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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大婚之日定在农历八月南宫,初一。
日子是彭蒙算出来的。
两府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往日不见仆人的北阳王府这几日人丁兴旺,皆是平阳王府那边调过来支援的。
原本朱喜悦的皇帝爷爷欲赏一千仆人给北阳王府,被平阳王一番唇舌劝阻才没有发下来。
不然有得裴明山苦恼。
裴明山本就不想要家丁,吃穿衣食住行平日里就是他自己动手,况且婚后,他也是要带上朱喜悦同彭蒙一起前往湖南的,名利权势金钱对他来说,就是身外之物,而长安城对他来说,即是故居。
迎亲前一晚。
晚饭后,天色已黑。
裴明山在后院整理行囊,计划婚后第五天即出发前往湖南,母妃留给儿媳的东西实在太多,一点点收拾也是颇费工夫。
而彭蒙和玉蘅锦打夜莺去了。
这时,玉姝妍双眼红肿,哭着跑进来。
裴明山几个月未见她。
这次看她,没有往日的心动与呵护感,也许是他心底的这个位置已经给了朱喜悦而不自知。
美人梨花带泪的,哭的伤心欲绝。
裴明山停下手里的衣物,盖起箱子,随手递了丝巾给她抹泪,问:“大郡主这是怎么了?”
玉姝妍轻抹泪珠:“明山哥哥可否即刻带我离开长安?”
裴明山觉得奇怪,问:“什么意思?”
玉姝妍心里乱成一团糟,十日前,皇帝爷爷下了御旨,大致内容是御赐司徒煜熠与玉姝妍二人一月后成婚。
司徒煜熠随着圣旨过来提亲,让她喜出望外,之后司徒煜熠待她也是与往日不同。
她下午过平阳王府,巧遇喝多醉乎乎的表哥朱文思由佣人掺扶着,朱文思酒后吐真言,说这个圣旨是大理寺卿苦苦哀求皇上御赐的,起因是司徒府中五兄弟在朝廷中各司其职,权势过于浩大,为了利益为了拉拢皇室宗亲一脉,才想出这法,逼迫儿子司徒煜熠答应亲事,而司徒煜熠做不到并非他本意之事,抵抗着,却让母亲怀柔政策劝开了,可怜之极。
表哥还叫嚷着:“这种为了利益结合的婚事,表妹你不知道吗?”
玉姝妍表示不知。
而朱文思恶趣味的捅了马蜂窝:“哈哈哈哈!表妹!煜熠被逼娶你,他喜欢的人是喜悦,不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国色天香才气冲天的表妹,你真可怜,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这话如雷贯耳,令一向心高气傲又娇媚美的玉姝妍当场愣住,又如回音般,反复刺激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她浑浑噩噩的走出平阳王府。
又浑浑噩噩的到了司徒府。
才从司徒煜熠口中得知了真相。
她的心,能不乱吗?
此时,她只想逃开,离开长安,不想当司徒府的一颗棋子。
不想附和这所谓的圣旨御赐。
最重要的是,她以为经过那么久,以为司徒煜熠对她一片痴心,以为两人真是天作之合,原来……心心爱着的人,还对朱喜悦一往情深。
玉姝妍伤心、痛苦、悲愤。
朱喜悦能得到幸福,为何她不能?
…………
玉姝妍就这么来到北阳王府。
找到裴明山,问:“明山哥哥可否即刻带我离开长安?”
裴明山拒绝:“大郡主,恕我不能应你,况且明日我即将迎娶喜悦。”
玉姝妍冷笑:“又是朱喜悦,她哪里好?让你和司徒煜熠为她神魂颠倒。”
裴明山不吭声。
玉姝妍自言自语:“如果没了朱喜悦,是不是会更好?”
裴明山脸色一沉,音色清冷:“大郡主此话何意?”
玉姝妍手握金铃,大笑:“何意?哈哈哈!让她消失于世!”
“你敢!”
“敢不敢由不得你!”
此时的玉姝妍像变了个人,徐风自窗外吹进,卷起纱帘,翻飞桌上的书页。
金铃悬浮于空中,发出刺耳的铃声,声音尖锐自鼓膜直穿入脑部,再如抽挑脑部神经般,声声催人魂。
心魔!
裴明山暗呼不好,沉着闭眼打坐,吐纳调气。
铃声慢慢转为柔和。
玉姝妍唱起了怪异曲调,调子像微风般拂过面庞,更撩人心扉。
一曲一调,似母妃站在曲廊下,温柔的在轻唤他【明山,明山,快过来……】
【明山,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妃】
【明山,母妃好想你啊】
【明山……】
又似父王在叫他【明山,你看,这是父王给你制作的弓箭。】
【明山,你怎么不看父王?】
【明山,睁开眼】
【明山,开眼啊……】
【明山,乖啊】
裴明山被幻听干扰着,额间浸出冷汗。
玉姝妍笑,取下发簪,轻轻的挑开无名指,润出一滴血珠,弹至裴明山两眉之间。
【明山,明日我们成亲,你瞧,我穿母妃给我的喜服,好看么?你看看……】
裴明山被朱喜悦的声音吸引睁眼,两滴血珠瞬间快速飞入他双瞳,他抵触闭眼为时已晚。
金铃仍然在空中轻摇着,玉姝妍唱着崔魂曲调,命令他:“北阳王!即刻带我离开长安!”
“是!主人!”
裴明山似傀儡般回应,再睁眼时,双眼赤红如血珠。
第二日。
管家和家丁在前院大厅里,左等右等不见裴明山出来。
之后让小工去请,小工说不见人。
再只会全员寻找,亦不见人影。
大家都在大厅议论着。
这时,彭蒙和玉蘅锦走进来。
彭蒙问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将众人全府寻找,不见裴明山的事说了出来。
彭蒙叉腰:“明山一向早睡早起,今日大喜,定也是早起才对。”
玉蘅锦开玩笑:“师傅该不会是临时恐婚,落逃了吧?”
彭蒙敲他脑壳:“你师傅是那样的人吗?”
玉蘅锦求饶,说:“那不然师傅能去哪?”
彭蒙推他:“一起到后院看看。”
两人来到后院,逐一看了每一间房,直到衣物阁。
只见衣物阁内房门是打开的,纱帘纹丝未动,一箱箱的行囊在地上,摆放有序,是明山的风格。
再看桌上的书籍,被吹翻过。
彭蒙示意玉蘅锦不要动那本书,掏出怀里的铜钱算了一卦,铜钱直接落地断成两半。
彭蒙大惊,险些站立不稳。
玉蘅锦托住他后背,着急的叫:“祖爷爷!祖爷爷!”
半刻钟,彭蒙才回过神。
玉蘅锦也顾不上太多,倒了一杯昨夜的冷茶水递给彭蒙。
彭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冰镇透凉的茶水,紧紧揪住他的心房,让他缓不过气,闷的难受。
玉蘅锦第一次看见彭蒙这副模样,着急的揉他胸口,心里既着急又难过:“祖爷爷祖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师傅他是不是遇难了?”
彭蒙红了双眼,深呼吸几次,才把心中纠结的闷气呼了出来,哑着嗓子说:“你师傅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啊!”
玉蘅锦被这话惊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中国自古就有花好月圆的讲究,月有阴晴圆缺,而满月往往代表着圆满、顺利和吉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