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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轮回,人间沧桑,这世间,总是无常。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千金倏忽散尽,一夜打回原形。人到中年,各种奇葩事、狗血事,总是不打商量、猝不及防。
好一个悲欢交集的人生啊。
知乎上有个高赞问答,人遇到困难了该怎么办呢?答案是,再多走几步。
是啊,再多走几步,再走多几步,人生,兴许扒开云雾见月明,豁然开朗了呢。
陈家经过陈巍然心脏病突发,虚惊一场后,日子不久又归于平静。四个儿女定期打电话报自己平安、问候爸妈是否平安。特别是陈新,自从爸妈知道自己不打招呼、贸然辞职后,生怕老爸陈巍然总是担心自己,时不时打电话回来,报告自己的最新动态。
这天周末,陈巍然和李娟刚吃完午餐,正准备小憩一会。电话铃声突然叮铃铃响个不停,李娟赶紧小跑着过去接了电话。电话听筒刚一拿起,便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李娟,我不想活了,我想去死。我该怎么办啊。”李娟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前同事兼老闺蜜江珊珊。一听这要死觅活的,便知道事态严重,急切地问道:“珊珊,你在哪里呢,我过去找你。”江珊珊有气无力地回道:“我在家里,哪里还有脸出去见人啦。”李娟赶忙加上一句,“那你就待家里,千万别想不开,一切等我过来再一起商量。没什么大不了,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你老闺蜜我顶着嘛。”
挂了电话,李娟便跟老陈交待一声,记得吃药,珊珊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
出门打了个飞的,一个小时左右,李娟便出现在江珊珊家门口。这是杭州有名的富人区,江珊珊几年前全款买了这里的一栋别墅。别墅共两层楼,仿欧式建筑,外观气派雅致,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档次。
李娟边急切地按门铃,边大声叫唤着:“江珊珊,快开门,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看没人回应,接着李娟又赶紧拨打江珊珊手机。
过了足足五分多钟,江珊珊才开了门。一进门,一股浓烈呛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家里像遭遇过劫匪般惨不忍睹。再一看江珊珊,整个一个邋遢鬼:蓬头垢面,头发披散着,发出酒精味、汗味还有不知道什么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睡衣的带子也解开了,拖鞋只穿了一只,醉得几乎人事不省。客厅的窗户紧闭,大白天窗帘也没开。大夏天的,空调居然也没开。
李娟赶紧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
接着把客厅散乱到处乱丢的衣服、鞋子、酒瓶子还有各种文件资料归拢一处,总算有个下脚地了,这才倒了杯柠檬蜂蜜水,走到倒在沙发上,半糊涂半清醒的江珊珊身边,把她散落一脸的头发拨开,小声轻柔问道:“珊珊,起来喝杯水解解酒,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珊珊一听李娟的声音,哇地一声,哭得肝肠寸断,“李娟,我的一个亿啊,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李娟扶起醉意朦胧的江珊珊,然后把柠檬蜂蜜水喂到她嘴里,喝完后,再次小声劝慰道:“珊珊,咱们先去舒舒服服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我们再好好聊聊。”说着搀扶起东倒西歪的江珊珊,向洗漱间走去。
李娟帮江珊珊把水放好,生怕她还没有清醒做出什么傻事,又在一旁帮忙着脱衣、洗澡、穿衣。
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江珊珊已经清醒了一大半,李娟又给她倒了杯凉白开,这才缓缓问道:“珊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弄得你寻死觅活的。”
江珊珊看着李娟,总算冷静清醒下来,便说道:“李娟,前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理财培训学习会,参加培训会的都是商界精英和一些成功人士。里面认识的一个朋友,推荐了几个P2P的产品,强烈鼓动我购买,他说不到一年,资产保管至少翻一倍。”我看他是培训会学员,人看着也靠谱,就拿出5000万投资了三个P2P产品。结果真如他所说,不到三个月,我已经盈利50%。于是,他就又鼓动我再多买点,还说多买才能多赚嘛,钱放在手里就是死的,只有让钱流动起来,才能钱生钱。
