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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甜满月后主要就是祖母在照管,她的母亲主要就是起个喂奶的作用。甘甜倒也是个省事的孩子,从不吵夜,即便饿了嘤嘤两声只要吃两口就又能接着乖乖睡去。饮食规律,睡眠充足,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她就比别的孩子长的好,不胖不瘦,白白嫩嫩的总爱笑。谁见了也要夸上两句。
后来甘甜不足三岁,严打展开,她的祖父与母亲时常加班,家里也就通宵达旦只剩她与她的祖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甘甜变得爱哭易生病,尤其是在深夜梦酣时会突然大哭。祖孙两这么折腾着都是肉眼可见的消瘦,祖孙两轮番遵医嘱吃药总不见甘甜好转。老祖母忙里忙外,三天两头背着甘甜跑医院,市里各大医院,各大名医,在编在野的都寻访遍了,医生总拿着报告单说问题不大,就是不见好转。
家里除了祖母没有一个顾得上甘甜的,有时候祖母急得在家里抱怨家里除了她哪一个也不要孩子了。甘甜的母亲与祖父也只是匆匆的好言宽慰几句让她听医生的,那么多医生都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事。
甘甜的两位姑婆见姐姐干着急就背着姐夫悄悄建议甘甜的祖母带甘甜去找东岳庙后面的庄瞎子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关塞还是或说道。祖母想反正家里那三个无神论捍卫者都顾不上孩子,她悄悄带甘甜去看一看也不妨事。在甘甜两位姑婆的陪伴下,祖孙二人找到庄瞎子。祖母把甘甜的生辰八字一报,庄瞎子算了很久又向祖母确定了一遍八字,还问祖母是否有记错。老祖母再三肯定后庄瞎子才说:“这孩子没什么好说的,但有一点我要叮嘱你。一定要好好教她做人。你们是积德之家,孩子能平安长大。至于她的祸福全依托在她将来为人品德上了。”
解字说祸福的先生一般把话说的这么含糊要么就是认为命格极差,要么就是有什么玄机不愿透露。两位姑婆央求庄瞎子说:“好歹您给细说说呀,我们也不会多心埋怨。”庄瞎子摇摇手说:“埋怨不埋怨也就这么多了。教她好好做人,会有福德。”
祖母得到一句“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已很安心,她也仅仅执着于此,追问庄瞎子说:“但是这都闹了几个月了不见好,这样下去不出大问题身体也得虚了呀,还这么一点点小。”
庄瞎子说:“这个好办。找一件镇煞之物放在她睡得屋子里就行。她还太小,有时候难免不清净。”
“什么是镇煞之物?”甘甜祖母问。
“比如屠宰场杀猪用的刀就行。去泰山请块石头回来也行。这些都是好找的。”庄瞎子说。
祖母想到家中那把上过战场的三棱刺刀可不比屠宰场的刀厉害,还是甘甜亲大伯用过的呢。于是连忙问:“部队上用过的刀行吗?”
“嘿!有更好!我们的军队正气浩然,为国为民,世间难得。”庄瞎子竖起大拇指说。
就这样,那把三棱刺刀放在甘甜睡的房间里很多年,直到她初中毕业自己整理房间才把这珍贵的刺刀重新请回书房。
老祖母一直分不清甘甜睡眠质量提升和病情好转是该归功于医生还是庄瞎子,不确定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那把刀镇了煞。但是那把刀能使她心安是真的。不仅仅因为这把刀陪伴过甘甜,更重要的是这把刀象征着她那仁孝忠义的大儿子。
这次事发突然,但有一点十分可疑。甘甜为什么会大晚上走路去留仙镇?就算是因为跟吴浩然闹别扭她也应该回家才对。最让老祖母不安的是从她在南姝店里昏倒后其实她一直是很清醒的,那种感觉像睡觉时梦魇。昏迷中她能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但就是不能做出任何反应表示自己是清醒的,时儿在梦中时儿像假寐,但总有个人一直再跟她说甘甜的不好,甘甜母亲的不好。
凭心而论,得知甘甜母亲工作调动回原单位时她是埋怨过的,因为她知道以亲家家的分量这个调动可以避免。后来甘建军亲口告诉她甘甜母亲离开了,因为他长年在外不归家两人情感疏远了,她心里难过埋怨也是因为原本幸福的家说散就散了。她虽冷落过甘甜,但她从未停止过对甘甜的爱。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问起她对甘甜母亲的印象,看法她仍会说“她是个有主见的能干女人,哪儿都好,孝顺贴心。就是与甘家缘浅”。那天在医院,她怎么舍得那样戳甘甜的心窝子呢?
一路上老祖母把那匣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除了两位姑婆给吴浩然指路的时候,说也没说话。
到了苗圃的板房外,甘建军扶母亲和两位姨妈下车没来得及跟吴浩然搭话。懊恼自责了一路的吴浩然见到甘建军满眼血丝心里更是难过,下车后主动上前向甘建军请罪:“叔叔对不起!昨天我明明见着她在咖啡店里哭得很厉害还是走开了。当时我至少跟南姝打个电话看着她点儿也好呀。”
“昨天你们说了什么?”甘建军眉毛一挑,目光如电。
“她跟我提分手,态度很坚决。我就想着先答应她,然后再一次追求她,然后就同意了······”吴浩然说着就红了眼眶。
甘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这事儿该怨我,不在你。”
吴浩然明白甘建军的意思,但这不能释怀他对昨天处理不当的自责。甘建军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安慰他说:“没事,你回去休息。这边人多,都是亲戚朋友会尽心办事。能立案的时候我会立即报警。”
“让我多呆会儿。我想见到她。”说完连忙抬手挡住了眼睛。
“嗯。你去办公室坐吧。我也只能在这边干等着,有什么消息他们会通知我。”甘建军第一次有了不是一个人的感觉。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与他共情,同样在乎他所在乎的人。虽然刚才他们的对话算不上商量讨论,但甘建军感受到了这层意思。吴浩然是想参与,想与他讨论的,是他在推托,拒绝,避让。
这一刻,甘建军有些感慨这一生过的孤苦。幼时,兄长忙于学业,母亲忙于农活,父亲更是难得回家。兄长爱他,护他,有空闲总带他捉泥鳅,掏黄鳝,淘气闯了祸两兄弟总是共同商量谋划免于责罚,有时候实在瞒不过大人的法眼就由兄长兜着。后来兄长以身报国,他也一夜长大了。直到遇到甘甜的母亲,那总有人说话有人患难与共的感觉才又回来。只是也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