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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亭森的一生没有遇见过好人。
小时候遇见过一位老爷,那位老爷对他极好,给吃给喝,还对他笑,他以为那就是好人,打算用忠心去报答那位老爷,可是后来才知道那位老爷并不是什么好人。
那一位老爷只是在挑最好用的手下而已。
陆亭森尝尽了世间的冷、寒、凉,却唯独不知道什么是暖。
看着身边的一个个死去,他连对生存都是靠着本能,或许就有那么一天,就撑不下去了,他对未来,不抱任何一丝的希望。
直到遇见了曲九宁。
起初以为是个纨绔王爷,也是个垃圾,可是渐渐的才发现她似乎和别人并不一样。
对她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她就会给他极大的空间,极大的回报。
陆亭森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像曲九宁那样的人。
她对他极好,好得让他一度以为之前受过的苦,都是为了遇见曲九宁的。
他曾想,如果要受那么多年的苦才能遇见她,那他....甘愿。
陆亭森把自己的一颗心,毫无保留的奉献了出去,哪怕小时候受过欺骗,可面对曲九宁,那样好的曲九宁,他觉得一颗心奉献给她,都是配不上她。
他自卑又觉得自己低贱,配不上那么好的,几乎没有一丝缺点的曲九宁。
他都想了,哪怕曲九宁爱得不是自己,那他也承受了,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她就是他生命里的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那一盏灯!
如今...灯灭了!
曲九宁是骗他的!
曲九宁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卑劣的曲九宁编织了那么大一个谎言,将他的一颗心骗了去,又狠狠贱踏,比小时候那些人,比从前那些人,甚至比录王曲北蔫还要恶劣,还要罪该万死!
这个世间就连曲九宁都是那样的人,就连他深深信任,深深爱着的曲九宁都是那种人....
那在这个世间,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陆亭森一个人站在流川桥上,看着桥下微黄色的河水。
有人看见陆亭森站在桥上好久没有动,好意提醒道:“公子啊,别离得太近,这流川桥啊看着水平,其实它里面又急又猛,掉下去就等于没命了哦,快些回去吧,危险啊。”
闻言,陆亭森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河水。
惚然间,他似乎在河水里看见了曲九宁笑起来的模样,她笑的明媚动人。
陆亭森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攥住,然后一点点的收紧。
罢了....
此生就这样吧。
他整个的投身于流川河水中。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流川河啊,快来人啊!!”
“有人自杀了!”
*
陆亭森清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在地狱里,而是在陈婷生的家中,睡的是那个人小床榻。
他望着破烂的屋顶,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后来是身体上的疼痛才让他意识到,他是真的跳了流川,但却活了下来。
具体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不知道。
不是说流川河水又急又猛吗,为何他活了下来?
这时,陈婷生捧着热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看见陆亭森立马湿了眼眶,大步迎了上去:“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陈婷生身上湿湿碌碌的,头发也还在滴着水,泪眼蒙蒙的:“若不是我去救你,你就真的没有命了,你可知道?”
陆亭森望着面前哭得止不住的陈婷生,好半响都没有什么反应。
陈婷生哭了一阵子,就又立马说道:“以后你可不许再做这样的危险的事情了,敬王殿下不要你又如何,你那么的才华,只要考上了功名,以后再告诉忠王的话,你在朝廷里不会吃亏的。”
“只要能考上功名,就见到忠王,我与忠王是有点关系的,陆亭森你以后不会吃亏的,一定不会的。”
陆亭森眼眸半敛着,看着破烂的屋顶,似乎没有把陈婷生的话给听到耳中似的,醒着也跟没有清醒是一样的。
陈婷生刚准备想要将汤药喂给他喝,外面就走进来几个人。
“陆亭森,陆亭森,我们来接你啦!”
脚步声匆匆迈了进来,看见床榻上的陆亭森,容陆和宫柳拂都微微愣了愣:“陆亭森,你怎么弄得如此模样?”
陆亭森躺在床榻上,一动未动。
陈婷生倒是率先站了起来,质问他们:“你们是谁,这里是我家,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进来的?”
容陆瞧都没有瞧陈婷生一眼,径直走到陆亭森的床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啊,把单架抬进来,把人带走!”
“谁让你们把人带走的!?”
宫柳拂拦住陈婷生微微一笑,“陆亭森如今是我们的东家,我们会好好照顾东家的,而且你们男女有别,照顾不了我们东家,我们东家我们自己会照顾。”
说着宫柳拂就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子放在陈婷生的手中,“这是我们东家最近住在贵舍的感激之意。”
陈婷生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银两,胀红了脸,看向陆亭森:“陆亭森,你要是给个反应我便不让他们带你走!”
但陆亭森动都没有动一下,依旧是那个姿势。
容陆和宫柳拂相视一笑,让人将陆亭森带走了。
容陆,宫柳拂把陆亭森带到一处大院子里,还给陆亭森找了好些个大夫看伤。
看过伤之后,容陆和宫柳拂站在陆亭森的床榻前,看着一直睁着眼睛,没有什么反应的陆亭森,容陆率先说道:“陆亭森,如今你就是我们的新东家了。”
“敬王殿下不稀罕这些家产,派人来人把这些家财都转给了您,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东家,可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后,我们一起做生意好吗,那些往事便不要再去想了。”
“是啊,做生意多好啊,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床榻上一直都没有动静的陆亭森,在听见敬王殿下这几个字的时候,眨了眨眼睛。
他艰难的动了动手指,痛意便席卷全身,疼得他直蹙眉。
容陆不知道陆亭森是什么意思,心比较细宫柳拂到是会了意,立马拿过来纸和笔,“东家你是想要问什么,写下来吧。”
陆亭森缓慢地接过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她’。
容陆和宫柳拂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容陆开口道:“敬王殿下和录王殿下在怡红院打架斗殴,敬王殿下将录王的一条腿给打废了,陛下大怒,之后敬王殿下就被罚到边关去了....”
陆亭森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边关....
她走了。
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如果...我追上去,求她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软,哪怕一点点。
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曲九宁冰冷的面庞,连眼神都视他为陌生人般的冷漠,眼底甚至还有隐隐的讥讽。
陆亭森心脏猝然收紧,痛觉传达到他的五脏六腑,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她不会心软!
她会狠狠的嘲笑他是有多么的愚蠢,把他的一颗心再一次踩在地上狠狠地贱踏!
若我这一生注定就如缧绁之苦,孤独而死,那她为何要出现。
她管了我,让我感觉到什么是暖,什么是甜,什么是情,却又将我狠狠抛弃。
我还怎么回到以前那苦闷的生活,我回不去了,再也无法忍受从前的生活...
容陆和宫柳拂听见后面一声巨响,回过头看见陆亭森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不..不得了了!东家,您撑住啊,大夫,快传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