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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小小知道和谈阻力大,没想到敌人这么快派出杀手,事情紧急要马上通知韩凝。
她不会骑马,府中家丁她又不熟悉,总不能让宋晴末去报信,她岁数还太小。
府里腿脚利索,还会骑马的只剩下龙秋月。
她急步穿过回廊,在花架下停下,犹犹豫豫的看着龙秋月的房间。
要不要敲门?
之前她设计抓席青,伤了龙秋月一条胳膊的事,龙秋月还耿耿于怀。
禄小小将双手挽到腹上,轻轻咬住嘴唇。
还是平王,韩凝的事大。
她缓缓走过去,推开门向龙秋月说明事情,龙秋月正在床上呆呆的坐着,眉头微微一皱,二话没说就往外跑。
禄小小叫道:“月儿你的伤。”
“不要紧,我可以单手骑马。”
龙秋月到马厩,挑选一匹最强壮的马,出府向城西飞奔。从城里到听涛小筑大概半个时辰,韩疑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赶到时怕是已经晚了。
不要乱想,韩疑福大命大是不会有事。
她快马加鞭,一路出城门,奔过十几里旱地上了官道。官道上一个人没有,只有烈日炎炎,龙秋月和马都跑出了汗。塌湿了她后背一片,刚过金碧楼关卡没多远,龙秋月突然听到嗡一声,划破空气,奔她后脑而来。
“不好有暗器。”她心中一惊,向前伏到马背上,一只马掌旋转着从她头顶擦过。
马掌非铜,非铁,绿的像玉。
暗器太过奇怪,江湖之上她就没听说过这样的。
马掌飞出没多远,定在空中。前面站着一位光着上身的唐多令,手里立着把锄头,锄头像磁铁一样吸着五只马掌围绕着锄头旋转,互相碰撞在一起。
叮当,叮当。
一首连贯在一起的乐曲,曲调平静,徐缓。给人一种亲切,安宁的感觉。龙秋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摇着摇篮给她唱摇蓝曲。
她眼皮开始打架,困乏频频向她侵来。
“我不能睡着,我还要去救韩疑。”她用仅存的意志支撑着。
她使劲摇晃脑袋,意识清醒不少,可以看到铁匠头顶五只马掌围着一个圈,中间有一个空当。
她双脚一登马镫,从马背上跳起来。下巴夹住剑鞘,扯出短剑,向铁匠迎头劈下去。
铁匠没想到一招失利,慌忙一晃锄头,马掌跟着转换方位。
砰
一只马掌撞到龙秋月的剑刃上。
龙秋月左手持剑,本来不稳,手向后一扬,剑脱手飞出去。
铁匠又向前一挥锄头,另外四块马掌带着风声向她前胸砸过来。
龙秋月离马掌太近,已然躲不过去,被撞到胸骨会粉碎的一根不剩。她拼着废掉胳膊,把左臂挡到胸前。
她本能的一侧脸,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从铁匠身后闪出来,刺的她睁不开眼。
又是什么东西?龙秋月感觉命保不住了,她只剩一条胳膊,不可能挡住两面受敌。只好闭上眼睛等死。
乒
那里射来一道音弧刀,在龙秋月面前炸开,打到四只马掌上,全部掉到地上,龙秋月被气浪推开,向地向重重的摔过去。
那里又射过来一道音弧刀,将她托住,稳稳的将她放到地上。
铁匠向后看一眼,表情十分慌张,拾起马掌头也不回跑了。
和谈已经进行半个时辰,萧吕两国据理力争,保障本国的权益。最终两国达成共识,就差立文书画押。
听涛小筑室内装潢典雅,布局朴素。
绘着荷花的屏风,长条红木条案,置放着奇石的架子。张之镜将文书在条案上展开,让平王和哥舒戈过目。
韩凝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两臂耷拉到两侧,一点精神也没有。这回好,合谈是他一手促成的,还得一直负责到什么三王之乱,也不知道还得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怎么才能推卸责任,音徒,平王都是不好惹的主,卷进去就不好出来。
主意他没想出来,反倒听到滚滚的江水中隐藏着铃声。
叮呤,叮呤,断断续续,像有个人一动,铃声就跟着响。
韩凝感觉在哪听过,蹭一下从坐位上站起来,他大叫道:“胖子不好,廖宵来了,是摄魂铃。”
胖子站在他身后,早把黑管拿出来,往嘴唇上一立,将一首曲子吹响。
曲子宏大飘远,在场的所有人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置身到战场,上千匹战马厮杀在一起,场景让人血脉贲张。
蓝裳,紫裳一起叫道:“韩郡守有敌人吗?”
