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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尹游还惦记穆剌,怕老人家宿醉未醒,而他每日还需向师父晨昏定省,并陪着师父用早饭。
尹游自己亦是头脑昏沉,两个人喝光了一坛子酒,即便是水,也难以承受,他感觉不舒服,一行走一行揉着额头,眼睛也干涩酸痛,每天来了不知多少次,而穆家并无多余的丫鬟小厮,他径直入房,来到里面,刚想喊一句师父,一眼看见分开的书架,他顿时愣住。
这房中有书架他当然知道,却不知书架是能分开两厢的,奇怪的走至近前看,就发现一扇隐秘的门,更加吃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推,门吱呀开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森森寒意。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见里面有亮光,也就是说里面应该有人,他心口如同擂鼓,斟酌要不要进去,不用问,里面之人必定是师父,而这间密室,必定藏着师父极大的秘密,他本也不想撞破师父的机密之事,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筹马,俊俏的师妹如何获得?这偌大的家业如何及早获得?所以,他犹豫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进去后,里面的情景让他惊得瞬间僵硬,迎面一张木榻,榻上躺着一个人,虽然有些距离,虽然那个人面目已经改变很多,他很是一眼认出,木榻上犹如睡眠的那人,正是失踪几年的师妹穆秋雁,而木榻旁边的地上,躺着人事不省的穆剌。
突然间他脚下生根一般,不能动一步,呆呆的看着,脑袋也清空似的,不知作何感想。
良久,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手扶咚咚擂鼓般狂跳的心口,看样子穆秋雁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师父为何不将其入土,还偷着建了个密室存放尸首,又为何不对外宣告呢?
这或许,才是师父真正的秘密。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简直欣喜若狂,这是上天恩赐给自己的筹马,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辜负了天意。
他是医者,自然比常人胆子大,腾腾走到木榻边,近距离的看木榻上之人,是穆秋雁无疑,穆秋雁失踪的时候,正是媒卿现在这般年纪,只是那青灰色的脸已经干瘪到变形,头发也稀疏得可怜,整个人狰狞可怖。
尹游猜测,穆剌定是以药物在喂养这具尸首,使得尸首没有腐烂,不过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唤醒师父。
于是,他蹲下去,见伏在地上的穆剌翻转过来,确定是昏迷,甚至能料到穆剌因何突然昏倒,花甲之年,又吃到烂醉,更进到这种空气稀薄之地,不昏倒才怪。
“师父,师父你醒醒。”他试着唤了几声。
“哎呦!”穆剌悠悠醒来,睁眼看见了徒弟。
“师父你怎么昏倒了呢?”尹游还是如常的神情。
“还不是昨晚吃了太多的酒,快扶我起来,这身子怎么这样凉。”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尹游将其搀起,然后,穆剌看见了旁边木榻上的女儿,愣住,等明白过来,猛地回头看尹游。
尹游淡淡一笑:“师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着我呢。”
穆剌慢慢闭上眼睛,沉重的叹息一声:“你都知道了。”
尹游指着木榻:“师妹,我当然认识,可师妹既然已经死了,师父为何不让她入土为安?难道师父想救活师妹?师父您是神医却非神仙,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是常礼。”
穆剌重又叹息,然后推开他的手,缓缓走向木榻,来到榻前,缓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女儿看,慢慢的,眼眶湿润,哽咽道:“四年前,雁儿突然重病,我身为医者,能救得了千万人,却救不了自己女儿的命,所以我十分愧疚,更不知百年之后以何颜面去地下见她的母亲,也才想救活她,可是我查遍医术,从古至今,从燕国到海外,试用了无数个方子,熬制了无以计数的药材,却仍旧没能救活雁儿。”
如此,尹游也就明白为何穆秋雁能够保持尸首不腐,是穆剌用药物在喂养控制,尹游走过来,看了眼穆秋雁,连忙移开目光,这人,活着时候不好看,死了更加丑陋,劝道:“师父,人总有一死,只不过早几年晚几年罢了,您别太难过。”
穆剌泪水滚落,带着几分怨气:“她才多大,她走的时候也不过……”
突然住口,是想到了另外一桩,那个齐国公主,怕是藏不住了。
尹游奸笑下:“也不过那个女人一般大,对么师父?”
穆剌半晌无语,是琢磨该如何解释媒卿的事。
尹游把手按在他肩头:“师父什么事都要瞒着我,师妹的死瞒着我,家里来了个赝品也要瞒着我,师父还当我是徒弟吗?师父还想让我养老送终吗?”
最后一句,既带着怨怼,也是挑衅。
穆剌起身:“走,咱们外面说,别打扰雁儿歇息。”
尹游冷冷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穆勒身体不支,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出密室反身关上门,又将书架合并一处。
师徒二人来至桌前相对而坐,尹游一反常态,不单单和师父同坐,还提起桌子上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含笑看着穆勒,脸上,是胜利者的骄傲,放下茶杯,他道:“师父,你总不能将师妹放在密室十年二十年,看师妹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太久,哎呦那脸,啧啧都变形了。”
听其嘲讽女儿,穆勒勃然而怒:“你住口!”
尹游并无往日对他的敬畏,非但没住口,还继续讥笑着:“我又没说错,一张皮包着一具骨头,能好看么。”
穆勒气极,操起茶壶欲丢过去,尹游手疾眼快抓住,又狠狠抢了过去,冷笑道:“师父,我有理由是你杀了师父,然后又拐骗了个姑娘回来充当女儿,就这两条,哪一条都可以置你于死地。”
穆勒气得心口作痛,挥手想打,尹游霍然而起高喊:“你是想我去报官还是私下解决?”
穆勒不觉怔忪,扬起的手无力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