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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世有个好友,名叫郭占鳌,是个秀才,可是命运不济,连考五年也未能中举,于是只能改行,做了个商人,正好在道边有他家的一间祖屋,于是稍微装修了一下,开了一间客栈。
实话实说,这客栈的生意还是相当不错,可郭占鳌还是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天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心中念念不忘自己的仕途。
当时朝中奸臣当道,迫害忠臣,这郭占鳌一身书生意气,常救人于危难之中。在这一年,他救了三个人。
这第一个人叫孙一鸣,那天,这孙一鸣满头包扎着布条,来到客栈,说自己流落江湖,想留在这里当个伙计,讨口饭吃。
“我出门逃荒,遇上土匪,将我砍伤,公子大慈大悲,救我一条性命吧。”
郭占鳌见那布条上血迹斑斑,不由得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孙一鸣,当了一名伙计。过了几日,孙一鸣的伤全好了,可是脸上却留下了一条好似蜈蚣般的伤疤。
又过了月余,店里来了个和尚,就是悟世。悟世那时下了九华山,一路舟车劳顿,就染上了风寒,病倒在这客栈里,郭占鳌赶忙请来大夫,还亲自为悟世煎药、喂药,直到他病情好转。
这一天,郭占鳌陪着悟世在客栈院子里散步,一个村民拖来一棵柏树,那树竟有三人合抱那般粗壮。郭占鳌见客栈桌面陈旧,就有心买下这木料。村民望着郭占鳌。
“掌柜的,这棵柏树可锯成十多个桌面。”
接着又指着柏树上类似人面的节疤。
“您看这里,柏木的节疤越多,就越珍贵值钱,这些节疤又被称作‘鬼脸’,我刚来的时候,数了一下,这树有十个鬼脸,可以说是柏树中的极品。”
郭占鳌问村民要多少钱,村民说要二十两银子,郭占鳌觉得这也太贵了,悟世在一旁看了看,赶忙说道。
“十两银子,不贵,一点也不贵。”
等村民收了银子走了,悟世才告诉郭占鳌。
“这棵柏树你用来做桌面太可惜了,你看,这书油脂浓厚,光泽润滑,如果涂上树漆,做成一口寿材,可保千年不腐。”
听了悟世的话,郭占鳌顿时明白了,可自己又怕客栈里的客人忌讳,于是就将这柏木放在偏院,请来本地最好的木匠,将柏木打制成六尺棺木,接着又请来漆匠,将棺木例外走了十二道大漆,直到这棺木做好,悟世才离开。
这天半夜,郭占鳌在睡梦中听见孙一鸣的喝骂声,忙起身察看,原来,还客栈里来了个年轻人,二十来岁,但是却一脸惊惶之色。
“老板,这人要住店,却身无分文,我这才喝骂赶他走。”
郭占鳌仔细打量了打量这个年轻人,他虽然衣衫褴褛,可是却皮肤白皙,模样斯文,看着也像是一个念书人,不由就起了怜悯之心。
“我这里已经客满,只剩下一间小院,可院里停放了一口棺木,你可愿住下?”
那年轻人点点头答应了,过了几天,忽然来了十几个身披铠甲的士兵,将客栈包围得水泄不通,郭占鳌赶忙上前询问,一个领头的说。
“我们是殿前禁军,御史台大夫犯上作乱,他的儿子漏网在逃,听人举报,说他逃到此处,你是否知情?”
说完,领头的一抖手里的告示,郭占鳌一见告示上的画像,心下一紧,那画像上正是自己收留的那年轻人,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大人,小的并未见过此人。”
谁知那领头的一挥手,十几个士兵立刻冲进客栈,但不一会儿都来回话,说并未见到那少年人,领头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指着锁住门的偏院。
“这个院子为什么锁着?”
“因为避讳……”
领头的不容郭占鳌解释,让人砸开院门,几个士兵沖了进去,很快就又出来了。
“大人,里面放着一口棺材,漆还没干,我们四下搜索,并未见到有人。”
“其实那是在下的寿材,怕客人忌讳,故将门锁上。”
领头的一见,未能搜出嫌犯,就带着手下先去别处搜寻了,但郭占鳌觉得有些奇怪,年轻人明明就住在那院子里,怎么没被搜到呢?