韩凝叫道:“是寻龙观的廖宵,他的摄魂铃能迷人心智。”
二女脸色微变同时开窗,从二楼跳到外面。
众人挤到窗前,二楼居高临下,看到二女抱着琵琶钻进芦苇丛。
她们双手纷飞,蓝色,紫色音弧刀从指间飞出。
音弧刀像水波一样荡开,所到之处芦苇齐根削断,芦苇开了锅似的往天上飞,又雪花似的往下落,一时间蓝,紫,灰,白搅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那芦苇丛被削去大半,对面露出四个人,举着摄魂铃的廖宵,扛着锄头的唐多令。后面跟着拿着刀,斧的魏轻舟和魏老三,四个人都落了一身芦花,像刚从鸡窝里钻出来。
这四个人站一起,韩凝越看越别扭,这股上古音徒为害萧国多年。寻龙观用孩子炼丹,祥云观刺杀平王。游原县粮食变味肯定和他们也撇不开干系。
叮当,叮当
廖宵摇起摄魂铃,铁匠双肩齐颤马掌飞到空中。
韩凝有些担心,他是见过廖宵实力的,和曲无非奇虎相当,两位姑娘能抵挡的住吗?
铃声还是韩凝熟悉的那个音,他担心的看后面,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悲壮的表情,丝毫没受到影响,看来都沉浸到胖子的乐曲声中。
蓝裳,紫裳离胖子太远,得不到他的帮助,双手抠紧琴弦,抵挡廖宵的铃声。音弦飞出去,在中间和廖宵的音波撞上。
砰,砰,砰
一股股气浪掀起来,芦苇荡被震的飞沙走石,楼上的人只见到烟尘弥漫,五只闪着光的绿色马掌在中间飞旋。
铁匠趁她们对抗廖宵控制马掌,向前连挥锄头,指挥马掌分成两组,两只攻向紫裳,其余攻向蓝裳。
紫裳被烟尘盖住了眼,又在专心对抗廖宵,没注意到马掌飞过来。她只见绿光一闪,急忙打个旋子躲开一只,刚站稳第二只转了一个弯撞向她,速度快的惊人,她一时躲不开,举起琵琶硬生生接住马掌。
砰
五根琴弦一齐被震断,琵琶断成两半,她整个人向后飞出去。那琵琶是玉石打造,普通刀剑在上面只能留下个白茬,被马掌撞到却像撞断根木头。
紫裳经脉内脏均被震荡,她感觉浑身疼痛,使不上半点力气,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蓝裳和紫裳感情甚好,她见紫裳受创一分心,让三只马掌攻过来,她向后下腰,两只马掌擦胸而过,没注意到下面一只马掌嗵一声砸在她左腿上,咔嚓一声响,一阵钻心的疼涌上来,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韩凝只见芦苇丛中砂石漫布,却听不到二位姑娘的声音,肯定是她们出了事。他急往下看,尘幕之中人影晃动,廖宵带头走出来,却不见二女。
韩凝脸色一变,坏了,这次和谈带的郡兵,京师兵,吕兵都有。可要对付的是音徒,都是一人能战胜一只队伍。
韩凝大声叫胖子快想办法,胖子正在抵挡摄魂铃,哪空的出手。
哥舒戈拍他肩膀笑道:“韩郡守不用着急,他们才四个人,本将军这就带人杀出去,给他们挫骨扬灰。”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总不能站着等死吧。韩凝下令让京师兵保护平王,他带着郡兵和哥舒戈出去迎战。
哥舒戈大笑道:“痛快。”
二人领队下楼,推开一楼大门,外面站着几十名郡兵和吕兵,拿刀对着廖宵几个人,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们都看到了刚才的场景,这哪叫打仗,和神仙斗法差不多。
