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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百乐门门口的时候,秦心拖着一脸不情愿的程景瑞进了门,侍者把他们引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秦心有些小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的地方!”
景瑞望了眼四周“是挺热闹的。”
这时候,侍者端来茶水“先生小姐,请用茶水。”
景瑞道了声谢,又给了侍者一些小费,侍者很高兴的离开了,转过头来,却看见秦心叼了一支香烟,放在嘴里熟练的用火柴点燃。
“你抽烟?”他皱皱眉头。
她吐出一缕烟雾,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你介意?”
他淡淡的说道“女孩子,最好不要抽烟。”
她也不生气,倒是有些好笑“呵呵,你怎么跟我爹说的一样,他也不许我抽烟。”随即将烟放入烟灰缸灭掉“好吧,我不抽了。”
景瑞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学抽烟?”
秦心一仰头,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好玩儿呗,呵呵,你知道吗,我是从16岁开始会抽烟的,这事儿我爹一直不知道,嗯···最开始是偷偷跟着我表哥学的,后来我就跟东子要烟抽,最开始他也不答应的,但拧不过我,只好帮着我瞒着我爹。”的确,像她这种大小姐,从来不知道民间疾苦,整天只要想想怎么好玩儿便是正事了。
“东子?”
“哦,他是我爹的手下,专门替我爹办事的。”
“哦。”景瑞不再多问,转头看向舞池。
“喂,程景瑞,我们去跳舞吧!”
“跳舞?还是算了吧。我不太喜··”
“哎呀走啦~”话还未落,又被这位大小姐强行拽着进入舞池。
不过大小姐也确实高估了程景瑞的舞技,他虽说会一点这种洋人们喜欢的华尔兹,但确实很少接触,自然跳的生疏。
秦心瘪瘪嘴,抱怨道“嗯~你的舞跳的真不怎样。”
景瑞的语气有些烦躁“我本来就不太会,是你硬要让我跳的。”
秦心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露出傲娇的笑容道“你这人还真是无趣,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呵呵,跟上我的舞步哦。”
景瑞轻叹一口气,很是无奈。
秦心问道“喂,听说你们苏州人都喜欢喝茶啊?”
一说到茶,景瑞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是啊,而且苏州还有很多茶园,下雨的时候,坐在屋檐下喝一杯清茶,听听雨声···”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起上次跟惜言一起在屋檐看着大雨喝茶的情形,他问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感情吗?她回答自己,说他像哥哥一样,让他感觉心里有一把利刃刺入,隐隐的流着血。
不经意间,他露出一丝失落的情绪,秦心察觉到,不解的问“嗯?你怎么了?”
景瑞很快收回情绪,摇摇头“没什么。”
秦心再次瘪瘪嘴说道“我就不喜欢喝茶,我喜欢喝咖啡,要加糖加奶!嗯··洋人街上有两家咖啡厅都是我喜欢的,我明天带你去吧。”
“明天我要帮父亲查资料,我要去图书馆。”他想也没想的拒绝,语气淡淡的。
“那就后天!后天你没事吧?”她好似一点都不受他的影响,依然叽叽喳喳。
“后天我要···”
“诶!就这么说定了!后天!”她着急的打断他,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他被她这个样子气笑了“呵,你怎么这么霸道。”
她依旧习惯性的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傲娇的笑容“哼,我高兴,呵呵。”
景瑞无奈的摇摇头,又不禁失笑,秦心看他终于笑了,调侃道“你可终于舍得给个笑脸了,你这一整天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他道歉“对不起,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有···”
“哎,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她又将他打断,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活像个女霸王。
看了看怀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早就这么想了吧!哼,不用你送了,我让司机送我就行。”秦心说完,踩着高跟鞋,扭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景瑞沿着灯红酒绿的街道往旅店的方向走,路边卖生煎包的小贩吆喝着“蟹壳黄,生煎馒头,蟹壳黄,生煎馒头,蟹壳黄~~”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景瑞此时倒真是有些饿了,便走过去,小贩热情的问道“先生,来份蟹壳黄还是生煎包啊?”
景瑞不解的问“蟹壳黄是什么?”
小贩笑着解释道“哦,这蟹壳黄啊,是我们上海滩有名的小吃,是用发酵面加油酥制成皮,然后加上馅儿做的酥饼,外酥里嫩,可好吃了,因为烤出来像个熟透的蟹壳,故起名——蟹壳黄。”
外酥里嫩···景瑞想到惜言最喜欢的福记生煎包,惜言爱吃这些东西,若是她在,她定会喜欢的。
“先生,要来一份吗?”
“哦,好,给我来一份蟹壳黄吧。”景瑞说道。
小贩麻利的包好两块蟹壳黄递给景瑞,收了钱之后笑着说“您拿好,好吃下次又来啊!”
