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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余马匹行走在官道上,马蹄踏踏,逶迤壮观。士卒们目光炯炯,面容肃穆。在十一月的河东路地界,出现一支整齐的大宋队伍向西而行,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河东诸郡,或降或破均已陷落,民皆渡河南奔,州县皆空。官道上,竟是只有赵武他们的一队人马,反倒把有些狭窄的官道显得有些空旷。
走了三天的山路,赵武从少年队里挑选了李肃、马元晨等二十几个机敏伶俐的士卒,教与斥候、暗桩、易容、探马之术。魏铁生等青壮士卒怅怅地看着,不知这小将军为什么不选自己,偏偏选这些个孩子?赵武看在眼里,也不解释,任由他们胡思乱想,只是在心里暗想,今后募兵,绝不“黵面”,要想不让士卒当逃兵,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
快到襄陵县治了,赵武低声与斥候们说了一会话,少年们分了几拨,换了行头,向襄陵去了。他吩咐大队人马下了官道,寻一片树林扎营歇息。申时已过,回来两个少年,来到赵武身旁。赵武笑着望了望斥候,叫人唤来魏铁生、杨吾、王毅、陈梁、钱牧等人,拍拍身边的树桩,说道:“坐下说话。”倆少年和这几个掌兵的坐下,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少年略显紧张,说:“襄陵县城呈靴子型,西宽东窄,周长5里余,计750余丈。城墙为青砖包土墙,高一丈二,有东西南北四门。城内并无金兵,守城的是辽国降金的五百汉人士卒,领兵的是一个名叫杜图的萌眼(千夫长),东西城门各有三十人,南北城门各有四十人,另有两队巡检城内,各有二十五人;其余人等驻扎在县衙。我俩走的是东城门,城门口的几个士卒只拣有包裹的行人盘查,我们入城时,并无人盘问,城门楼上的士卒或坐或蹲,只把枪尖露出垛口。”他把襄陵的虚实一一报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石子、树枝将襄陵城的图形、守备分布,摆了出来。
这襄陵县隶从河东路平阳府,兵备属建雄军节度,有雕掌、豹尾二砦驻守县境。今冬十月,金兵二次来袭,知县吴遁弃城而逃,雕掌知砦杨震率砦兵来援,入城内偕军民据守城池,战了三日,金兵破城而入,杨震战死。城墙多处损毁。城内百姓大半南逃。
“我俩回来时,见一队士卒出东门,向南去了。听守门士卒与他们搭话,是去附近堡子督讨粮草,要赶在天黑前转回来。”少年又说道。“有多少人马?”赵武问。“三十人,赶了四辆大车。马元晨已悄悄地跟了过去。”杨吾抬头看看赵武,默不作声;魏铁生、王毅抬起头,看着赵武,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精光。“李肃有什么消息?”赵武又问。“他让我禀旗牌,襄陵城东四里许,汾河由北向南流,十里之内再无桥可行,虽说河已结冰,人牵马可过,但河西有土堤,驮马难行。”“那就只能走襄陵了!”赵武站起来,说:“你们马上回去,让李肃少留几人监视县衙、南北西门,多把人手集中在东门左右,准备接应;杨吾,着你与钱牧带大队在此留守,天黑后启程进襄陵;魏卒长、王毅、陈梁,点齐本队人马,随我去襄陵。”众人遵命,分头去了。
赵武率领魏铁生、王毅两队人马远远望见襄陵城,在三叉口左拐顺着官道,向南行进。走了有半个时辰,回头已望不见襄陵城,见马元晨急急的走来,赵武下马,令众人停下。“禀旗牌,这些附金汉军去了史壁堡,正在堡内饮宴。前面不远,下了官道走土路有七八里便到史壁堡。土路南侧有片树林,可做埋伏。”说罢,领着大队赶到了那片树林。赵武挥了挥手,让众人将马匹牵到树林深处,留下人照看;魏铁生、王毅带领本队士卒四下里藏了。酉时将过,天暗了下来,赵武侧头伏在地上,隐隐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他抬起头,顺着官道南端远远地传来的嬉笑叫骂声,望了过去。四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看来车上的东西很重,驾车的马走的很慢,赶车的兵士不得不下车步行,二十几个附金汉军东倒西歪跟在大车后面。