韩凝推开他们,站在兵卒中间,清清嗓子高声叫道:“廖宵妖道,没想到祥云观一别,我们又在这见面了。你到我望江,也不通报一声,好让我进进地主之宜,把你钉在城门上晒个七天八天。”
韩凝屡屡坏廖宵的事,寻龙观设计杀哥舒戈,祥云观假扮道士刺杀平王,如果韩凝不在,他早得手了。他恨韩凝牙根痒痒的,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他往边上一看,正好哥舒戈也在,他叫道:“你们两个都在,里面是不是还有平王。今天贫道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将铃抓到脸边,叮呤,叮呤,一串轻快的铃声被摇出来。铃声不大,却蕴含极大的杀机,吕兵,郡兵如痴如醉,将刀尖掉转全部对准韩凝和哥舒戈。
韩凝对胖子本来有信心,眼见着他就不灵了。他趁兵卒还没动手,飞快抓住哥舒戈,迈上台阶,把他扯进听涛小筑。一楼的兵也晕头转向不知道要干什么。
“还不快上楼。”韩凝领着哥舒戈一步两个台阶跑到楼上。二人一下子被惊住了,胖子被一名京师兵用刀抵住后腰,张之镜拿着把刀架着平王的脖子。
“胖子怎么回事?”韩凝大叫。
“我都要吹吐血了,你还不准我歇歇啊?”胖子委屈的说。
韩凝一看大势以去,人都被廖宵控制住了。楼下又传来砰砰的砸门声,怕廖宵进来,他们几个人就要命丧黄泉。
铁匠用一只马掌把门撞的粉碎,四个人上到二楼。韩凝和哥舒戈也被兵卒抓了。
廖宵手中铃不停,脸上很是得意,笑道:“韩凝你这小贼太可恨,光杀了你不足以泄贫道心头之恨,今天我就先把你身边人,在你面前一个个杀死,让你痛苦的肝肠寸断,再钉住你,晒你七七四十九天,让你在悲痛中好好怀念。”
他算计先杀胖子,再杀哥舒戈,最后杀平王,这样韩凝才最痛苦。他从一名郡兵手里接过刀,绕过条案,用刀对准胖子。
韩凝笑道:“妖道他只是我府上一个厨子,你快把他杀了,我正想换一个呢。”
廖宵看胖子肥头大耳,确实像厨师,杀了他对韩凝没什么损失。他又把刀头对准哥舒戈。
韩凝叹口气,“这个人更该死,上次我去吕国,他连我娘子都想霸占。我忍了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把他杀了吧,省了以后我麻烦。”
哥舒戈好色的大名廖宵早有耳闻,他也知道禄小小,龙秋月两名女子还真落到过哥舒戈手里。杀了他不是如了韩凝的愿?
廖宵撞开一名郡兵,到窗前用刀指着平王。
韩凝笑出声,“杀他就对了,他一直缠着我,让我给他做事情。我想投靠寿王也找不到机会,这次和谈就是他逼着我来的。我最不愿意看到吕国人,看到我就想把他们一个一个全杀了,好报哥舒戈欺妻之恨。平王这样折磨我,你也最好别让他死的痛快,一刀一刀慢慢割他,让他慢慢死,才泄我心头之恨。”
平王在朝中没半点势力,谁也不愿意投靠他,全仗着老爸强让人做事,确实让人反感。不过韩凝在朝中一个靠山没有,有病乱投医,投靠平王也有可能。
廖宵对他的话只信一半,刀举上平王头顶。平王面不改色,韩凝却心惊肉跳,真怕他把平王杀了,一切就真结束了。
廖宵把刀收回来,又举上去,来来回回五六次,也吃不准要不要先杀平王,他气急败坏的叫道:“这个也不能杀,那个也不能杀,你让贫道先杀谁?”