他赶忙来到院里。
“年轻人,你在哪儿呢?”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小声应答,那声音是从棺材中传来的,郭占鳌忍住油漆的味道,打开棺木,发现年轻人正躺在棺材里,郭占鳌知道这漆的毒性很大,赶紧让年轻人从棺材里爬出来。
“掌柜救我!”
原来这年轻人正是御史台大夫的儿,由于他爹向皇上检举奸臣的罪状,却被抄家下狱,他穿着一身破衣逃走,流浪到此。
“现在奸臣当道,那些人还未走远,你暂时就留在我这里吧。”
“多谢搭救,那以后我就栖身在棺中吧。”
可没过几天,这年轻人精神萎靡,身上还生出不少红疮。郭占鳌知道,这怕是中了油漆之毒,就偷偷地抓了药,让他喝下治病,可一直不见好转。过了段时间,年轻人奄奄一息,临死前,他对郭占鳌说。
“我怕是没几天了,掌柜的千万不要把我抛尸荒野,你借给我一口薄皮棺材,来世小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说完,他就在柏木棺材内闭上了双眼,郭占鳌双眼落泪,于是找来孙一鸣,让他在院里挖个坑,将那年轻人和那口柏木棺材一起埋了。
“掌柜的,咱这口柏木棺材很值钱呢!”
“他生前以这口棺材为家,死后就让这口棺材随他去吧。”
时间一晃就又过了几个月,郭占鳌发现这孙一鸣的性格十分暴躁,常和住店的客人发生口角,这天,郭占鳌训了孙一鸣几句,没想到孙一鸣变了脸色。
“要我走可以,必须给一百两银子。”
郭占鳌自然是不答应,孙一鸣狠狠地瞪着他。
“既然你无情,也莫怪我无义了。”
说完,扬长而去,转一天,县官带着一队捕快将郭占鳌抓了起来,罪名竟是他将御史台大夫的儿子缢死。
原来,孙一鸣离去后来到县衙,说要举报郭占鳌收留乱党,县令一听,高兴得几乎蹦了起来。
“那人现在身在何处?”
县令这么说,是因为这三个月里朝廷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皇驾崩,新帝即位,肃清了之前朝中的奸臣侫党,御史大夫被放出大牢,官复原职,马上就寻找起儿子的下落。
孙一鸣没想到形势瞬息方变,忽然眼睛一转,又想出个置郭占鳌于死地的主意。
“郭占鳌虽然收留少公子,但因为惧怕乱党,用绳索将少公子给缢死。了”
孙一鸣盘算过,那人早已经入土三个月,皮肉皆烂,到时查无痕迹,郭占鳌百口莫辩。
郭占鳌在县衙大堂上弄明白一切,连呼冤枉,县令分不清谁是谁非,就在这时,下人禀报说有个和尚击鼓。
悟世上的堂来对县令说。
“开棺验尸,不就都清楚了吗?”
县令一听,确实有理,就让仵作开棺验尸,谁知棺木打开,只见那年轻人神色安详,如同睡着一般,脖颈处毫无伤痕。众人感叹,这口柏木棺材真能保遗体不腐!
县令大怒,追查这孙一鸣诬告之罪,可竟然查出这孙一鸣乃是一名杀人越狱的江洋大盗,因为通缉风声紧,才自毁面容,躲藏在郭占鳌的客栈中,这次恩将仇报,也算罪有应得。
虽然自己的儿子已死,但是御使大夫也总算是知道了儿子的下落,次日上朝,他将此事上报给天子,皇上闻听,感郭占鳌之忠义,宣旨嘉,赐他四品官职。
郭占鳌圆了自己的心愿,终于是做了官,临上任之前,来与悟世辞行,当二人说起那口棺材时,悟世微微一笑。
“那棵柏木是有灵性的,上面的十个鬼脸,乃是‘十鬼抬官’,百年之后,你若用此棺,可荫庇你家世代为官,可谁知这口棺材让那后生借去,看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他借了‘棺’,如今便将‘官’还给你。”
郭占鳌听了悟世的话,点了点头。
“大师说的对,好人有好报,还真是这个理。”
郭占鳌后来为官清廉,被百姓称为郭青天,寿终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