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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来家里发生的一些事他们没有告诉我的还有很多。因为我大哥的特殊状况,所以我父母对我大嫂关爱有加,对此村里的老巴子就和几个爱管闲事的妇女们嚼起舌头根子来了。
一天我们家要去东江卖猪,一头大肥猪抬上了板车,我父亲在前面拉着板车,我大嫂在后面推着,我母亲留在家里做饭。一路拉着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老巴子和一些村民站在“老寒”家门口的大榕树下纳凉,见到这些就悄悄说起了废话。
老巴子阴笑着说道:“你们看吴老二干上了他儿子志刚的活,成双入对的还挺般配哈。”
党英子:“可不是嘛,可惜这小玲还不到20呢。”
老巴子:“没想到这吴老二是大小通吃、里外不分呀。”
大榕树下爆发出一阵淫秽的笑声。
晚上我父亲把水挑到自家的菜地,我大嫂在那等着浇水。一桶水浇完了,我父亲再去河边挑,几个来回下来天就很晚了。老巴子又在那煽着阴风点着野火,话里有话的说着:“吴老二这是白天黑夜的都占着小玲,哪还给他儿子志刚留着空啊。志刚连小玲的身子都靠不着,难怪结婚好几年了,小玲肚子还没鼓起来。”
给家里的菜地浇水,从前都是我和母亲的事,但这几年我住校上学了,我母亲又患上了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一桶水是如何也挑不动的了。我大嫂虽然结婚成家了,但她年龄小身子架子也小,让她一个人既挑水又浇水肯定也是吃不消的。而我父亲过去从来不去菜地,一天下来光驾犁耕田就够他累的了。这是不得已了,我那父亲才去挑水的。农村人最在意这些风言风语,有事没事的让人说的心烦。我母亲知道真实的情况,还多次劝我父亲说:“别人的嘴是怎么也堵不住的,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他们说吧,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这回我父亲还真地听了她的劝,也许是年岁大了,少了些当年的锐气。他没有去找老巴子摆理打架。
西头的党英子也已年过四十了,年轻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如今都已是半老徐娘了,还是那么的招摇。既爱毫无顾忌地和男人们打情骂俏,也爱嚼舌头根子。其实早些年她也是被我父亲那一张在上海外滩拍摄的身穿黑风衣、头戴黑礼帽的照片迷倒、征服了的女人之一,好几次还主动上门暗送秋波,可是我父亲没有搭理她,这在当时还着实让她下不了台。也许吃不着的总是香的,也许她还对此耿耿于怀。后来的很多年,她都对我父亲的一切看不过眼,说起酸溜溜的废话来,她要是第二,没人敢在她面前自夸第一。
这一天,我父亲正在距离“老寒”家不远的一块地里犁地,党英子靠在大榕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又说上了。
“这个吴老二呀,都这么大岁数了,七个孩子的爹,好几个姑娘都已经出嫁生孩子了,怎么还那么骚呢?你们知道吗,上次来的那个女人,对,就是坐着小轿车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当年他在龙城勾搭上的,人家可是扬剧团的台柱子呢,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手段?”
坐在一边的“老寒”与我父亲交情不错,他不愿听到党英子无端的说我父亲坏话。他打断了党英子的话,说道:“听说早就不登台唱戏了,也不是什么台柱子了,还要什么手段?”
“不唱戏怎么了?以前可总是台柱子吧。这个吴老二就是有手段,人家老公公还是个老新四军呢,家里的枕头下肯定都是放着手枪的。他居然都敢上手,也不怕被人家一枪给崩了,听说这事当年在龙城闹的是满城风雨。那个女人也真不要脸,穿着高跟鞋就上了田埂,这是她能走的路吗?还烫了卷卷的头发,这就好看了吗?我们农村人那是不打扮,要是真打扮起来,她都不顶个。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居然还旧情难忘,专门找到了乜家厦。咋的,是还想重回到过去咋的,真要再弄出这一出来,如梅她妈还不得被他们给气死了?别的不说,就是从车上拿下来那些东西吧,庄上哪有几个人见过?我听士林和奋发说,那个女人讲的话他们都听不懂,很有可能就是外国话。吴老二那个熊样,赤着脚和人家对面站在田埂上,当着那么多孩子的面还在说着那些骚话,丢死人了。”
“老寒”手一扬,明显有点不高兴了,说道:“拉倒吧,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个女人说的话,大家都听不懂吗,怎么还知道他们说的尽是些骚话?”
党英子重重地吐一口爪子皮,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懂什么?骚话还非得听得懂吗,看他们那样子就能明白了。”
“还是你厉害呀,这个我真的不如你。”
“人家是什么人,他吴老二又是什么人。人家就犹如天上的七仙女,吴老二就是地下的癞蛤蟆,他们俩能到一起去,你说这到哪讲理去?”
“老寒”看着党英子,笑着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早些年你们庄上的女人不都是追着人家吴老二吗?现在怎么又瞧不起人家了呢?听你一说他不是一无是处了吗,想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的呀?”
党英子跑过来踢了“老寒”一脚,卖弄风骚地说道:“去你的,当年人家不是年轻吗?不追他难道还追你吗?你也不看看你这老寒腿吧,一瘸一拐的,还用我追吗?追上你了你能行吗?”
