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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寻了个合适的表情摆出来,笑道:“扈老爷不必惊慌,本官身为广平府府尹,得圣旨奉命查此案,自然是知道分寸的,这金芳姑娘的尸体若真有遗漏了的证据,扈老爷也担不起是吧?”
这话说了三个重点:第一,我是广平府府尹;第二,我办案是拿了圣旨来的;第三,你要是不让我验尸查案就是大罪。
扈老爷全都听懂了。
商贾之人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多半都是聪明人,扈老爷当下才畏惧起纪棠的官威来,再不敢多言,只又堆了满脸的笑意。
“府尹大人严重了,小人哪里敢耽误广平府查案,金芳那丫头领回来以后就被她娘葬在了城外的后山上,听说是同金芳的爹葬在一处。”
“那她娘呢?”郑然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扈老爷长叹了口气,竟生出几分感慨,“她娘安葬了她以后就向拙荆请辞回老家去了,临安,远得很。”
几人皆默了默,不知是不是感慨这一家人的凄苦。
好在金芳的身契未赎,即便人死了,却也还是扈家的人,开棺验尸无需过问金芳的母亲,扈老爷就能作主。
也亏得金芳的娘回了老家去,不然此时定然哭着闹着不让郑然然等人验尸。
扈老爷这就算是答应了此事,只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殷勤亲自引着纪棠等人出城去后山,而是派了府上的小厮引路。
就算扈老爷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处,纪棠等人便没有计较此事,为着不耽搁时间,马不停蹄就赶往了城外的后山。
晌午已过,天却依旧阴沉沉的瞧不见太阳,索性未再有风雪。
扈府小厮带路的后山同郑然然等人昨夜去的林家墓地差不多,皆是无人到访,白雪皑皑落了满地。
幸而纪棠带来的人多,衙差们熟练地起了坟开了棺,露出里面一具已经有一些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尸。
尸体裸露在外的面容上已经呈现出了污绿色的网状脉络,江玠先前听郑然然讲述过“腐烂绿斑”的概念,遂此时的神情还算如常,但陈酌和那几个衙差却不大好。
已经有呕吐声传过来,郑然然挥了挥手示意那扈府带路的两个小厮可以先走了,两人如获大赦,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只剩下陈酌等人苦熬着。
郑然然叹了口气,心道不怨他们受不了,这具尸体放了十天,纵使连日大雪,却还是有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而直冲人鼻腔,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也不知道江玠和纪棠是怎么泰然自若的。
郑然然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面巾蒙了脸,又取了新的手套带上,这才去勘验金芳的尸身。
众人等了良久,然而并没有听到期望中的线索。
金芳虽死了有些时日,但这具尸体所呈现的状态与林家小姐的几乎一样。
同样是生前遭到性侵,而后被人一张拍在了脖颈上,继而在死后挖心的。
“郑小姐为何能肯定这金芳姑娘是被人拍断了脖子死的?”
郑然然抬头看了一眼忍着恶心凑过来说话的陈酌,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广平府里人不多,有趣的却不少。
这陈酌虽是个文吏,对她验尸却很感兴趣,郑然然不由地笑了笑,开口解了他的疑惑。
“她的甲状软骨,也就是喉结附近的软骨上角有骨折,而且颈部切开,可以看到骨折折断处有明显的出血。这样的情况多半出现于被掐死的情况里,但金芳的脖颈表面有轻微的单线红肿痕迹,所以我推测,人应该是被一掌拍断了脖子死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住往金芳的脖颈上瞟,带着陈酌几人也忍不住探头去看,那尸体的脖子已经被郑然然剖开又缝好了,细密的针脚在女子雪白的脖颈上显得突兀狰狞。
大白天的,陈酌竟起了一身冷汗。
陈酌听完郑然然这一番解释的话便忍不住啧啧两句,又问纪棠和江玠:“那咱们还要去李家和唐家么,看样子这凶手就这些本事了,还能有新的发现么?”
郑然然摇头,先纪棠一步开口说话:“这金芳和林家小姐的死因虽然一致,但陈大人别忘了,琼欢姑娘的死因便与之不同。”
这话一出,陈酌才一愣。
有件事情他忽略了:琼欢是被迷晕了以后活着挖心的,而金芳和林家小姐是被一掌打死以后死了挖心的。
“可这能说明什么?”
陈酌想不明白为什么凶手会在这件事上有不同的方式,只隐约觉得似乎有个什么要紧的原因。
郑然然努了努嘴没说话,只示意边上几个衙差将金芳的尸体再装敛回去,陈酌的疑惑之处她明白,但自有更明白的人来解答此事。
作案手法,可以牵连出凶手的犯罪心理。
江玠侧首看了郑然然一眼,继而回首同纪棠和陈酌分析:
“咱们索性趁热打铁,直接去查唐氏和李氏的尸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五起命案里,只有琼欢一人是被生前挖心的。”
纪棠闻言只温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此事。
陈酌却愕然,“为……为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郑然然已经收拾好了验尸用的工具转回到三人身边,既然已经收拾妥当,众人便顺着来路下山,往绣娘唐氏家中去。
一路无言,陈酌和郑然然却各怀心思,一人心中琢磨着江玠方才没有说完的那番解释,另一人却是满脸疲惫,抱怨今日要马不停蹄劳苦一天。
绣娘唐氏的家是农户之家,靠山吃山,恰巧离此处不远。
江玠等人未做停留,径直去往此地。
马车不大,若都坐在马车里难免挤得慌,江玠便同来时一样与衙差们骑马而行,车上只留郑然然与纪棠和陈酌。
陈酌看看纪棠又看看郑然然,还是没憋住自己满腹疑惑。
“府尹大人,下官还是不明白为何校卿大人会猜测除了琼欢其余死者都是死后才被挖心的。”
纪棠一笑:“等看过了唐氏和李氏的尸体,陈大人或许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