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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阿爸就处理好了三只秧鸡,用堂屋的炭盆正烤着一只,另外两只交给阿妈用大灶炖汤,秧鸡不比家鸡,个头要小很多,所以阿妈特地加入了一些野生菌跟着炖,都是平常采摘晒干的。
秋妹看着阿爸烤得吱吱冒油的秧鸡,口水不停流。用炭火烤的肉总会带有一种特殊香气,吃起来简直都要香进人骨头里,所以野味秋妹最喜欢的就是炭火烤,尤其是阿爸烤的,从来不会烤糊,又非常香。不过野味烤的话总是会显得比较少,不够一家人分享,除非阿公运气非常好一天能打到好几只野鸡或者野兔,才会分出一只来烤,否则肯定都是拿来爆炒,会加入很多其他的蔬菜菌子或者魔芋,才足够一家人吃。
阿爸在炭盆上烤着秧鸡,秋妹在一旁守着等吃,就跟个哈巴狗似的盯着肉看,让阿爸忍不住想笑。
“都是快嫁人的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馋,口水都要滴出来了”阿爸慈爱的笑着看她。
“都怪阿爸烤的肉太香了,我忍不住!就想赶紧吃到嘛!”刚说完这句话秋妹的口水果然不争气的差点流出来,吓得她赶紧咽了下去,咕咚一声,咽吐沫的声音清晰无比。
“哈哈哈,看把你馋的,就快好了!”
阿公和大公正坐在一边抽着土烟,噗噗的吐着烟雾,也忍不住笑话秋妹太馋。
“阿公、大公,笑话我,一会我可不分烤秧鸡给你们吃了啊!就让你们看着我吃!”秋妹气鼓鼓的。
“哈哈哈~阿妹自己吃吧,我们是啃不动烤肉喽,这只都是你的,我们就吃那两只炖的,喝点汤就行。”大公慈爱的说。
“看你大公多疼你,都舍不得分你的,那你自己吃吧,这秧鸡小,没多少肉,也就够你自己吃的。”阿公啪啪吸了两口烟后抬眼对着秋妹说道。家里如果客人不发话,不管肉多肉少,都是要先给客人吃的,虽然大公是阿公的亲哥哥,但是长者优先,大公开口拒绝吃肉,那么秋妹才有资格一个人独吞这只秧鸡,所以阿公等大公开口后才慢悠悠的说上这么一句。
“嗯!谢谢大公,还有阿公!”秋妹听到阿公的话,眉飞色舞的道谢。
“好了,阿妹,拿去啃吧。”阿爸把秧鸡递给秋妹,秧鸡是被一根木棍从屁股那里插进去拿着烤的,烤肉的棍子也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拿根棍子就行,而是要松树或者柏树作为原材料制作。苗族对于这两种树是极爱的,熏制腊肉一定是使用柏树树枝,熏出来的腊肉独居风味;而松树会用来制作烤肉的支架或者细签,松树内含有松油,插入肉中烤时肉会吸收部分松油香气,让烤出来的肉香味更独特。
当然,森林中有不少树木是有毒的,长期生活在深山中的苗族人经过长期的生存经验总结,发现松树、柏树和杉树在使用时是最为安全的,也是最耐用的,所以运用非常广泛,除了烤肉和熏制腊肉,还用于建造房屋、制作木碗、木盆、筷子、农具、家具打造等等。
苗族对于木材不同于我们现在谈论的梨花木、檀木这一类,人们对于它们往往是对其收藏价值和商业价值感兴趣,要么能够值得收藏,要么能够卖出高价钱,苗族对于林中的木材是一种感恩和敬畏,砍柴向来准守砍细留粗的传统,能够长成大树,苗人认为它就有了灵性,万不得已要取用,得要挂上红布焚香烧纸祈求允许和谅解。另外村中如果有老树,逢年过节都会去供奉。
秋妹拿到烤肉大口大口的啃吃起来,连不少骨头都嚼碎了一起吞了下去,阿公和大公看着她这副饿狼扑食的样就说她上辈子准是头狼,这一口一口的吞下去是什么味道估计都不知道。
秋妹急忙反驳“我怎么没有吃到味道呢,可香了,我阿爸烤的骨头都酥了!”