江珊珊继续讲述:“我还是比较犹豫,可是过了半年,我购买的P2P已经开始盈利70%,他再次反复鼓动我购买,并介绍了几个上次培训会的学员一起吃饭,大家都一致看好P2P产品,认为值得投资。这下我算放心了,于是又大胆增加了5000万投资额。”心里想着:“我投资一个亿,一年时间翻倍,相当于我用一年时间,赚了我十几年才赚到的钱,何乐而不为啊。”
没想到,就在江珊珊追加第二次投资后不到半年,资产已经缩水50%。那个推荐学员说是正常调整,还会很快涨回来的,别着急。等到来年夏天,投资的一个亿已经分文不收,彻底赔光了。之前推荐的学员电话关机,人早已经联系不上了。联系吃饭的其他几个学员,大家都说被坑被骗了,也都血本无归。
说完,江珊珊万念俱灰地转头问李娟:“你说我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几年,积攒到现在,却在一年不到的时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李娟也感到很震惊,却还是安慰江珊珊说:“珊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朝前看。再说,你不是还有这套别墅,手里还有投资的仓库、房产,慢慢再东山再起吧。”
江珊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正值夏天,刺眼的阳光穿过种植的花草树木,打进客厅来,形成了一道光圈,晃得江珊珊感觉眼睛不舒服。她再次躺到沙发上说:“李娟,我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早过了当初辞职创业雄心壮志满怀的时候了。再说,我没有老公,没有孩子,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东山再起,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就想一死了之。”为了调节气氛,李娟打趣道:“死,你恐怕舍不得吧。你舍得你这漂亮的别墅,你那些名车、名牌包包、名牌衣服。你就继续安安心心好好活吧,就算失去了一个亿,你也还是比我们这些靠死工资生活的人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就知足吧。”江珊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闭上眼睛,在沙发上假寐。
当晚,李娟不放心江珊珊一个人在家,回家取了些随身衣物,跟陈巍然打声招呼:“我不放心江珊珊一个人在家,怕她想不开,真做了什么傻事。我去陪她几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有事给我或者陈静打电话。”
晚上,李娟躺在江珊珊家漂亮的客房里,眼前浮现出跟江珊珊一起共事的情景。
江珊珊跟李娟一样,都是社区干部。李娟在妇联工作,江珊珊在社区的拆迁改造、厂房出租办公室。年轻时候的江珊珊,那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紧绷浑圆的臀部走路的时候,扭出漂亮的弧线,模特一般。
每天上班的时候,社区的那些男性干部们,最喜欢看江珊珊倒茶时,从座位上扭过去倒茶,臀部左右跳舞;又从倒茶的地方扭回座位上,看得一个个哈喇子直流,心里暗想:“这么一个风骚可人的漂亮女人,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男人。”
李娟性格温和,人缘关系极好。江珊珊恰恰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漂亮女人,脾气都不好惹还是遗传,一点就爆。所以,经常是江珊珊得罪了谁,李娟赶忙去赔礼道歉,给她擦屁股善后。就这样一来二去,李娟成了江珊珊在社区唯一的好朋友。
社区工作干了几年,心思活络又不甘于社区一辈子的江珊珊,就想着,干脆辞职了下海去闯荡一番。这次李娟倒是没反对,她也觉得,江珊珊待在社区,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说干就干,江珊珊立马交了辞职报告,然后开始寻找项目,打算自己创业。
说来也巧,有一天晚上,江珊珊在家看电视,无意中看到一个海外品牌M净水器正在诚招杭州总代理经销商。那个时候,海外品牌刚刚在中国市场打开口碑,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第二天一早,江珊珊马不停蹄联系了对方。也许是美女出马,一个顶俩,又或者是对方真的看中江珊珊有这个潜力加魄力,项目居然谈成了。接着,江珊珊东拼西凑加银行贷款,火速拿到了M净水器在整个杭州的总代理经销权。
也是活该江珊珊有财运。拿下M净水器的代理权后,江珊珊铺天盖地开始打广告,宣传净水器对身体健康的作用。家家户户也开始重视饮用水健康,净水器在各个小区普及起来。
这下,江珊珊不仅各区经销商跑来订货订到手软,就连江珊珊自己在各个商场租赁的专卖店,也是供不应求,场面火爆。
当年,江珊珊刨去银行贷款和借款,创造了2000万纯利。
接着,净水器行情一路走高,江珊珊个人资产跟着水涨船高,赚了个盆满钵满。
拿着赚到的一大笔钱,脑瓜活络、有经营头脑的江珊珊,立即投资买了一个价格便宜、1000平左右的仓库,还有三套房产。接着,又在富人区买了套别墅,给自己买了1辆奔驰车、1辆玛莎拉蒂。
