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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素梅,江素梅!”一名年轻妇女站在田埂上大声喊着前面田地里拔草的小女孩的名字。
“江素梅,你装什么聋子,我喊你你都敢不听了!”她叉着腰向着她大声嚷道。
小女孩站起身子,看向她那边,咿咿呀呀地叫着。那中年妇女气愤地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家门口。孩子光着脚在她身后尽力赶上她的脚步,一脸恐惧地小跑着。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中年妇女,害怕地都快哭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丧门星,这都这么晚了不知道给老娘做饭啊,你爹不在家就知道气我,整天就知道躲在外面偷懒,你个王八蛋。老娘养着你供你吃干饭啊?”那妇女拽着她,一路上骂骂咧咧。
刘小芹是江素梅的后妈,是江树林在三年前从邻村带来的,她进门的第二年就生了个男孩,叫江小山。
小女孩呀呀地说着,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胳膊。
“闭嘴吧,听见你叫我就来气,你个天煞孤星,克死了你的老娘还想克死我啊?”她说得更生气时伸出手打向素梅,打得孩子脸上,胳膊上都是手掌印。
那女人把她拖回家里,让她跪着,掂起扫帚就往素梅身上打,边打边骂,小素梅就那么跪着,不向她祈求也不哭,眼里的泪水围着眼眶打转。
“你个小王八蛋,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叫唤了?再说一句我嘴给你打烂!”她越说越狠,打得啪啪响,还不停拧她。小素梅倔强地盯着她,不说一句话。一旁两三岁的男娃娃爬过来,嘴里喊着姐姐。
素梅看着男孩,抹掉滴下的眼泪,那妇女扔下扫帚,对着她恶狠狠地说:“死哑巴,看你弟弟去。”素梅站起来抱起小男孩往外走。
江树林刚好从外面进来,撇了一眼素梅之后换上一脸微笑抱走了江小山。刘小芹见江树林回来,笑着对他说:“回来了,今天挣了多少分啊?”
“两分,哈哈”。他开心地笑到。
“呀,这么多。”她更开心。
“做饭了吗?干了一天了。”他抱着江小山坐在椅子上问。
“没,还没呢。”刘小芹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他娘的不做饭准备饿死老子?”江树林生气地骂着刘小芹。
“我在外面地里除草,让素梅那丫头做饭来着,谁知道我回来了她还没做。”刘小芹赔笑道。
那江树林本想发火,听她这样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压制住怒火:“赶紧去给老子做。”刘小芹忙不迭地跑去做饭。每次江树林发火,刘小芹只要一提素梅他就泄了气。
门外的素梅蹲在墙角,屋里她的父亲,她的后妈,她的爷爷奶奶都在吃饭,她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田地。
“我们吃完了。”素梅的爷爷抱着孙子走出来,后面跟着一瘸一拐地奶奶,素梅奶**也不扭地对着素梅说。
素梅赶紧跑进屋子,站在桌边收拾,她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坐在桌旁的江树林皱了皱眉头,一旁的剔着牙的刘小芹见他这么不耐烦,对着素梅说:“上辈子饿死鬼托生的吧,一顿不吃就这么饿。”边说边拿手指使劲哆着素梅的额头。
“呀呀,伊呀啊。”素梅拿手比划着。
“一天没吃怎么了,这不是也饿不死嘛。再说了,哪有那么多粮食够你吃,我们还吃不饱呢。”刘小芹说。那江树林也不说话,任由刘小芹随意说她。
“你还是觉得我们不该插手吗?”我和林域站在门外,冷眼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我问他。
“不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他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那要神有什么用?我要守护她什么?”我红着眼看着他。
“万般痛苦皆因孽罪。”他说。
“我从不信什么罪,因果循环世间定律,若是错的,我偏要插手。”我说。
“你会害她一生的。”他认真地对我说。
“神什么都不怕。我不会让她出事的。”我看向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到如此狠心,从江素梅出生到她现在六岁,林域一直和我在一起,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他最清楚。
“你若非要一意孤行,你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林域说。
“你未免太小看自己了。”我看着他,“我们是神,神要比人类强大的多,我们能做的不只是这些。”
他没有说话,他的眼里死气沉沉,对于神,他可算是最差劲的一个了。
夜里,我看着屋子里熟睡的刘小芹,进入她的梦境。梦里她无法看见我的样子,我掐着她的脖子,掐得她喘不过气来,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收手,那种感觉很熟悉,很让我害怕,那种窒息感我也曾有过,那种深深地绝望从我的内心涌出来。
我跑出她的梦境,找到素梅,她蜷缩在偏屋的地上,破烂的被子被蹬在旁边,我把被子给她盖上,我好像能做的只有这个。
素梅出生的时候我没在,如果当时我在的话她的母亲也不会死,她也不会变成哑巴。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最起码她还有妈妈,还能喊一声妈妈。我对不起她。
素梅出生后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我永远不会忘,当我去的时候我从那女人身上看到有股强大的瘴气笼罩着六号手术室,瘴气聚集在孩子身上,一团黑影站在手术床前,一旁的医生在拍打着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她。”我看见那个女人的魂魄跪在手术床上不停地向着那个黑影磕头。
我看不见黑影的样子,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那个女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变得僵硬,愈发惊恐地求着那个黑影。嘴里不停念叨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愿意,我愿意,只要她能活,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愿意。”她无力地跪坐着,看着那个孩子,眼泪滑下,苍白的脸上显出欣慰的笑。
下一秒,黑影冲进那团瘴气,瘴气随即消失,孩子哭出了声。她与那团黑影做了交易,用她的命换孩子的命。你不知道一个母亲在绝望中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有多伟大。就像林域不让我多管人类的事,而我却非要护她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