三十个附金汉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近前,赵武似乎闻到了阵阵酒气。他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手势,低声道:“留马不留人”。魏铁生的弓箭手早已箭在弦上,对着目标,看赵武手势一挥,魏铁生喝道:“一射”,蹲在前排弓箭手的五十支铁箭,霎时直奔三十个附金汉军。见有俩附金汉军转身要跑,魏铁生手挽大弓,连发两箭,俩附金汉军便见了阎王。“好箭法!”赵武赞道。“嘿嘿,太近了。”魏铁生嘴上说着,心里倒有些得意。
赵武、魏铁生带一队士卒换了附金汉军的衣甲,赶着大车,望着襄陵东门走去。王毅、陈梁率众士卒远远地跟在后面,离城门两里左右,寻一残垣断壁处埋伏起来。
远远看到四辆大车和几十个士卒过来,一个守城附金汉军叫道:“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叫堡里的娘们弄软了大枪,爬不起来了?天都黑了,为你们留着门,大爷还饿着肚子呢。”魏铁生怪声怪气地学着醉汉喊:“老哥不要恼怒,看小的带了酒肉给你。”说罢走到近前,将一包东西晃了晃,这守城士卒搁了大枪伸手来夺,被魏铁生一把扼住喉咙,叽咕一声便没了气息。
众士卒抢进城门,把几个躲在城门后避风的附金汉军杀死。赵武吩咐士卒守住城门,让人在城门外点亮火折子。王毅望见城门火光一亮,率众士卒冲进城里,分兵四路,由藏在附近的斥候引着,直奔县衙、南西北三门。
几个斥候悄无声息地摸了县衙前后院门的守兵岗哨,赵武领百十余士卒围住了县衙,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魏铁生、王毅、陈梁便夺了三个城门,留下几个士卒把守,领众士卒来到县衙与赵武会和。众人看了李肃画的县衙内前后院的图形,“县衙前院并无士卒夜宿,内宅是典型的晋南院落,比前院略小,但房屋不少,由前院进了后院,是三间瓦房构造,去了当中一间留做过道,大门未关,两边各留一间,房门东西对开,天井左右,各五间厢房,正北面三间大房,是原知县吴遁夫妇的住房。正房东山墙与东厢房北山留一角门,月亮型,通着一个小花园,花园两侧各有一个小院,构造与内宅相同,是原知县吴遁两个小妾的住房。现在住满了附金汉军。”李肃指着图形低声说道。赵武下令:“陈梁领三十弓箭手埋伏在县衙后门对面民宅房顶,十人在县衙后小巷东,十人在西,距县衙后门二十步,见附金汉军逃出门来十步,便开弓放箭,切记,十步之内,不许射之。留三十弓箭手守在后宅大门外,望见有附金汉军逃过来,莫让出门,射杀之。魏铁生、王毅率众士卒弃了长枪、大弓,拔出腰刀,随我杀进县衙,抢进各房,先夺了兵器,驱杀敌兵,莫堵门窗。”众人遵命,分头安排妥当,只等赵武令下。
赵武抬头看看大半圆的月亮,估摸着已过亥时,便缓缓地拔出腰刀,朝李肃点点头。李肃用刀拨开门闩,众士卒随着赵武无声无息地进了大门,越过前院,分兵向酣睡的附金汉军的房门摸去。
赵武抬脚踹开了正房房门,抢进东屋,见一黑脸大汉独睡房中,料想应是杜图,举刀便砍。杜图闻听门响,便已惊醒,见腰刀砍来,一骨碌躲了过去,赵武收刀横扫,杜图仰身让过刀锋,双脚蹬向赵武胸口,赵武借着刀势扑在炕上,顺势一脚,踢向杜图的屁股,杜图双脚蹬空,一个鲤鱼打挺,抢在赵武后面,要拿起放在桌上的的弯刀,见自己的弯刀操在门口一少年宋兵手里,便飞身跃起,举起双拳,大喝一声,向赵武的脑袋砸去,赵武听得声响,弯肘护住头部,双手担住腰刀,刀刃向上,横在脑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伴着刀锋入骨的破碎声,响在赵武的身后。杜图重重的落在赵武的身上,双腿紧紧夹住赵武,但双手已废,无法再下杀手。跟着赵武冲进房门的李肃,一刀刺中杜图的后心。
众士卒破门而入的时候,杜图的兵士都已睡下,被惊醒后,来不及穿衣甲,跳过来直奔兵器,皆被砍杀;后面的无奈有的破窗而逃,有的夺门冲到天井,见跑到大门的兵士,被箭矢射杀在门内,便一股脑奔向月牙门,赵武领众士卒在后掩杀。后面俩小院的情景也是如此,附金汉军们逃进小花园,挤在后门,挤在在后面的,被众士卒一一砍杀;夺门而逃的,顺着小巷往两边逃窜,跑有十步,尽被陈梁的弓箭手射翻在地。
赵武一边使人出城叫杨吾、钱牧带大队人马入城,一边让魏铁生领众士卒将死尸都抬到小花园,王毅、陈梁领人收缴兵器、甲胄、钱财。收拾妥当,大队人马进了城,全入了县衙,让钱牧派人放了岗哨,换回把守各城门的士卒。时过子夜,人困马乏,各寻住处,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