“这倒是实话。”
大家哄堂大笑。
我父亲在一边犁着田,多少也能听到这里的动静,但他没有过来,他还是因为听了我母亲的话,保持了相当的克制。
这些嚼舌头根子的人就不想让人家活得安稳,这不,老巴子、党英子的那档子事刚刚消停,那个当年为堆草堆的事与我家大吵大闹的张根子又倒出一肚子的坏水。我大嫂小玲刚过门时才17岁,搁在谁家也就是一个大姑娘的年岁。心性不定,喜欢去别人家串门。这下张根子就到处煽风点火,把这些陈年旧事翻过来炒过去的。说她与清明暗通款曲,还不止一个呢,还有老四、老猫甚至与阿龙都有一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大嫂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甚至都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消息传到我母亲的耳里,我母亲也没言语,上了一担桶走到茅厕旁边,舀了一大担的粪便,强忍着关节的疼痛,一瘸一拐的挑到了张根子的家门口,放下扁担就扳倒粪桶,桶里的粪便全部倒到了他家大门口。张根子老婆董英听到动静、闻到臭味出门一看到这架式,居然完全被我母亲的气势镇住了。什么话也没说,就赶快自顾自的清扫起来。我母亲柱着手中的扁担大声的说道:“今后如果还有谁说这些没根没据、没须没尾的话,我就点着他家的房子,连我一块烧了。”
我母亲患风湿性关节炎已经多年,平时不能挑担,严重时连走路都困难,每走一步头上都会滚下豆瓣大的汗珠。今天她居然挑了一担粪一直走到张根子家的门前,可想而知她这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此刻流言在击打着她,病痛也来折磨着她。我母亲说完话就一下子瘫倒在地,我大嫂见状连忙从草堆后跑了过来,抱着我母亲就大声地痛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妈,妈……”
我母亲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孩子,不怕,有妈在呢,谁也不能把你咋样。”
我母亲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面对生活的磨难特别是如此莫大的屈辱使得她性情大变。她自己可以承受一切,一过门就随着我父亲流连上海,家庭拮据的时候还去有钱人家做佣。就是出了张兰那档子事,她还是那么坚强的立着。但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往她的孩子们身上泼脏水,她的一生都是像老母鸡护着小鸡那样地庇护着所有的孩子们包括我的大嫂。我大嫂看到我母亲挑起粪桶向张根子家走去,就知道这一定是为她出头去了。她一路跟随着,看到了我母亲的举动,掩在一个草堆后失声痛哭。后来大嫂的父亲和我那“独眼龙”的四姐夫也知道了这些事,带了一些亲戚和村民来到乜家厦。他们可不是来讲理的,他们只用锄头和扁担说话。打碎了老巴子家门口放着的几口大水缸,连张根子家猪圈旁边的几棵大树也给放倒了。
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乜家厦这边的情况刚刚平息,凤凰池那边我四姐的家里又起了事。一天天还没放亮,我四姐就哭着回到了家。头发蓬乱,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还有深一道浅一道的抓痕和块块青斑。原来我那“独眼龙”姐夫因为耍酒疯又对四姐动起了粗。这时我父亲已经病重了,但是仍然派人通知了其他三个姐夫,又叫上我大伯和叔叔两家,一共17个人一起坐着三台拖拉机浩浩荡荡的开往凤凰池,照例又是一顿打打砸砸,狠狠地为我四姐出了气。据说这雇拖拉机的钱正是我让人捎回去的奖金。我四姐看到父亲病得如此之重,还在为自己撑腰长气,心中充满了感激。
我回到学校又投入到紧张的复习迎考之中,一天晚自习时纪老师匆匆走进教室,这次他的身后却跟着嵇老师。体育历来与我无缘,我想这回肯定不是来找我的。但是有了上次仇校长让嵇老师来叫我,我当时产生误判的教训,这回我还真的没有不当回事。我抬头向嵇老师点点头,没想到纪老师还是直接走过来敲了敲我的课桌,让我跟着他出了教室。
纪老师:“吴志强,你是知道的,教育部发布了全国中学生新的体育锻炼标准,并且要求直接与今年的高考挂钩。昨天学校专门召开会议,认真研究分析了你们这届同学的体育锻炼状况,大家一致认为你的情况不容乐观。你现在既是学校高考的重中之重,又是落实新的体育锻炼标准的难中之难。学校决定从今天起,要安排专门的体育老师为你量身制订体育锻炼计划,具体负责你的体育锻炼,坚决避免最后出现因为体育成绩不达标,而使你失去上大学机会的严重后果。会后体育教研室非常重视,嵇老师主动提出来要当你的体育强化老师。”
纪老师转过头来朝向嵇老师说道:“嵇老师,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啊,都是晚上加练,这可要牺牲你大量的休息时间了。”
嵇老师抖了抖腿笑了笑,说:“不用客气,吴志强同学是我们全校的希望,作为他的老师能为他的进步做些事情,我既感到光荣又责无旁贷。”
我直楞楞地看着他们,说:“老师,有这么严重吗?不是吓唬我吧?”
纪老师表情严肃的看着我,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你看我还有心情和你开玩笑吗?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我得有多少事要做,还到这里来和你开玩笑吗?”
我吓得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