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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昭蓦地眉头一皱,道:“谁?”
小巷内走出两人来:“我。”
沈岚一看,好不激动,跳着一把抱住来人:“大师兄!阿宁!你们怎么在这儿?”
秋翌道:“师父叫我们下山,说是得寸步不离地看着你。”
沈岚佯装不悦:“师父信不过我。”
张宁道:“才不是呢,一路上你可知道都传了些什么?”
沈岚奇道:“什么?”
张宁道:“你没听大家都在讲苏岑二少、赤练老五还有一落魄男子的事,吵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可叫声更大的是十八年前的君不见谢水横没死!”
秋翌道:“小岚,你给我说清楚,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我想着师父一定知道其中一些隐秘却咬着不说,回到山上没两天便让我俩下山找你,还特别嘱咐时刻护着那个灰袍人,你说他是不是就是谢庄主?”
沈岚努着嘴道:“是。”
张宁惊讶道:“原来真的是他!”
秋翌沉思着不说话,见到一旁站着的翩翩公子,拱手道:“少侠好俊的功夫,既然不是虹定门人,那就是那个落魄公子了?”他说着,不免打量了起叶文昭。
叶文昭大笑也一番拱手回道:“秋少侠好眼力,在下名叫叶文昭,是沈岚的表哥。”
张宁倒是一愣,急急问道:“沈岚你何时多了个表哥出来?”
沈岚给张宁弹了个脑袋瓜子,嘟嘴道:“你何时能叫我一声师姐,我便告诉你。”
张宁不爽道:“你又跟我攀关系来了,我不吃这套。”
“哎呦,好小子,你求我的!”沈岚骂道。
叶文昭道:“大家一道先回客栈去,边走边说。”
秋翌道:“好。”
沈岚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秋翌张宁两人俱是又惊又喜,替沈岚高兴得不得了。秋翌红着眼眶道:“小岚你……”
沈岚扯着他的胳膊道:“大师兄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我找到爹爹你不高兴啊?”
秋翌啐道:“什么什么,这叫激动懂吗?跟老妈子什么关系?!”
沈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秋翌秋翌,你愈发神似了!”
张宁道:“沈岚你就知道欺负大师兄,他这几天找你找得可着急了呢。”
沈岚朝秋翌扮了个鬼脸,忽地想起了一事,道:“秋翌我记得跟你说过夏聆的脚是最香的呀!”
秋翌一愣,随即笑道:“是啊,我是听说夏聆的脚香的呀!”
沈岚道:“可是我刚刚明明听说春兰的脚最香的!”
秋翌脸上一热:“敢情你刚才跟祝权嵪打架是……”
张宁叫道:“沈岚你怎么不带上我!”
沈岚笑道:“你还太小,不适合看这些东西。”可马上又拉下脸来:“秋翌,你得补偿我!”
秋翌不爽道:“不要。”
沈岚刚想还嘴,叶文昭笑眯眯地凑过脸来:“不行,赌约里没这规定,说有人可以帮着偿还的。”
张宁捂着肚子大笑道:“沈岚输了要罚什么呀?”
叶文昭得意洋洋道:“给表哥我捶背一个月来着。”他瞄了一眼沈岚,道:“今儿个太晚了,从明日开始。”
沈岚气急败坏,却又无理反驳,只得叫道:“好你个叶文昭,咱们再赌一局,我要扳回来!”
叶文昭道:“可以啊,不过新的赌局得放到下个月生效。”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闹回了客栈。
沈岚推开门,四人进了房间,谢水横见秋翌张宁也来,笑道:“你们师父叫你们下山来的?”
秋翌张宁纷纷拱手有礼道:“谢前辈。”
谢水横笑眯眯地瞅着沈岚道:“小岚你看看,你怎么不多学着人家点呢,多少耳濡目染也不该是这般样子。”
沈岚率先入座,掬一把花生粒在手上,道:“我就是耳濡目染了十八年才变成这般样子的。”
她咯咯地笑着,几人坐了下,叶文昭瞧着谢水横手中的条子,问道:“姨父手中的是什么?”
谢水横将条子放到桌子中间,沈岚一看:“事变?是什么意思?”随即立马急了,又道:“柳墨的条子?”
谢水横道:“估计二小子的事出了什么变数。”
叶文昭担忧道:“不会是阎阔都没得救吧?”