“嗯,谢谢。”景瑞说完,便拿着蟹壳黄离去了。
陆家嘴一处黑暗的小路上,正上演着一出暴力,几个精壮的汉子围着一个中年男人拳打脚踢,中年男人连连求饶,他们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下手极其恶毒,路过的人纷纷绕道走开,有人看出这是借了秦老板高利贷的陈六,兴许是赌博还不上钱,别人要账来了吧。
旁边,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倚靠在墙边悠闲的抽着烟,帽子遮住了他一小半的脸,露出菱角分明的下巴和薄唇,他像是这黑暗中的一个幽灵,冷眼旁观着,他是打手,是专门替秦老爷办事的人,他是个孤儿,没有名字,从小被秦老爷捡回来的,这里的人都叫他东子。
一支烟抽完后,他漫不经心的缓缓开口“住手吧。”
几个汉子停手,带头的问道“东子哥,就这么放了这杂种吗?”
东子缓缓靠近陈六,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陈六害怕的想要爬起来,却被东子抢先一步上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啊~~~”陈六疼的大叫一声。
东子缓缓低下头,帽檐下一双像鹰一样的眼睛带着冰冷的气息“陈六,兄弟我不是不想放过你,可你也不能让弟弟我在秦爷哪儿难做不是。说吧,这次···这钱你是还还是不还啊?秦爷哪儿我还等着去回话呢。”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淡淡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陈六疼的冷汗直往外冒,颤着声音说道“还···还···我还···东子哥··你就再宽限我几天··我一定想办法凑钱··啊!!”
又是脚下一用力,陈六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断掉了,东子冷笑一声“呵,你上次也这么说的,结果呢,您这是糊弄我逗我玩儿呢?不过这次···可没那么轻松!”
说时迟那时快,东子掏出匕首,直接飞快的切下了陈六的小指!
“啊~~~~啊!!!”陈六疼的嗷嗷大叫。
东子捡起那一节小指,扔给旁边的人“装起来,拿去给秦爷交差。”
“是,东子哥!”
东子低头看了眼还在哀嚎的陈六,说道“这次剁了你一根手指,当给你一个教训,下次再还不上,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哼。”说完,对着两个精壮的大汉说道“把他拖走吧。”
“是!东子哥!”
解决了陈六,东子打发了几个下面的人回去,自己一个人靠在墙边,点燃了一根烟,然后对着空气说了声“别躲了,出来吧。”他露出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微笑,被很好的隐藏在了帽檐下。
几声高跟鞋声音响起,秦心从黑暗处走出来“呵,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我早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还有你的香水味儿。”
秦心瘪瘪嘴道“嗯~没劲,每次都被你发现,一点都不好玩儿。”
他轻笑一声,并未看她,他从小就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对她的行为举止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秦心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道“不过,你还是那么冷血,砍人手指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的。”
东子低下头,把自己的脸更好的藏进帽檐里,用冷冷的声音说道“呵,干我们这一行,做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事儿,做久了,自然人也冷,心也冷。”语气很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是上次跟我爹借钱的陈六吧?”她问道。
“嗯。”
秦心有些鄙视的说道“嗯~~一看就是个孬种,我就看不惯这种嘴脸,这次剁他一根指头也算便宜他了,下次干脆两只手都砍下来!”大小姐从小看惯了这些血腥场面,并不觉得可怕,只觉着不够痛快。
东子看了她一眼“下次···不许看!”语气有些不容拒绝。
“为什么?”她奇怪的问,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倒有些天真的样子,可这样的天真,是建立在看惯了这些血腥的场面后的。
他没有回答她,她有些无奈“诶,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算了··问也是白问。”
他依然不说话,她有些气馁,也学着像他一样背靠住墙,问道“你还有烟吗?”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扔给她,又提醒道“女孩子,少抽点儿。”
他这么一说,秦心突然就笑出声来,东子有些奇怪的问“笑什么?”
秦心一歪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今天,有个人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哦?谁啊?”他问。
“没谁啦,一个土包子罢了。”她点燃香烟,在黑暗中与他一起吞云吐雾。
许久,她开口道“哦,对了。”
“嗯?”
“我爹,是不是最近又在做军火生意呢?”
东子皱了皱眉“这些事,你还是别过问的好。”
秦心有些不悦“哼~~你们总拿我当小女孩儿。”
他轻笑,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行了,早点回去吧,别让秦爷担心。”
“哼,我爹才不担心呢,谁敢欺负我!”她依旧扬起下巴,露出傲娇的表情。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她赏给他一个大白眼,说道“喂,你别这个表情好吧,闷葫芦。”随即踩灭烟头,说了句“行了,我回去了。”
“嗯。”
她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嘻嘻哈哈的冲他喊了句“喂,闷葫芦!下次剁人手指头的时候,记得剁大拇指!这样他连吃饭都拿不稳筷子···哈哈··”说完后,也不管他怎么回答,自顾自的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少见的温和笑容。
今天是个阴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给人一种压抑感,就如景瑞的心情一样,他把自己关在旅店的房间里,他的思绪飘回苏州,他想知道惜言此刻在干什么?她是不是已经跟许辰亦在一起了?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了?
