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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故人是住在玉箫中的,所以没人知道这个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人住在哪。
镇上有个姓陆的瞎子,人唤陆白眼儿,摆了个摊子,天天翻着白眼给人算卦测字,也是个半路出家,时灵时不灵,瞎猫碰死耗子的算准了就吃上几天好的,算错了也被砸过摊子挨过揍,常故人来到镇上一月有余时,来他摊子前算命,瞎子一会皱眉一会深思,最后冒出一句:“这位爷,我给你算不了,你比我可厉害多了,敢问您是何方神圣?”从此他的摊子添了业务,捉妖驱邪,事无巨细,来者不拒。
每每有了东家,瞎子就在摊儿前挑一盏灯笼,那灯笼一亮,玉箫内屋前的灯笼便一齐亮了,常故人不怕事情琐碎,全部接下,只为早些揭开自己的身世,以及寻回自己的命魂。
初识凤弗,他便提出过自己的疑问,没了命魂人怎还能活,凤弗摆着头也是一脸茫然。
“主人,我也只见过老主人一面,他告诉我,等这玉箫被吹响之时,便是你我相见之日,见着你就带你进到玉箫里,把书交到你手上。后边发生过什么奴家一概不知,我在这玉箫中只是日日都在唤你,你是主子,对这玉箫进出自如,我却不行。”
前几日,常故人翻着那本《长灯之渡》,揣摩间,书上惊现一行小字:树妖处取一物。
凭着寻觅妖气的本事,他早知道了大酒商家里的事,只等适时出手。若凭那捉了玉瓶的道士的本事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就让树妖一击得手,暗中助力一把,也算让两只小妖前情往事叙说一番,就算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也甘了心。
那日灯笼一亮,他知道必是两个小妖联手逃了,大酒商找上了他。
冲散两人捉了玉瓶,他本想将事情来龙去脉从玉瓶处问个清楚,顺便尝尝这世间美酒,歇个脚再去寻回树妖之物,却看见了那个要命的人,哑娘子。那一晚他在大宅外的树上守了半宿,以至找树妖的事耽搁了一天。
玉箫内,常故人躺在屋前的软榻上,一手拿着《长灯之渡》,一手翻来覆去看那金豆子,他已楞楞地盯了三日,却不知玄机在哪,书上更没再出现任何字迹,这玉箫内不热不燥不冷不晒,呆在哪里都是舒爽怡人,只是没有夜晚,清一色的白昼,聚精会神的常故人浑然不觉。
第四日,实在有些看不过去的凤弗缓缓开口:“主人,今天已经第四天了。”
“那又怎样!”
“这树种子今晚就彻底无魂无魄了。”
“你是怪我心肠太坏了么?”
“凤弗不敢。”凤弗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常故人嘴上这么说还是从怀里取出了玉瓶:“准备好要说的话,时间不多。”
玉瓶里悠悠的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常公子,我已想的明白了,知道是受你的帮衬,我与树哥才得以相见,凭树哥的微末道行,怎能斗得过那道士,有生之年我俩还能见着,满足了,只求你让我随他去吧,让我还他!”常故人没理会她,闭眼思索着,半晌才睁开眼:“这几天光想着破解这种子,终是来不及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大酒商宅子外,一轻飘飘红影刚刚隐没,常故人便携了凤弗赶到,望着朱漆大门上排列有序的七七四十九个门钉,常故人疑惑的挑了挑眉,他拿出玉瓶:“看来死也没那么容易。”
玉瓶将头探出,看着大门,忙不迭地问:“常公子,此话怎讲。”语气中已透出焦急和兴奋。
常故人飞身跃起,抛下一句“你告诉她”便上了几米远的一棵大槐树。
凤弗清了清嗓子:“玉瓶妹子,那日你树哥将种子交出,便散了魂,那些魂气会飘回之前的寄身之处,也就是真身,凭着真身尚可存活五日,五日一过彻底灰飞烟灭,这木门便是你树哥的真身,而这门钉竟是灌了灵力帮他封住了魂气,若有朝一日那种子还能发出芽来,魂气归根,你树哥与你再次相聚便指日可待了。”说到这,玉瓶已喜极而泣:“谢谢常公子,谢谢凤弗姑娘,我愿永生为奴报答大恩。”说着便脱离玉瓶,对着常故人拜了下去。
常故人头也未回的抬了抬手。
凤弗继续又道:“却不知是何人,备了门钉做了这番事。”
玉瓶忙问:“难道这不是常公子所为?还有其他的恩人。”
“是啊,这种子的秘密,关系着困扰了主人多年的疑云,他这几日茶饭不思,专注在这种子上,今日回过神来,想到留住你树哥的法子,门钉却准备不及了,本想带你与你树哥做最后的告别,不想竟有人做了好事。”
一阵细风吹过,槐树稀稀拉拉落了些黄叶,凤弗抬头看时,竟接了滴滴冰凉:“下雨了,主人,我们回吧。”
凤弗芊指微抬,那两扇门板便从门框脱离下来,一团白雾骤起,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