谢水横蹙眉道:“墨儿的字迹潦草,想来是匆忙写下的,估计是别有事情。”
秋翌道:“二少的毒真是飞鹰帮所为?”他瞧了瞧沈岚沉默不语,愁眉苦脸的样子,给张宁偷偷使了个眼色,张宁会意,忙岔开话题,笑道:“那接下来可有打算?”
叶文昭摇头:“阎王谷去不成了,又不知他们人在哪儿,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能等消息喽。”
张宁道:“反正都要等消息,不如先去嘉陵游历一番如何?”他瞅了沈岚两眼,道:“听说二月二十罗员外的闺女要招亲,将在江水之上举行比武大会,选出五名佼佼者参与文试。”
谢水横道:“听着倒是有趣,二少有墨儿照顾,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千面门神通广大,哪儿需要我们操心。”
秋翌愁道:“飞鹰帮定是也知晓了谢前辈的身份,他们会不会……”
谢水横却笑道:“无妨,他们一直都知道谢水横还在,只是一直都没发现我罢了,我岂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找到?”
秋翌这才缓了缓眉,张宁道:“十八年前,飞鹰帮究竟何故对潋屏山庄下如此重手?”
叶文昭皱了皱眉,喟然长叹,沈岚道:“阿宁,你哪儿听说的招亲啊?新娘若是好看,还怕没人要?”
张宁道:“就是太好看了,才挑嘛!你懂不懂?”
沈岚眼睛一亮:“这么说,不去看是可惜了哦?”
张宁双手环胸,道:“那是。”
沈岚打了一个响指,道:“好,咱们明天就出发,怎样?”
说着乐呵呵地跑到了自己房间去了。
……
柳墨和阎南带着岑灏住进了客栈里,岑灏昏迷两日不见醒来,柳墨也问过阎南,阎南虽然说岑灏毒素已经蔓延至全身,而且又搀和了大王蛇体内的百多种毒素,但脉象平和,反倒如没事人一般,叫他也不知这到底是病得更重了还是算是好了。
这日阎南上街买新的草药去,柳墨照例在厨房内熬药。
当岑灏睁开双眼时,他看着周围陌生的房间,恍若隔世,干裂的唇终于肯开口讲话:“水,水……”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眉头一皱,艰难地坐了起来,床前的一扇窗紧闭着,阳光却还是透过丝丝缝隙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被子上,岑灏挪出手,就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胸口却一阵疼痛,那阵如地狱般煎熬的痛苦唤醒了意识,清楚的,明白的,在脑海中不停地一遍遍闪过。岑灏突然跑下了床,将唇对着茶壶口,大口大口地灌进肚里。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左手泛起的一丝微红,不禁苦笑,笑着笑着眼里不知何时又有了雾气,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见到床边安静地躺着的银伞和包袱,望着一缕阳光,他的心已然慢慢地平静了,只是,他的平静永远逃不开孤独的禁锢和悲伤的囚牢。
当岑灏戴着从老汉手中买过的斗笠和蓑衣驾着马车时,他觉得仿佛整个天地都是自己的,莫名的兴奋感叫他跑得飞快。留给柳墨的信和所有的愧疚与不悦都抛之脑后了。
大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岑灏并不知身在何处,但见这场面,估计也是个大城镇。驾车的速度因为来往行人的关系便放慢了许多,余光瞥到街边的一包子铺,围着不少的人,岑灏便下了车,选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
老板娘忙过来招呼:“客官要点什么?”
岑灏道:“三个馒头,一碗肉,再要一坛好酒带走。”
老板娘笑道:“好咧,客官稍等!”
岑灏等着的时候见到一个不大的孩子举着木大刀乱舞着,大刀跟他矮小的身材比起来显得笨重,孩子在铺子旁边来来回回地跑着,嘴里还不停喊着“杀杀杀”,岑灏见他好笑,不料老板娘却拎起他的领子,一巴掌盖了过去,骂道:“快进去洗碗,整天就知道玩,还会不会干点儿正事!”
孩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当关公!”他的脸因为哭泣已经邹成了一小团,岑灏见他心里着实是委屈的,便叫道跟前:“小朋友过来。”
老板娘见客官叫,便也不再下手,让小孩过去,还不忘赔罪道:“小孩子不懂事得很,让客官看笑话了。”
岑灏问道:“小朋友你为何要当关公?”
小孩抽泣道:“杀敌人。”
岑灏嘴角勾出一抹浅笑,道:“你从何知道的关公?”