韩凝笑道:“你最好先杀我,不然曲无非来了,还会打的你屁滚尿流。”
廖宵冷笑道:“你这小贼最善于胡说,曲无非在厉阳呢,怎么会跑到望江来。”
铁匠扯他的衣袖,对他耳语几句,廖宵问:“真的?”铁匠点头。
廖宵急道:“你怎么不早说,快把他们都杀了。我们走人。”
韩凝确实听到曲无非来了,盔甲和古琴摩擦空气的声音,也只有他能发出来。看来平王是早有准备。
他叫道:“曲太尉还不进来。”
一只古琴从窗子飞进来,后面跟着一名大汉,一把将古琴抄在怀里,在空中转一圈落到地上,龙战八荒从指间流出来。
韩凝笑道:“这次我没骗你吧。”
曲无非他琴声一响,屋外三个方向有人和他一起合起琴曲。琴声跌宕起伏,比祥云观更有声势,不知道为什么,韩凝却听出外面的琴声只是平常的琴音,并没有杀气。
廖宵浑身一颤,大叫道:“不好曲家的人都来了。”
铁匠也知道厉害,将马掌全部抛向曲无非,打出一个虚招,四个人跳窗跑了。马掌回旋着跟出去。
廖宵的铃声一停,屋中人都恢复了神智。张之镜看到他把刀架在了平王的脖子上,慌的刀脱手掉到地上,连忙向平五赔礼。
平王没理他,直接对曲无非说:“曲太尉你还是来了。”
曲无非向他深深一礼,“老臣来晚了,惊了王驾。真是罪该万死。”
韩凝在两人中间,叫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曲无非看了平王一眼。平王道:“告诉他也无妨。”
曲无非说:“那天平王在朝中领旨要与吕国和谈,他怕从中生变,就来找老臣帮忙。朝中势力风雨不定,老臣吃不准平王的话是真是假,就以厉阳有事推托,并没有与平王同行。直到几天前,老臣得到密报,望江郡尉何由达叛变,率人攻进郡守郡。我才知道平王没讲假话,望江要有大事发生。就匆忙带一队人赶来了。”
他正说着,从一楼跑上三个人,都抱着一把古琴,带头的是龙秋月。
韩凝一下就蒙了,“月儿你们这是?”
龙秋月把韩凝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见他没事,才长出一口气道:“刘十七,刘十八醒了,告诉我们有人要刺杀平王,我来报信半路遇到铁匠截杀,偏巧曲太尉救了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把古琴教我曲子,让我和京师兵一起听到他的琴声就一起合奏。”
原来吓跑廖宵的琴声是龙秋月带人弹出来的,韩凝白高兴半天,以为外面还有伏兵,妖道这下插翅难飞。
曲无非看他一脸失望,笑道:“韩郡守那伙人罪大恶极,以后会有机会的。老夫这次只带了二十几名京师兵,凭我们的能力只能对付一个廖宵。半路我得知唐多令也来了,怕是我也无能为力了,为难之际才想出假扮我曲家四将的计策。刚才老夫也是捏了把汗,怕被他们看穿了。”
韩凝能脱险已经感觉万幸,还管他是不是吓跑的。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听到楼梯上又有人跑上来,难道是廖宵和唐多令又回来了?他还没坐稳又站起来。
跑上楼的是禄小小,她头发散乱,裙摆也沾上了泥,韩凝从来没看她这么慌乱过,一定是望江出了大事。
禄小小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席青越狱把晴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