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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透甲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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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武见金兵欲退往山坡,便知这金兵萌眼非等闲之辈,乃善用兵之酋。是想跳出被前后夹击的困境,变两面受敌为一面临敌,使遇敌之数顿减。再借山坡的地势居高临下抵挡敌袭,颇省气力,待觅得缝隙再向下冲击,如重物下压,可得势也。

    赵武一马当先,左有水苇,右有王勇孟,带着身边的二百四十余骑,抢出山坳,向下冲击,堵住了金兵的去路。

    金兵萌眼见如意算盘落空,顿时大怒,望见来敌之中有一员小将在众人的拱卫下抢了下来,心知此人乃敌之主将,便提马上前,直奔赵武。两队斥候见金酋杀向赵武,便有士卒打马驱前,抢在赵武前面,拦住敌酋,与金兵战在一起。金兵挥舞弯刀格挡虎威军的长枪,自是吃亏,又是自下仰攻,登时滞住了攻势,陷入三面围攻之中。金兵萌眼却手握一杆长枪,轻盈异常,左突右刺,枪尖所到之处,不管是皮甲,抑或是铠甲,皆洞穿之,不消片刻,接连有四五个士卒被挑落马下。

    赵武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手挽大枪,催马向前,贴近这萌眼抬枪便刺。这萌眼将长枪舞动,罩住人和战马。赵武枪似游龙,枪尖不离金兵萌眼的胸口、面门,上下翻飞。金兵萌眼见遇到敌手,也是挽出枪花,枪尖乱钻。二人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赵武竟丝毫未占半点便宜。

    赵武瞧出这萌眼虽会使枪,可拿的这枪却是轻巧之物,颇有些张飞手拿绣花针之嫌。虽力大无比,却无内力支撑,费尽蛮力,多少有些拿捏不住长枪的韧性。

    赵武屏住呼吸,调匀气息,将大枪抖了起来,枪头乱摆,探向金兵萌眼的面门。这萌眼只见梅花朵朵,却不知该拦哪一朵,心中慌乱,拿枪格挡,堪堪挡住一枪。赵武借力将枪头一转,划过一道弧线,快似闪电,“噗”的一声,穿透了这萌眼的咽喉。

    金兵萌眼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头一歪,撒了长枪,翻身落于马下。

    士卒们见赵武将金兵萌眼挑落马下,斗志陡增,皆使出浑身气力,杀向金兵。而金兵见主将战死,斗志皆无,刀法大乱,中枪者渐增,开始左突右冲,欲杀出重围。冲了几回,皆被虎威军士卒挡住,便绝了突围之心,在几个毛毛可的喝令下,拼死抵抗。

    赵武大叫:“魏铁生,还不拿出看家本事,斩断蛇头,更待何时?”魏铁生猛然惊醒,脚踏马镫,直起腰身,摘下大弓,搭上利箭,觎得一毛毛可便射,正中咽喉。这毛毛可正在大声呵斥金兵死战,忽被一箭射中,嘴张着,下句话还未出腔,便倒撞马下,没了声息。

    魏铁生连射三个毛毛可,金兵的阵脚便乱开了。五百余残兵没了萌眼,少了毛毛可,如同无头之蛇,没了方向。虎威军士卒借势杀进敌阵,枪扎刀劈又将不少金兵斩于马下。

    赵武俯身拾起金兵萌眼的长枪,抖了抖,还算合手,便催马挺枪,撞入金兵阵中。一条长枪舞将起来,如巨蟒缠绕,前后左右,上下翻飞,所到之处,金兵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赵武望见还有一个毛毛可呵斥金兵冲杀,便杀将过去,却被一金兵拦住去路,赵武大喝一声,“着!”将金兵枪挑于马下。借着冲劲,挽出枪花,晃过毛毛可,一枪便洞穿这毛毛可的左胸。

    死战的金兵,面若死灰,毫无生气,仿佛魂魄在一丝丝的游出体外,皆被虎威军士卒斩杀。放下兵器束手就缚者仅四十余人。赵武喝令柳胜、酆世俊的士卒不得砍杀已降金兵,着王毅带人看管,审讯。

    赵武手抚长枪,端详着。这枪长不足一丈,枪头却一尺有余,枪尖似针,约三寸,精钢锻造,锐利无比;左右刃似铁铜混合打造,薄如蝉翼;笔直的白蜡枪杆,密实如铁,整个长枪,轻盈俊秀,若枪中王子,让人爱不释手。

    酆世俊识得这杆长枪,告诉赵武:“此枪唤作透甲枪,枪杆长九尺,枪头长一尺三寸,其锋用钢三寸,似一针状,锐利无比,左右刃用铜一尺,薄如蝉翼。因其枪尖锋利,可刺透盔甲,即便玄铁重甲也能轻易穿透,故名“透甲枪”。与大唐中兴名将李光弼掌中宝枪相仿。这李光弼乃营州柳城的契丹人,病死徐州,葬于三原。这枪若是原品,则不是金兵灭辽时在营州被金兵掠得,便是金兵此次在潼关夺得。不知是否李光弼的后人命丧于这萌眼之手。”