“这两口下去,都去了大半只鸡了,姑娘家家的,吃东西慢些,不能太慢,但是也不能太快啊,要不然出去了让人笑话!”阿公突然威严的教育秋妹。
“知道了阿公。”秋妹看着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秧鸡,不得不放慢了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阿公说的没错,在家怎么样都行,在外面可得注意一点哦,阿爸经常都不在家,就只有你和你阿妈照顾着家里,平常你和你阿妈都挺累,在家时也不用拘束着,只要出去时注意一些就行了,家里今天就只有大公,自家人,你想吃快点就吃快点吧,要是外人在就不能这样啊,听到了吗?”阿爸巴拉巴拉说一堆明面上是责备教育,其实话间都是偏袒,秋妹听得出来,对于大公和阿公的看不惯,阿爸其实是不舒服的,阿爸内心极其疼爱秋妹,在家里向来比较随意,只要不是原则问题,秋妹一些不雅的小举动,不合时宜的小错话阿爸都不会责怪,纠正就是了。
“知道了阿爸!”秋妹没有任何的不愉快,反而高兴的回复阿爸。
“都是被你惯的!就要到嫁人的年纪了,还是这幅小孩样子,去了别家让人家看到像什么话!”阿公不满的说道。
“阿公我还小呢,不着急嫁人!我阿妈19岁才嫁呢,我干嘛要嫁那么早?”秋妹反驳。
“阿妹,不准这么和阿公说话,阿公也是为了你好!”虽然阿爸疼爱,但是不代表秋妹就可以为所欲为,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决不能强硬,这是阿爸最重要的原则之一。
“知道了阿爸,阿公都是为我好,我听话。”秋妹委屈的看着阿爸。
“阿妹呀,不是阿公对你严厉,过了今年你就15了,就要找人家了,今年得要学着做个大人,有个大人样,要不然明年嫁人了,突然到了别人家,改不过来让人笑话你骂你了怎么办。”阿公语重心长的说。
“阿爸,我不想这么早嫁人,我就想待在阿爸阿妈身边。”听完阿公的话秋妹突然间难过起来,就好像明天阿公就要逼着她嫁人了似的,离开家不在阿爸阿妈身边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哽咽。
“不嫁不嫁啊,阿爸也舍不得阿妹这么早嫁人,说起来如果阿爸有出息,现在阿妹也应该跟阿堂一起上学的,以后也跟男孩子一样有出息,哎!阿爸没出息,供不起你和阿堂一起上学。”
阿爸眼神有些沮丧,原本两姐弟是一起上学的,秋妹的成绩不算太好,但是也不差,属于中等偏上一些的,无奈对于深山之中的人家吃饭是能吃饱的,但是赚钱确是千难万难的,上学需要的学杂费住宿费和生活费光是公阿堂一个就已经很吃力了,每年还要卖出去不少大米的玉米才行。
“没事的阿爸,反正我也不喜欢上学,都是男孩子,还被欺负,我才不要去上学呢!”秋妹安慰着阿爸,做出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出来,阿爸疼爱她,她哪里看不出来,阿爸已经尽力让秋妹与阿堂享受同等的待遇了,这就已经比很多女孩要好了,这里女孩始终没有男孩受重视,上学这种事就更不用说了,都会说女孩上学没用,只有男孩上学才能光宗耀祖。
“嗯,阿妹最懂事,阿爸知道。阿妹不想早些嫁人就在家里陪着阿爸阿妈,阿爸养着你,等你再大些遇到喜欢的人了再说。”阿爸伸手揉了揉秋妹的秀发。
“吃饭了,秋妹,快点去拿碗筷!”阿妈端着一锅鱼火锅从厨房出来放在炭盆架上吩咐她赶紧拿碗筷。
秋妹赶紧打开碗柜拿出碗筷分发给大家,阿奶和大奶也陆续从厨房端出一大碗秧鸡汤和一碗腊肉,忙碌了一天阿妈给大家倒上半碗甜米酒,算是解解疲乏。
大公爱喝酒,喝了两口就精神了起来,跟阿公和阿爸聊得天花乱坠,只是阿爸眉宇之间那一抹沮丧的神情始终没有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