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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小菱上了楼。岑管事正在复核出入库的单据。
“东家来了。”岑管事把看过的本子掖了一角,做了一个记号。
申小菱把前两日明王请喝茶的事大致说了。
岑管事沉吟片刻道:“东家,我这就拟个帖子。”
“明王殿下要的玩具,要不要再单独拟个单子,先呈殿下过目?”
“不急,我想过,光写一些名字给明王看了,他也不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他既然没有说过要什么,那我们就自由发挥了。”
啊?最后几个字没听懂。岑管事忍住没说出口。
“东家,我拟两个帖子。一个写一千两,一个写两千两。到了那里,别人多,我们多,别人少,我们也少。您看如何?”
申小菱点点头。对岑管事的稳妥很是满意。
下了楼,正巧看见柳掌柜在偷偷训儿子。柳怀舟低着头,却有一脸的不服气。
“柳掌柜。”
“东家。”柳掌柜弓着身。
“我有一句话想问问令郎。”这声令郎叫得申小菱心底滋生出了老母亲的慈祥感。
“怀舟,快过来。”柳掌柜唤道。
柳怀舟走过来,望着申小菱。
“我想问问你”申小菱微微笑着,“可愿意跟着我学点儿东西?”
“东家,”柳掌柜心底是欢喜的。但又担心。“犬子不是一个规矩孩子,恐怕——”
“我愿意!”柳怀舟双眼都明亮起来。像是脱离了苦海。他急切地打断柳掌柜的谦虚之词。生怕影响了申小菱的决心。后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大,沉了口气,又郑重地说了一次“我愿意。”
申小菱伸出食指:“只一个条件,学成之后,你就不能离开申家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柳掌柜激动得手抖了起来。
三年前,自己做点布匹生意,将将巴巴地过着日子。好不容易有人下了单子买布,偏偏遇到骗子,用几层优等坯布裹着劣等坯布送来。刚收了货,拿了钱,还没验货,对方就没影了。他砸锅卖铁把欠人的布钱还了。布店却也经营不下去了。
盘腿坐在关门的店铺前老泪纵横。正巧遇到了申夫人在寻地方开店,听了来龙去脉。就留下他。跟在东家身边不到半年时间,已经学会了怎么选址,怎么算进货出货比率,怎么看盈亏平衡点。
偏偏这个儿子是个死脑筋,听了申小菱的话,还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铁饭碗都找到了,还考虑什么?柳掌柜恨不得上去使劲儿摇晃柳怀舟的脑袋瓜子,看看能不能摇出水来。
“请问夫人,学成之后不能离开申家,是何意呢?”要我卖身,是不行的。柳怀舟心想。
“怀舟,你!!!”柳掌柜恨铁不成钢。
“只要申家的铺子还在,你就不能自己开店。”申小菱道。这是信息保密基本要素。
“那好,我学!”柳怀舟道。
还那好,我学。真是给你脸了。
柳掌柜擦擦头上的汗:“犬子脾气倔,请东家费心了。”
“柳掌柜不用担心,令郎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
“还不快来磕头认师父?”柳掌柜道。
申小菱最怕的就是这一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可不想收这么大的儿子。连忙摆手:
“磕头就不必了,柳怀舟,你先跟着岑管事去送帖子,完事了就来府里找我。”
。
“东家可是要用车?”柳掌柜见她要走。
刚才是小将军府的马车送来的,早已离开了。
申小菱决定随意走走。
街后就是京杭运河。申小菱在“前世”和男友来过。如今这两岸晓烟杨柳绿的景象,与彼时完全不同。
常清跟在身侧,欲言又止。
“常清,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申小菱道。
常清十分犹豫。为了夫人好,还是得说:“夫人,您收一个男弟子,只怕...”不适合您的守寡身份啊。后半句她咽下了肚。
申小菱一愣,才明白常清的担忧。她哈哈一笑:“常清啊,常清。三人成虎话虽不错。但我是个怕流言蜚语的人吗?”
她摇摇头,又道“再说,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二十岁了,都可以当爹了!
常清感觉自己被一口气噎住了。“二十的孩子?夫人您才多大?”
申小菱被问住了。对啊,我多大?
这具身体有多少岁,她的确不知。
但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年,她二十四岁,金融学硕士毕业,算不上富二代,但也是一个跟着父母一起经营家族企业的人。
来这儿三年多了,呵,她的灵魂已经二十七了。
为什么,感觉自己活了好几十年。
申小菱半晌不说话,突然红了眼睛,连忙用手揉揉眼角。
常清见连忙掏出手绢:“夫人,您怎么了?是眼睛进沙子了吗?”这也没起风啊。
“常清,替我叫辆马车吧,我走不动了”
申小菱觉得自己的小脚疼得钻了心。
——————
黄昏时分,柳怀舟跟着岑管事回了申府。一直在园子里候着。
对于新来的这个年轻男子,小丫头们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地凑在一起咬耳朵。
马大姐倒一句话没说,出乎了申小菱的意料。
申小菱带着孩子和马大姐在花厅喝茶吃水果。岑管事回话说,只递了一千两的帖子。就退下了。剩下柳怀舟站在中央。
“怀舟,你可学过九章算术?”申小菱问。
“家父讲过一些。”
“我看你能记住一些数字,是刻意去记的吗?”
“既然要数人头数,就肯定要记下来。我觉得光记个总数并无大用。又连着好几个人问同一件东西,所以就刻意去数了一下。”
“不错,你就在外院歇着吧,明日一早就来书房找我。”申小菱道。
待柳怀舟退下后,马大姐问道:“今日小将军府那边可好?”又问“明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萧大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申小菱搂着照儿,亲了亲额头,仔细回想了见萧伯鸾的情形,问道:“大姐,三年前,你救我那天,可见到我带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马大姐不知是何意,眨了眨眼,回忆着:“当时,马车都散架了,你紧紧搂着照儿,腿上扎着一根木头,照儿一直哭。我还以为你死了。一摸你鼻子,还有气。我就赶紧抱着孩子回村找人来救你。根本没来得及注意你带了什么东西。你丢什么东西了?”
申小菱摇摇头:“那姓萧的,问我带着什么东西,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应该带着什么东西,而我忘了?”
“我不记得有什么呀。”马大姐答。
申小菱勾勾唇角。
“对了,这个萧大人什么来历?”
“我也不知,今天小将军倒是提醒了我一句,说到什么绣衣使者。你知道是什么官吗?”
马大姐摇摇头:“没听说过”
申小菱突然想到了什么。唤来常清:“你去蟠龙酒肆留句话,让古三尽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