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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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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上课的铃声急促地响着,纪老师踩着铃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前环视着同学们。班长金律发出了口令,“全体起立”。一阵哗哗啦啦的桌椅挪动声中,同学们全都站直了身子。

    纪老师:“同学好。”

    “老师好。”同学们恭敬地齐声问候。

    纪老师:“请坐下。”

    又是一阵哗哗啦啦的桌椅挪动声,同学们全都坐了下来。纪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正中上方写下了一道题目后,转过身来,扔下粉笔,只是用余光示意了一下,我和晋澳就同时起身离桌走向黑板。进入高一以后,除了班上仅有的几个女生始终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之外,班主任纪德春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按照同学们的学习成绩安排座位。尽管纪老师从来没有这样公开宣布过,但是班上的同学都是心领神会。因为每月都要考试,人员进进出出,座位也频繁调整,可是同学们却习以为常,谁也没觉得怎么样,都感到这样还很公平。毕竟作为一所普通中学,高考升学率那是一个硬碰硬的杠杠,班上有人考上大学,考上的同学越多,不仅学校、老师脸上有光,同班的同学同样感到光彩。缘于此,从上个学期开始,我就经常会被安排在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坐在这里看黑板位置肯定是最佳的。后来因为几乎每节数学课我都要到黑板前做示范,上下来回总是需要邻座的同学动一下座椅。于是过了一阵我就被调整到了二排中间的过道边,坐在我正前方第一排座位上的是一名女同学,她叫柴韵。

    纪老师是名数学老师,他教学有个特点,就是每次讲课前都会在黑板上出一道题目,让班级数学成绩最好的两名同学上来演算。事实上从高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考之前,绝大多数情况下上去示范演算的几乎都是我和晋澳同学。我和晋澳反差很大,我略长,他偏矮;我峻峭清瘦,他胖胖墩墩;我内向,他开朗;我来自农村,父母都在务农,他家住镇上,父母都是小学老师。他的家庭条件比我优越,学习基础也比我扎实牢固。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我们每天在黑板前竞争难分伯仲,有时他做的对,我却错了;有时我做得快,他慢了半拍。到了后来,我们不仅比正确率,比做题速度,还比解题的思路和方法。很多同学都说,每次数学课上看我和晋澳示范解题,对于调动他们的学习积极性,提高他们的数学成绩都有很大的帮助,当然了我们也从这种激烈的竞争中提高了自我。上台时我们较劲,下了课我和晋澳也是好朋友,有时我们还会一起研究难题呢。再后来每到这个环节,其他班级的老师以及二班、三班、四班的一些同学也都趴在教室门口或窗户外看着我们俩解题。我们俩做题结束后,纪老师就会从我们的做题思路开始进行本堂课次的教学。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科目是长跑练习。先是男生组跑,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口令,“预备,跑!”男同学们纷纷奔跑起来。我自幼体弱多病,弹跳不行,跑起步来屁股拖在后面,小时候村里的一个妇女党英子还给我起过一个不雅的绰号“拖屁股”。上学后倒是没有遗漏过学校的运动会,却从来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项比赛,基本上都是以小小报道员的身份进行赛会报道,写几句口号之类的东西而已,要不然干脆就坐在观赛的同学们中间看看热闹、摇旗呐喊。进入高中后学习时间特别紧张更是疏于锻炼了。

    跑着跑着,我已经精疲力尽,也与同学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体育老师嵇老师叫住了我,说:“吴志强,你先下来吧。”

    我还以为是嵇老师要放我一马呢,顿时心存感激,闪身离开了跑道。我坐在一边喘着粗气,嵇老师走了过来,说道:“先披上衣服,别感冒了。”

    “谢谢老师。”

    “跟不上吗?”

    “嗯,实在跟不上他们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一会儿再和女生组一起跑吧。”

    嵇老师说完,就边走向跑道边大声地叫喊着给正在跑步的男同学们加油鼓劲。

    我都有点头皮发麻了,喃喃地说道:“啊,怎么还要跑呀,还是和女生一起跑?”

    这时,柴韵站到了我的面前,她说:“吴志强,没关系的,一会儿我们一起跑。我也是跑不起来的,正好你还能带着我。”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柴韵和我都是从东江中学过来的,她皮肤白晰、身材高挑,平时喜欢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高大大的马尾巴。刚刚看过的电影《红雨》里有一句叫做“马尾巴的功能”的台词在当地孩子们中间很流行,他们都喜欢学着电影里演员的腔调,阴阳怪气地吐出“马尾巴的功能”这几个字。加上受电影《黑三角》的影响,所以有些男同学私下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就叫“马尾巴”或者“黑三角。”

    早在东江中学时,我和柴韵都是班级学习尖子。她的父母都是老师,家庭经济条件比我家那是好了不知多少,但她一点也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课下我们也在一起相互交流,平时她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主动分给我,她的文具也随便拿给我使用。尽管男男女女同学之间没有更多的交往,但还是能够切实地感觉到彼此的亲近。到了金川中学后,学业更紧张了,竞争也更激烈,加之男女同学之间公开的进行交流肯定不被允许和接受,所以我们俩再也不像过去那么毫不顾忌地来往,但彼此间的相互关注、关心、牵挂还是一如既往。