那个时候,每次江珊珊联系李娟,都是说:“李娟,我今天又买了一个香奈儿的包包,一双普拉达的皮鞋,一块古驰的手表。”或者在迪拜七星级的帆船酒店总统套给李娟打电话:“李娟,做有钱人的感觉真好啊,我太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了。”李娟正忙着生儿育女,上班下班,操持家务,感觉这样的生活,离自己飘渺又遥远,于是不咸不淡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成家生孩子了。纸醉金迷再好,财米油盐的家庭生活也得要吧。”江珊珊一听李娟又老调重弹,便生气地说:“你说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脾气也跟着年纪长,越长越大。有钱又能干的男人,不愿意找一个年纪大、不贤慧还能干的老婆;无能的男人呢,我又怕他们图我的钱。倒不如看到合眼的,谈谈恋爱,同同居,不合适了一拍两散,多省事。”李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江珊珊结过一次婚,对方是本地人,有钱,无脑,花花肠子多。当初垂涎江珊珊的美貌,每天死缠烂打、想尽办法追求,等到抱得美人归,不到一年便厌倦了,继续在外面花天酒地、左拥右抱,直到江珊珊亲眼捉奸在床。
两个人和平离婚,江珊珊也不客气,该自己拿的分手费一分不让。
不过从此以后,江珊珊断了结婚的念头,一心扑在生意上。
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滚越多,房子也越住越宽敞。只是偶尔,江珊珊感觉自己心里那个黑洞,也越变越大。她时常会感到寂寞空虚,每当夜晚的时候,那个黑洞就会无限放大,把她心里的空虚也扯出来,撕裂她的心。
人前有多风光,人后便有多凄凉。
李娟就这样胡思乱想一晚上,未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起床给江珊珊做早餐,喊江珊珊起床的时候,江珊珊正睁着她那双妩媚的、风韵不减当年的大眼睛,静静地想心事。等李娟走进房间,江珊珊突然坐起来,对李娟说:“李娟,我要卖了这套别墅,我要去美国人工授精,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陪伴我。”李娟一听,吓了一跳,这脑回路转换也太快了,昨天还要寻死觅活,今天就要人工授精生孩子。于是平静地对江珊珊说:“你先起床,边吃早餐咱们边商量。”
吃早餐的时候,江珊珊依然说:“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我要人工授精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有孩子才是永远属于我,永远能够陪伴我的。”李娟打断江珊珊的幻想,说:“孩子也不可能永远陪伴你。你看我们家四个孩子,除了老大陈静留在杭州,其他几个都跑得远远的。”江珊珊依然固执已见地说:“我不管,至少18岁之前,是陪在我身边的。”
两个人争执、讨论,再讨论、再争执,李娟突然转过弯来,于是说:“也行,你生个孩子,好好培育成人,后半生也算有寄托了。”两个人意见一致后,江珊珊便开始打听去美国人工授精的事情。
委托给中介的别墅,因为比市场价低一些,很快便出售了。去美国人工授精的事情,也都联系妥当。这天,李娟打电话问江珊珊,“你一个人去美国,也没有人照料,要不我陪你去吧。”江珊珊笑着说:“放心吧,一条龙服务,从头到尾都有中介全程跟踪安排。”
一个月后,江珊珊便踏上了去美国的飞机。李娟送机的时候,打趣问道:“听说精子可以自己选择的,还有什么常春藤名校学生捐赠的精子。你要不要考虑弄一颗常春藤名校的混血精子,生个聪明可爱的混血宝宝。”江珊珊立马否决,“那不行,绝对不行,孩子将来要跟我在国内生活,弄个混血宝宝,人家要是问他爸爸是谁,多尴尬啊。还是生个亚洲宝宝,至于他爸爸,可以胡乱编造一个故事糊弄过去。”
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一天,李娟正在给家里的植物浇水,接到江珊珊的电话,“李娟,赶紧过来,我回来了,人工授精成功了,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李娟赶紧放下浇水壶,急匆匆赶过去,为她的老闺蜜庆祝中年将得子。
冬去春来,树叶绿了又黄了,燕子飞来又飞回,大自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的前行着。江珊珊的孩子,也在医院待产了。这次,陈巍然陪着李娟一起到医院。
“江珊珊家属,恭喜,是个大胖小子,体重7斤”。陈巍然和李娟赶紧奔过去接过孩子,放到江珊珊身边。
已经四十五岁的江珊珊,一个人在商场摸爬滚打快二十年,突然看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小肉团子来到自己身边,内心女性的柔软和母性终于被触动,激动地接过自己的儿子:“儿子,以后你就是妈妈的小跟班,妈妈陪你长大,你陪妈妈变老,我们母子一起,永远不分离。”
陈巍然和李娟看到此情此景,想起四个孩子依次出生时候的场景,也是感动不已,两个人,眼眶都湿润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