    赵武听罢,也是惋惜不止,且不管是否原品,打造的却十分精湛。这枪若是落在金兵手中,会害掉许多性命,岂不可惜?只这一仗,这萌眼便夺了几条人命。还是拿在我的手里的好!便将这透甲枪挂在得胜钩上。

    已降金兵之中,亦有汉人。便是渤海人,亦有会讲汉话者。王毅问过一遍,得知这萌眼所带金兵乃自潼关返回蒲州,押运粮草,送往潼关,以备长久围堵之计。昨日来到蒲州,待粮草备齐,便要去潼关。今日来到府衙正欲催韦靖尽快备齐粮草,好运往潼关之事。见韦靖得解州来报,称安邑降金宋兵反水,要攻解州。登时大怒,不顾韦靖劝阻,便自带本部金兵前来平叛。这萌眼还许诺金兵,进了解州、安邑,允抢掠一日。这队金兵便是完颜活女的部属,在蒲解两地与鲁枫交战月余,解州、安邑降后,活女止住金兵未叫劫掠,金兵们心有不甘。此番得了机会,自是不会放过,便急匆匆的赶来,不料,却被打了埋伏,丢了性命。

    “那韦靖是否还来援解州?”赵武问道。

    “金兵皆说不知。”王毅答道。

    “定会来援!”柳胜、酆世俊的看法相同。“金兵暴虐,垂涎解州、安邑的浮财日久,若不是活女制止,早将二城屠掠,焉能留到今日?掳戮兴起,如何收得住,便是守兵亦恐不能幸免。唐棣乃韦靖心腹爱将,解州又是韦靖以为根本之地,若来援,至少会威慑金兵,使之收敛些。若不援,怕是唐棣的士卒亦成了金兵的‘生口’。”酆世俊详解内情,复杂的心情溢于言表。若不是虎威军来此,不知哪一天,怕是自己也会落到这步田地。

    “来便好!”赵武信口说,“韦靖不来,我等如何进得了解州城?”众人大笑。

    眼见日已西斜,虎威军医护士卒动作麻利的将受伤士卒包扎停当,便是柳胜、酆世俊的伤卒亦是救护完毕,几十个愿降的金兵伤卒也照料妥当,用药、捆扎皆是训练有素。随军医官将重伤者就地处置,止血缝合,拔出深入皮肉的箭矢,接骨正筋,忙个不停。柳胜、酆世俊的士卒看呆了,见虎威军的伤卒毫无痛苦之意,皆坦然处之。难怪虎威军士卒敢打敢杀,除非战死,绝无后顾之忧。不似本朝官军,除非命大抑或身体强壮,否则,伤重了便若等死,绝无人照料,驻扎城池里的伤病营少有医官,便是有,亦只为官吏医治,伤卒们是挨不到医官救治的,捱到了人也就快断气了。

    这场遭遇战,虎威军折损伍佰余人,以新降士卒居多,有三百五十余。有贰佰人上下当场殁亡,其余伤卒皆救治及时,无性命之虞。金兵千余人,战场上被杀掉半数,伤者亦有四百余,大都被士卒们在打扫战场时,趁校尉们不备,暗中补刀,结果了性命。活下来的仅愿降者四十余人,伤卒幸运存活者五十余人。

    赵武一贯惜马,反复叮嘱杀人不杀马,使得战马折损反倒不甚多,双方战马直接殁掉仅三佰余匹。伤残七百余匹,未伤着筋骨的,随军兽医敷药止血,包扎妥帖,将养些日子,大都可存活。伤了筋骨无法走回山里的,存活无望便杀掉,卸下肉来,权充肉食。

    柳胜、酆世俊见本部士卒折损过多,脸面上有些难看。听虎威军士卒说,这支骑兵成军仅两月许。而自己的马军可是号称河中府的精锐之师,虽说是临时拼在一起,那也皆是在马背上耗了几年的时日的骑兵,战绩却不及虎威军的半数,如何也想不通症结何在。

    赵武自是看出这二人的心思,便安抚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亘古铁律。新投士卒的胆气不足,多少畏惧金兵些,在所难免,不如将新投士卒编入卒伍,有老卒带着,会好些。”

    见二人皆赞同,赵武便让柳胜进魏铁生一哨,任哨副校,酆世俊为王毅的哨副校,将兵额补齐。此次亦是挑拣有战功之人,新组建一都,由水苇为都尉,权补王毅哨留下护卫驮队的一都之空缺。余下之人,以王勇孟为都尉,权作卫都,跟在自己身边。

    魏铁生、王毅、柳胜、酆世俊四人吩咐士卒拣选战马,整饬马具,调换破损兵器,各补齐两壶箭矢。将伤卒安置在山坳深处隐藏,殁卒抬进僻静山凹放好,缴获的兵器,银钱等金兵劫掠的财宝捆绑妥当,着人看管。将官道拾掇的干干净净,宛若平常。士卒们隐进山坳,进食干粮,喂食战马,只等韦靖的援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