    学校学习时间抓得紧,我们这些在学校住校的学生大约两个月左右可以回家一次,换洗衣服或者再带点吃的用的东西过来。从龙城回东江,先得乘长途汽车到达范汊镇,而后再从范汊回东江。这一段就没有别的交通方式可以选择了,同学们大都是步行回家。沿着双阳河边的大安公路或者干脆爬上河边高高的围堆,一路奔跑一路欢笑。

    每次宣布放学后,同行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牵着手走出学校大门,我也想和柴韵同行,她也是这样想的,但谁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找对方约定。要是放在东江那会儿就不会这样了,我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直呼其名、直截了当。但是岁数也就大了一点点,知道的东西也多了一点点反而更加害羞,不好意思了起来。就这样,我早早地收拾好随身物品,靠在宿舍门口观察着她那儿的动静,当看到她走出宿舍向校门口走去时,我立即拔腿飞跑而去。

    从范汊下车后,在回东江的路上,她在大安公路边上走,我在河边围堆上远远地跟着。一个人在下面,一个人在高高的上面,谁也不打招呼,一路默默地陪伴,就像似一起走着了一样,每次都要伴行两个多小时。

    嵇老师又走过来了。

    嵇老师,女,也就20出头,短发,显得干练。身材略胖不是臃肿而是结实。倒是皮肤黢黑多了些体育老师的英气,少了些女孩子的娇气。我平时很少见到嵇老师,但凡见到她,她都是一身近乎不变的装束。上下运动装,脚穿白球鞋,脖子上吊着一枚口哨。上身的运动装总是敞着怀的,肌肉发达的小腿肚子把运动裤绷得鼓鼓的,走起路来,两臂在身前身后不对称地划动着。听说她是从地区体工队下来的,曾经是一名短跑运动员,难怪看到她有时哪怕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在操场的灰渣跑道上练习短跑出发动作呢。体育老师,还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在学校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不管是她的一身运动服,还是脚下的白球鞋,再就是几乎是敞着怀的飒飒英气都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嵇老师伸出一只手拉起我,问道:“吴志强,你是怎么了?是体力不支还是不想跑?”

    我不知如何说好:“我……”

    在一旁的柴韵接上了话,她说:“老师,他从小就体育不好。”

    嵇老师:“从小,不好?”

    柴韵:“嗯。”

    嵇老师侧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柴韵:“我们以前就在一个学校呀。”

    嵇老师:“哦,那你一会儿跟着女生组跑,我看看。”

    嵇老师拾起挂在胸前的口哨,一阵“嘟嘟”的吹着,我和女生全部站到了起跑线处。嵇老师发出了口令,“预备,跑。”大家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几圈下来后,我和柴韵跑在了一起。她的体力耐力也都不好,和我一起跑还能带动她,但我却不好意思始终与她同步,总想着如何超过她,可也确实是力不从心。

    嵇老师果然过来看我跑步了,她一边伴着我跑,一边大声地说着:“挺胸抬头,别把屁股拖得老长的。重心太靠后了,怎么可能跑得起来?”

    我心中暗暗地说道:“我这‘拖屁股’你是今天才知道呀,可它已经跟了我多少年?”

    “注意摆臂、步幅,步速要均匀。”嵇老师不停地纠正着我的动作。柴韵在一边还偷偷地笑呢。

    嵇老师还在纠正着我的动作,说:“注意呼吸,不要大喘气。”

    嵇老师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叫着,其时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让我挺胸抬头,我却耷拉着脑袋。她说注意呼吸节奏,我却直喘粗气,步幅也越来起小了。就这样,最后还是只能和柴韵一起结束了今天的长跑练习。

    金川中学位于龙城的南部,距离龙城标志性景点“飞来石”不远。校园呈不规则的多边形,四周蜿蜒的围墙把学校与外界分隔。学校的大门朝西,南边、西边是一条连绵的小河,北边有一条崎岖不平、杂草丛生的小路,东侧是农田和民居。西、南两面的河坎子距离学校围墙也就两米来宽,长着稀疏的树木和茂密的杂草及芦竹。冬天万物凋敝,路面还算宽敞。到了夏天,树林葱茏、杂草及芦竹疯长,同学们只能在杂乱无序的树枝、杂草和芦竹中穿行。校内西侧是三排六栋单层红墙红瓦教室,每栋教室前都有一条高大宽阔的长长廊檐,既避雨又遮阳。紧靠着西边教室的是前后两排的单体办公室,校长和老师们就在这里办公备课。办公室的东侧是大操场。操场北端是一排长长的学生宿舍。学生宿舍的左前端是一个不大的学农园地,这里冬天还种下小麦,而来年初夏麦收过后基本上就成了同学们踢球、游戏的场地。学农园地的南面是教工宿舍,操场的南端是学校食堂,从学生宿舍到食堂有一条紧贴着操场边沿的小路。路面不宽,但是小路的两边却整齐地矗立着两排高高大大的杨树。冬天落叶飘零徒增凄惨,夏天树荫密闭十分清凉。

    1977年恢复高考,全国高等教育开始步入正规,也给有志青年特别是农村青年提供了平等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重新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但是恢复高考的当年,金川中学剃了个“光头”。所有的老师和同学们心里都不好受。之后短短的几年,学校狠抓教学管理,在第三次高考中实现了“零”的突破,接下来的每年高考升学率都在稳步提高,使得原本不为人知的金川中学也已经小有名气。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东江中学徐校长才下定决心把我和柴韵转学送到了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