他觉得此刻自己很乱,打开笔墨纸砚,想要练练字让自己强行静下来,提起笔,不觉写到一首诗“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想到雨中她逃避的双眼,脑海中重复着她的话“景瑞···你对我,像哥哥一样!”
景瑞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他将笔墨纸砚一把推到在地上,苦笑着,嘲笑着自己的狼狈,他就是想问一句,就是问一句!惜言,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他!哪里比不上···
一夜未眠,景瑞第二天清晨依旧洗漱好陪着程晋民,他们今天准备去上海几个大的布料工厂看看,程晋民特意嘱咐他一定要积累经验。
从第一家布料厂出来后,景瑞和程晋民沿着南京路往前行,准备去第二家看看。
路上,景瑞问道“父亲,刚才在布料厂,您对着几款布料研究了很久,您是在看什么?”
程晋民神秘一笑“呵,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再观察这些布料跟我们苏州传统的纺织技术是不是一样的。”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景瑞问道。
“嗯,我对比了很久,确实发现他们在纺织的时候···”
“程景瑞!程景瑞!”远处的声音打断了程景民,两人抬头,发现秦心大小姐正从车里探出头冲他们这边招手呢。
“呃···”景瑞心里瞬间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大小姐一来,准没什么好事。
秦心下车小跑过来,笑嘻嘻的冲着程景瑞说道“呵呵,程景瑞,好巧啊!”
景瑞没有接话,倒是程晋民有些高兴的问道“心儿侄女,呵呵,真是巧啊,出来逛逛吗?”
秦心笑道“程伯父,其实我是专门来找程景瑞的,去你们住的地方你们不在,我就想逛逛街,说不准会遇到,果不其然,还真被我遇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晋民又补充问道“哦?是跟景瑞约好了吗?”
秦心点点头“嗯,对啊,那天跟他约好喝咖啡的!”
“哦~这样啊~”程晋民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他又多看了一眼秦心,心里打了个如意算盘。
景瑞礼貌的开口道“秦心小姐,我今天要跟父亲看布料,实在没有时间陪···”
话未说完,程晋民打断道“欸~景瑞,怎么能这样对女孩子说话呢,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了嘛。”
“可是···”景瑞再次想要拒绝。
“行了!接下来几个厂子,我自己去,你陪着心儿侄女去喝咖啡吧。”程晋民根本不给儿子拒绝的机会,语气里充满着强行要求的意思。
“父亲!”景瑞皱眉,依然准备拒绝。
程晋民沉下脸来“怎么!翅膀硬了,父亲的话不听了是不是!”
景瑞不再反驳,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就不再说话。
秦心看这情形,对着程景瑞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看样子,她倒是心里开心得很。
程晋民嘱咐道“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多照顾着心儿侄女,我先走了。”说完,程晋民转头继续前行。
秦心开心的在后面挥挥手“程伯父慢走!”然后转头眨眨眼看着景瑞。
景瑞轻叹一口气,说道“秦心小姐,走吧。”
“好,呵呵。”
咖啡厅里,穿着白衬衣黑西背的侍者将咖啡和牛奶端过来“先生,小姐,这是你们要的咖啡。”
“谢谢。”景瑞道。
“不客气。”
秦心将牛奶倒入咖啡中,又加了4颗糖进去,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嗯~奶加的刚刚好,甜度也合适,程景瑞,你也快尝尝!”
景瑞端起杯子放到唇边,尝了一小口,秦心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好喝吗?”
景瑞放下杯子点点头“还行,不过没有苏州茶园的新茶好喝。”
秦心瘪瘪嘴“嘁,真是个土包子!”
看景瑞没有说话,又调侃道“喂,土包子,明天要不要跟我去十里洋行看看?”
“明天我们要回苏州了。”他淡淡的说道。
“这么快?干嘛不多玩儿几天呢?”她有些着急的问道,她觉着程景瑞这人挺有意思的,不想他这么快离开。
“父亲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呆久了,也会耽误了秦伯伯和秦心小姐的时间。”他的回答很礼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依旧挽留道“没有啊,正好没人陪我玩儿呢,你再多呆几天吧,我再带你多转转。”
他礼貌的笑笑“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未婚妻还在苏州等我回去呢。”
“你有未婚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堵。
“是的。”他点头。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道“哦,那她漂亮吗?”
“漂亮。”他依旧点头。
“比我还漂亮?”秦心的语气里有些不服。
“她在我心里,无人能及!”他回答。
她有些不了然的说道“好吧,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果然不假!”
他低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秦心有些吃惊他这样的笑容,于是她问道“诶,那你跟我说说,她叫什么名字,你都喜欢她什么啊?”
“她叫林惜言,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6岁,眨着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呵呵,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练字,一起游玩··惜言很聪明,总是一学就会···”
他依旧向她慢慢道来,她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说着另一个女孩儿,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温柔与深情,那是她从未在任何一个男子眼中见到过的,每每从他嘴里唤出那个名字,他都是那么的温柔,仿若那个女子是一件绝世珍宝,需要小心呵护,突然这一刻,秦心很羡慕这个叫林惜言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才会被这样的男子视若珍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