小孩指着大街的拐角处,道:“那儿有个说书的,他说关公厉害。我以后要有本事了就也可以去招亲了,娶个媳妇回来!”
他说着说着咯咯笑了起来,老板娘哭笑不得,拍了他的屁股,将他一拽:“牙还没长齐就想着娶媳妇,你害不害臊!”
她将孩子赶走,忙解释道:“听说嘉陵的罗员外的闺女要招亲,都传得沸沸扬扬,好多年纪相仿的年轻子弟凭着自己有些身手,都往嘉陵跑去了呢。”她仔细瞧了瞧岑灏的模样,笑道:“兄弟你长得这般好,要是有本事,去那儿碰碰运气,没准啊,下次来这儿就带媳妇一起了呢!”
她笑着说着又招呼了别的客人去了。
岑灏看着不远处拐角的一个不大却挤得闹腾的勾栏瓦舍,不禁吃得快了些,搁下银子,戴上斗笠,披上蓑衣,驾着马车,慢慢悠悠地来到了人潮涌动的说书地儿。
有人见岑灏驾着马车前来,马车崭新干净又宽敞,瞅着岑灏即使是戴着斗笠,也不失贵家子弟的风范,便一个劲儿地热情地招呼进去了。
进了里头,岑灏将斗笠摘下,那人看清岑灏,犹如刀刻般雕琢的棱角分明的脸,俊朗潇洒,笑得更加谄媚了,引了个中间空着的位置,倒上茶水,添上点心,岑灏瞧他如此卖力,不免多赏了些银子。
说书的讲得很好,引来下面众人的拍掌声不断,只见他惊堂木一拍,道:“接下来讲的这故事是发生在蜀中泸州的事。”
瞬间下面安静下来,仔细听说书人娓娓道来,那人道:“大伙儿皆听说赤练尊主二十年前与颜书瀚赌约之事,如今离他们入关之日仍有半年之久,但那赤练老五提前入关,虽未犯我关内,但处处找人比试,其心乃明朗人皆晓得,他是探我等虚实好为日后打算。”
他顿了顿,道:“这些按下不表,只道那日在客栈之中,赤练老五跟着一落魄公子面对面坐着,引来无数江湖豪杰围观,那落魄公子不知与人如何结下仇怨,当时,众人皆数围剿他,莲花帮郝端青率先动手,那一招招如莲花一般展开,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虚虚实实……”
岑灏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只是,眉宇之间,布满愁云,思绪飘远,待一缓神,那说书人已讲到:“那粗眉黝黑的少年长发散落下来,尽是个窈窕美人!”
在场无不惊叹欢呼,“那姑娘是谁家姑娘?快快告知啊!”
说书人不理,只接着道:“四人想逃,众人自然不会让步,那落魄公子不知是谁,却会使得各门各派的招数,你说怎能让此人逃匿?自然得紧追不放才是!那四人跳出门外,却犹如受困之兽,即便你武功高强,双拳却也难敌四手,情况不妙!”
在场之人听得聚精会神,热情澎湃。岑灏执起茶杯,轻轻抿下一口,杯子却迟迟不肯落下。
说书人又道:“正当难解难分之际,突然杀出两道人影来,一绿衣女子将岑二少带走,一灰袍人将女扮男装的姑娘带走,这本并非令人诧异之事,毕竟江湖中恩恩怨怨说不清楚,高人出手相救之事倒也常见,但这高人不是别人,在场竟有人认出来是十八年前被飞鹰帮所满门屠杀的潋屏山庄的少庄主君不见谢水横是也!”
下面无不唏嘘:“这谢水横竟然没死?!”
“这十八年未见人影,为何要救这姑娘?”
“这其中有何隐情?”
说书人自顾自地说道:“自那日之后,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这岑二少在蜀中意欲何为?又是如何习得这般高超武艺的?这落魄公子与赤练老五看似亦敌亦友,关系不明,他的十八般武艺又是怎样学来?消失了十八年的谢水横凭空而出救此少女又是为何?飞鹰帮何时回卷土重来?赤练谷接下来将会如何打算?传言总会失真,真相只有一个,背后的纠葛纷扰,并非他人所能轻易知晓的,权当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今日说书到此为止,多谢客官!”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顿时人声鼎沸,曲终人散,岑灏待他人皆走,才缓缓动身,其中滋味说不明道不尽,终究是叹了叹,留下一道背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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