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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发铳引起的动荡

作者:赢山雪下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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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金戈不断,鼓声如雷。

    八闽,歌舞升平,太平依旧。

    延平府城,东溪西溪在此交汇后成为一条大河,然后向东南狂奔不止直入大海,此河即被称为闽江,从名字也能听出,这条河对于福建的重要性。

    而作为扼守东溪西溪交汇之所的延平,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侯爷大驾,下官接待不周,接待不周。”

    “章知府三年前恩科特赐探花郎,屈尊来我闽地做一个延平知府,还要向吾这一个小小秀才作揖行礼,倒是我们闽人待您不周了。”

    位于两江交汇的延平府城,非常具有福建特色,左右地方不过长四里宽二里的平地,除此之外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大山叠嶂,东西二溪自山间劈来,汇流于南平城外,府城隔闽江对望南岸九峰山,加之背靠南北五十里东西二十五里宽广的茫荡山区,位置堪称险要。

    郑森一行从福州上溯二百五十里至此,在明翠阁回湾处泊船,接到消息不久的延平知府章晋锡就赶来觐见了。

    章晋锡,崇祯十五年壬午恩科第三名,进士及第出身,今时正当是而立之年,在延平任知府的这二年间,风评甚好,百姓多有称赞。

    “国朝残破,社稷倾覆,非郑氏鼎力相助,迎立陛下进兵三吴,吾桑梓地将染腥膻也!细算起来,侯爷与我,与天下人都有大恩。”

    从明翠阁上岸至登阁眺望闽江风貌,章晋锡协延平一众官员奉在郑森左右,言语对问间胸有成竹,显然是个深入了解过地方,对自己治下掌握通透的官员。

    章晋锡是南直隶常州武进人,说这话倒真没毛病,他感激郑森扶大厦于将倾,保得自己家乡不受胡虏薙发令摧残,又以郑森年少握权,总揽兵船,仰为汉光武之耿弇。

    在延平见到章晋锡,这位于危难之际参加恩科并一举夺得探花郎的人才让郑森心情不错,能在崇祯十五年入京参加科举的,绝对是一腔热血,有意为这即将轰然倒塌的天下出些力的仁人志士。

    毕竟,此先一二十年间,大明朝愈演愈烈的农民起义和尾大不掉的地方士绅,早已让出任一方县令变成了一个高危职业,就算利欲熏心之徒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且恩科不同正科,崇祯十五年的恩科就是崇祯皇帝为了擢取救难人才特开的,由这一届恩科登第的进士大都是要下放地方为官,为朝廷抗拒贼寇的。

    而三年前的福建,亦正是贼寇闹得正凶的时候,章晋锡远来赴任,能使延平一方安靖,足以证明其志向正大,能力合格。

    “延平知府有大才,可为一方抚按。”

    “尊师也如此看待?待从闽北归,必令章用康入督政院。”

    曾其五点了点头:“闽北四府,邵武、建宁、汀州都有江河连通,也商路繁茂,较之方近,唯汀州远些,若要纵观闽北,恐怕辄费颇多时日,不如只在建宁、邵武、延平三府盘桓,也好部署对浙、赣之防御。”

    “尊师所言极是,我正有此意,延平、邵武、建宁,此闽地要害,邵武、建宁拒外敌,延平居中调度,本为圆满,奈何延平地方掣肘,实在可惜,再江南战事急迫,清理闽江河道今冬务必完成,如此则福州至闽江可一路无阻,于统辖八闽之力有莫大益处。”

    与曾其五又论了几句,接下来几日,郑森在延平略作休整,并不急于回到福州以及安平,因为这次他启程来闽北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向福建全境宣告郑氏的转变。

    郑芝龙虽然纵横海上多年,但究其一生都没有踏足过闽北,就算郑氏部将,也鲜有至闽北者,郑氏在福建的统治,真真切切的也就在漳泉二州而已,甚至兴化府都因地域原因若即若离,对于闽北以及福州福宁二州府更是只以商业联络和名分辖制而已。

    这固然与郑氏贸易对象为日本、南洋,贸易网络遍布整个东亚,闽北一隅又没什么特产值得郑氏关注有所关联,但不可否认,闽南出身的郑氏集团,自上而下都是地域观念非常浓厚的。

    海贸的蛋糕只在漳泉二府内部分润,都屡起矛盾,更别说拿出一部分笼络外人了。

    历史上福建迅速沦陷的原因,除了郑芝龙无意坚守,再就是郑氏在闽北的统治实在薄弱,可以说完全就是没有,除了商业需求和安境剿匪之外,郑氏和闽北之间便再无甚么关系了。

    而要知道,福建人多地少,有明一朝粮食都无法自给,只足半数,福州粮食更是仰赖上游的府县供应,两日不见上游运粮船入市,福州粮价就要开涨,所以不管是从军事政治上还是经济民生上讲,要想牢固的控制福建,闽北都不可忽视。

    “昨日来的消息,说是北虏已经派援兵南下了,咱们的同乡洪经略也在其中啊!”

    延平,九峰山,郑森坐在山顶凉亭,观览闽江波涛,与郑泰对说道。

    “这些年我总在读书,四叔的性子你当是最清楚的,你觉得四叔能在江南立足吗?”

    “不瞒殿下,恐怕不能,四爷性急且躁,江南亦情况复杂,非用兵佳地,四爷怕要败走浙东,不过若能夺得杭州以为壁垒,其实已不算蚀本了。”

    郑森抚手,郑泰与他,真当是诸葛与刘备,见微知着叫人省心。

    “唉,若四叔败走,届时必然有人指责于我,云我治军不明鲁莽兴兵等等,可不曾见朝廷在江南恢复时他们称赞于我,真道是人心不古。”

    郑泰淡淡一笑,没有搭话,与郑森相处这些日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善于玩弄权术,心机颇深,连亲爹都能软禁,兄弟都能杀害的人自己又怎敢以兄弟事之?

    至于出兵江南拥立隆武帝一事,他也知道这背后有郑森的算计,不过这也正常,对郑氏来说,郑森这一未曾在海上搏浪、跑商的“太子”老老实实上位,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何况还是以这种方式夺权的?

    不以雷霆血腥手段清洗内部的反对派,通过肉体消灭的方式解决他们,并向外界展示自己的肌肉和手段,郑森就一日别想彻底掌控郑氏,更遑论迈过他爹的高度,将郑氏推向角逐天下的棋盘。

    只不过,郑泰原以为清洗的范围只在反对他的人,没想到就连远在江南的郑芝豹都在郑森的算盘中。

    “天下事恐有不歹,陛下一旦移跸福建,则事令出我郑氏耳,届时殿下将受海内拥戴,断不会有人出言不...”

    郑泰说到一半,凉亭旁的竹林中刹的响起一声脆响,将九峰山上的幽静打破。

    他眼睁睁看着郑森应声歪倒在地,整个人愣在当场。

    “有刺客!”

    郑泰扑到郑森身上,一脸的惊恐,几乎是咆哮着喊道,这一刻,他的大脑是全然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