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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
冗长的安静。
赵佶直勾勾盯着赵明诚,良久才叹气:“明诚啊,回密州老家种地吧。”
什么?
赵明诚大惊失色,口中急道:“官家,何至于此啊!!”
“你还有脸说!”
突兀,赵佶顺起案几上的画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来。
啪!
啪!
近前就是一顿猛抽,赵明诚不敢躲避,只好抱着头。
赵佶一边抽一边骂:“朕让你嚣张跋扈!这破事还连累朕了,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是朕包庇你,朕何其苦啊!”
赵明诚忙不迭道:“学生错矣,还望官家息怒。”
“哼,迟了!”
赵佶一把甩掉画轴,余怒未消:“自己去看桌上的奏章,都是弹劾你的!宣德楼前一群人见到了没?讨伐你的!朕的叔伯辈给朕施压,要惩处你!你赵明诚完了!”
赵明诚苦着脸道:“官家,您是天下之主,他们怎配教您做事啊?”
“你说朕?”赵佶斜瞟了他一眼,“朕也想惩治你!”
“官家!”
赵明诚眼眶瞬红,挤出两行热泪,哽咽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官家是千古圣君,该当宽恕学生这一回。”
见他哭花了脸,赵佶倒生出了恻隐之心,拂袖道:“烂摊子自己收拾!”
赵明诚暗道生姜到底是管用,用袖子擦拭泪水,呜咽道:“那潘意是携舆论逼迫官家,官家可要明察啊!”
“可不是?!”说到潘意,赵佶一肚子火气,“这厮真真无耻,气得朕饭都少吃了两碗,你有罪,他潘意罪孽更甚!”
赵明诚同仇敌忾道:“这点小事他就去哭坟,倘若哪天再受委屈,岂不是要哭皇陵?官家可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赵佶嗯了一声,颔首:“本来让他做驸马的,经此一事,他算是走远了。”
赵明诚:“官家决策英明。”
赵佶指着赵明诚,怒声道:“朕且原谅一回,没下次了!”
“多谢官家,学生……”
赵明诚大喜,话没说完就被截住。
赵佶斜睨道:“啰嗦的话朕不听,现在你就去洛阳,安抚好潘意,争取得到他的谅解,剩下的朕给你兜着。”
赵明诚惊愕:“去洛阳?”
“哼!”赵佶嗤鼻道:“你也知道洛阳那群酸儒,事闹大了,你没好果子吃!”
赵明诚点头,一群政治失意的士大夫都被安置在洛阳,平日除了吟诗作对就是爱管闲事,哭坟这八卦老头子们最爱看了。
赵明诚默了默,作揖道:“学生我蒙受冤屈,沦落他乡,只能在此诀别官家。此行前途未卜,孑然无知己,满腔幽寂无法付诸于口……”
眼瞅着他还要搜肠刮肚堆砌词藻,赵佶笑骂道:“你莫得了便宜还卖乖,洛阳才几步脚的路,赶紧找到潘意,只有他原谅你这事才完。”
“是!”赵明诚应了声,又腆着脸问:“官家,能不能派几个皇城司护卫?学生怕路上不安全。”
“滚!”
……
出得皇宫,赵明诚松了一口气,还是艺术家知道护犊子,以后可得好好巴结。
唯一烦的是,还得亲自跑一趟洛阳!
汴梁被称为东京,洛阳就是西京,汴梁是大宋的经济政治中心,洛阳是文化中心。
大宋朝堂不止一次建议把都城迁到洛阳,可惜都被否决了。
刚建国时,没有迁都更多的还是因为政治考量。
一是定都开封有些久了,权贵的利益可都在开封,不是说动就动的;二是迁都后,开封府尹赵光义干什么呢?
当政局逐渐稳定,赵匡胤的年纪渐老,又兴起了迁都念头,认为洛阳的周边地形较之开封更易于防守,可以相对节约兵力。
赵光义遂说出那句话——在德不在险。
在赵明诚看来,赵光义忽悠他哥“在德不在险”其实没错,关键是他后代缺了大德!
仔细看开封被攻陷的过程,全是赵佶父子作死,是人祸!跟开封地形一点关系都没……
以赵明诚马后炮的角度,开封城漕运发达,能供养起一个城市,再就是从魏晋南北朝开始,经济重心偏南移,立都开封比洛阳更好。
当然,最完美的就是北京了,立都在那可以更好辐射边境,可关键是,宋朝是唯一没有北京的朝代……
……
话扯远了,赵明城离开皇城就朝李家而去。
这一来一去挺长时间,当然得去告别,顺便讨点“好处”。
李家客厅。
李格非摇头叹气道:“德甫,老夫对你很失望!怎能这么蛮横?君子应该……”
赵明诚懒得听他掉书袋,拱手道:“老师,学生现在就去洛阳弥补过错,特来辞行。”
“善!”
李格非满意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且去!”
“诶!”
赵明诚应了声,就告辞离开。
他走后不久,李清照和画儿就偷溜出家门。
…
熟悉的茶楼。
“清娘,你我将天各一方,这日子好生难熬。”
赵明诚直接搂抱住李清照,脸上佯装出凄凉之色。
李清照打开他乱摸的手,嗔骂道:“自作自受,你处事偏这般蛮横。”
“闲话少说。”赵明诚把她抱紧了,附耳道:“给我亲一下。”
“不许。”
李清照垂着臻首,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这明摆着可以嘛。
赵明诚凑过嘴去…
半炷香后,李清照透不过气,小粉拳垂了赵明诚几下,才被饶过。
她脸颊满是红霞,瞪了赵明诚一眼,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藏青色香囊,“我……我绣的,你可别嫌弃。”
赵明诚拿着爱不释手,柔声道:“清娘,有心了。”
李清照嗯了一声,撅着樱唇叮嘱道:“你早点回来,可别此间乐不思蜀。”
“放心,办完事就回来。”赵明诚看着她的小嘴,硬着头皮道:“清娘,离别之际,能不能……”
还是上回那提议。
“休想,你好恶心!”
李清照杏目圆睁,叱骂一声,脸颊的红霞却更甚。
赵明诚嘿嘿笑了笑不说话,起身看着窗外,突然深情吟道: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果然,此小令一出,李清照的心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宛若跑进去了一只小鹿,羞得令她俏脸绯红,明眸里似迷醉、似憧憬。
那热烈而直露的爱意,那思念和分离的愁绪,让她甜蜜欢喜。更高兴的是,赵郎才华横溢,随手就能有传世之作,果真是她的良配。
赵明诚转头情深款款看着她,“清娘,从了我吧。”
李清照只是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赵明诚心里窃喜,拿下!
于是窜的上前抱住……
可是。
李清照声若蚊呐:“还是算了,我……我害羞。”
说着掉头就跑出包厢,外面传来轻飘飘的嬉笑声:“赵郎,一路平安喔。”
赵明诚仰天长啸:“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