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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相思和宋凌龙赶回医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撒手人寰了。老爷子低头不语,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
气氛一度凝固。
宋相思定在原地。
她以为来得及的。
对于医院里的生离死别,医生们早已习以为常。
人无论如何都是会死的。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天起,死亡倒计时就已经开始了。
陆安远远远地望着宋相思,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
连哭泣都是那么安静。
...........
办完老太太的丧事,宋相思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陆安远看着空空的课桌心里不是滋味。他挺理解她的。
老太太是一个如同太阳般的人。一个温暖的人是可以治愈人心的,是老太太把宋相思从深渊里拉出来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陆安远来到了小洋楼。少了老太太素日里爽朗和乐的笑声,院子里安静了许多。
老爷子正在浇花,丝毫没有注意有人进入了院子里。
“姥爷,相思在干什么?”
“她啊....呆在房间里呢,这几天啥都不吃。”老爷子放下浇花壶,坐在凳子上,拿出烟抽着。
“姥爷,咱们进去吧,风大。”
“小远,帮我劝劝相思吧.....”
“好,姥爷,我们晚上吃饺子吧。我买了韭菜和面粉回来.....”
进了屋,陆安远把菜丢给小阿姨就上楼了。
“相思,开开门好不好?”陆安远敲了敲房门。
没有动静。
“相思,我们很担心你,开开门好不好。姥爷说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不吃东西会不舒服的。”陆安远继续拍着门,“你有什么不要着急憋着好不好,会生病的。”
“相思——”
门开了。
宋相思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站在他面前。她瘦了很多,眼睛凹了下去,眼眶的轮廓分明,面容憔悴。她的目光仿佛不会聚焦,散满地看着他:“进来吧。”
陆安远拘束地进了房间。房间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被拉得死死的。书架上密密挤挤地摆放着许多书,地上也堆着一摞摞书。
陆安远鹤立鸡群。
宋相思把小沙发上的一堆书搬到地上:“坐吧。”
“好.....你还好吗?”
“还好。”
“相思,你心里有什么跟我说说好不好。”陆安远迫切地望着她。
“我.........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姥爷很担心你。你这样都一周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怎么吃饭。如果老太太还在,看着你这个样子,多难受啊。你说是不是?”
宋相思没有回答,房间里一片死寂。陆安远叹了一口气,他跨过地上的书堆,径直走到宋相思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没关系的,我说过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姥姥在的时候常常跟我说‘生离死别是常事,不用那么伤心。不然离开的人在路上也不会安心的’。有时候我们要活得开心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人啊。比如姥姥和姥爷就希望我们过得平安顺遂。如果我们不开心他们也会着急上火.......”
他们不希望我们成为天之骄子,只希望我们这辈子平安顺遂。
老太太曾经对小相思说:“相思啊,姥姥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就行了。”
泪水从宋相思的眼里溢出来,她把脸埋在陆安远的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很想她。我无法接受她真的离开我这个事实,每一天我做梦都会梦见她,我真的很想她。”
“所以你这样姥姥是不会安心的。”陆安远把头抵在她头上,轻轻拍着她的背,“相思,你要好好地活着,不要辜负老太太。”
她曾在深渊,是老太太给了她光明和温暖,是老太太让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啊——”
宋相思抓住陆安远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里流出来。陆安远任由她闹,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俩人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相思终于消停了下来。她哭累了,倒在陆安远的怀里。他舒了一口气,趁机放松一下自己的胳膊,手已经被抓出了血。
“相思,我们下去吃饺子好不好?我今天专门去菜市场买的菜,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半晌,陆安远才试探性地问道。
宋相思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鹿。
“相思?你不答应我就当你同意了。”说着陆安远准备拉宋相思起来。
“再抱抱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好”陆安远把她搂在怀里,脸挨着她的头。
哭久了,眼睛又酸又疼,还很困。宋相思闭上眼睛,试图缓解酸痛感。
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看见傅红豆傅红豆给自己做了蛋糕。
女人对她说:“你吃啊,妈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妈妈错了。吃一口好不好?”
宋相思不敢。后来在女人带着微笑的逼迫下她吃完了一小块儿蛋糕。
不敢多吃。
女人见她吃完一小块儿开心了起来,特许她去看会儿动画片。她站在原地,不敢动。
“去吧,妈妈陪你一块儿。”女人不由分说牵着宋相思的手,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宋相思并没有看电视的心情,她没有吃饱,现在很饿。
晚上趁着女人去洗澡的时候她潜进厨房,偷偷吃了一块面包后溜回房间。
女人今晚出奇的温柔,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睡觉时,女人始终搂着宋相思。她告诉自己不能在女人睡着之前睡着.......
第二天,宋相思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冷冰冰的。她惊恐地跳下床,倒吸一口凉气。
女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巨大的微笑挂在脸上。
宋相思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门,她想去打开窗户却发现窗户外面被什么抵住了。楼上搬来了一户人家,这几天正在搞装修,声音特别大。宋相思在房间里拼命地喊叫周围也无动于衷。
真的太恐怖了,她要独自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房间里被封得死死地,没有食物没有水。
她想起女人曾面目狰狞地对自己说:“我们一起去死吧!”
“我们一起去死吧!”
不,我并不想死。
我想好好活着。
宋相思一边哭喊,一边拍打门。
谁来救救我..........
“相思?”陆安远摸了摸宋相思的额头,有点烫。
他把她抱回床上,下楼找小阿姨要了冰袋敷在她的额头上。他看见她的睫毛颤抖着,额头渗出汗水,嘴唇没有血色,脸色憔悴又苍白。陆安远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放心吧,我永远陪你。你可不知道,我老稀罕你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烧退了。陆安远替她掖好被子,把窗户开了一个缝隙,依旧拉好窗帘。
他突然舍不得离开这个房间,他好想好想这样一直跟她待在一起。他不由自主走到床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晚安,宋相思。
他悄悄退出去,拉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