出差吗?
夏子熙平常衣着简单,哪一件都可以穿出去工作。一个月也不用带太多的衣服,就随意收拾装进行李箱。收拾好东西,坐在床上,想起要走一个月总该在走之前看看奶奶。自从上一次李天闹过,奶奶的主治医师就换成应雨辰,虽然还是没醒但总体情况还算稳定。
下午时分,医院人影错落,“哇呜~哇呜~”救护车急速驶进躺在推车上的人身上连着乱七八糟的管子,她知道有氧气机、输血袋还有什么被一群人围着倒也看不清。家属的叫喊声连成一片,“爸爸,爷爷,叔叔……”都在拼命扯着嗓子喊,好像就这样喊就能让躺着的人睁开眼睛,也似乎是让那人知道在这阳世间总还是有人挂着,念着,为那人存一丝活命的意志。
医生,护士,惯常操作不敢拖延一点时间,毕竟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凡夫俗子手里握着的底牌也就只有时间,哪里还敢耽误。
很快,住院部门口又回归平常。只是那瘆人的叫喊像是魔爪一扯一扯地把夏子熙扯回另一个场景。
场景里只有扯着血嗓的哭、无尽的无奈叹息、掩面空洞的难以置信、也有事不关己的嘲笑和逃脱枷锁的泣笑还有角落里一身白衣头裹素条的十岁小儿迷茫也难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是要让眼前的场景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慢慢消化,消磨。
只是没想到消磨完的毒药侵入肺腑,痛不欲生。
秋风凉寒,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转身成为那给予牵挂的人,她也明白她的牵挂或许太弱,或许太假,假的那人不愿醒来。
嗤笑一声,上楼。
“林姨”病房里只有林姨走动的声音,她仍旧轻唤声林姨。
“小熙你怎么现在来了?”林姨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接过夏子熙带来的东西,拉着夏子熙在身旁坐下。
她只瞧了一眼床上的人,没有胖,没有瘦,也没有醒。“我明天要出差,走一个月,走之前来看看奶奶。”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奶奶的。”林娟打心眼里心疼面前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夏子熙的爸爸妈妈,但这孩子的坚强多想让人抱在怀里,吃过的苦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她是人自然能感受到林姨对她的好,也总会在心里埋怨有什么可值得的,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没什么事就是怕到那里想的紧,走之前来看看,果真只是看看。她和林姨交代几件事情嘱咐林姨照顾好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出差的时间也不算久,好像有种永久离别一样。
情不自禁的抱了抱林姨,林娟忽然看到夏子熙而后的疤,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那么多年可能是她多想。
直到夏子熙离开,她还是忘不掉那个疤,那个疤带来的往事太痛,痛的林娟不想提起。
出了医院天已经蒙蒙黑,她给凌雪打电话问今晚是否回家。好巧不巧凌雪今晚学校有事回不去,她就在电话中告诉凌雪出差的事情,并拜托她有时间替自己去看看奶奶。怕万一有什么事情林姨解决不了,好歹凌雪也是能想办法的人,关键有凌雪她放心。
回到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幸好家中有凌雪。要真让她自己过该有多冷清,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想到。
瘫在床上的她,再没有任何可念想的,又想起推车上的人。望着天花板闭眼笑着,一直笑着,笑得脸有些抽痛,咸咸的热流从眼角流下落在被子上晕成一朵花。
她该有多笨啊,笑都能把自己给笑痛了,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