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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议军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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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竚不禁心动,便与众人计议一番,当即应下道:“石某就依赵将军。便回小石寨取了留守之人,裹了家当,明日五更,到此处随将军去那山里。”

    赵武大喜,便叫朱允将剥下的金兵冬衣、皮袍拨些与了石竚等人穿了,送几匹战马用来驮运物什。亲将众人送出营寨,道了保重,便歇息去了。

    翌日五更,石竚尽偕石寨之义士,如约赶到虎威军大营。耶律田横喜这敢战之士,便抱拳对赵武道:“请小将军下令,将这些壮士拨与在下营中,也好补了已殁士卒的空缺。”

    赵武点头许之。石寨众人羡慕战马,见补进虎骑营,便有两匹战马,俱是欢喜。当下录了名号,换了衣袍,领取长短兵器,进入卒伍,与老卒互相寒暄去了。

    赵武惜石竚抗金志坚,有栽培之意。便叫石竚进了王勇孟的卫都,做了都副尉。

    此次远征,赵武叫众人莫要造次,只护着砲手军回山,路遇州府县镇,皆不袭扰。饶是如此,连走十余日,方才回到军寨。

    “今日是小年,饷午小将军要摆宴与众校尉同饮。”

    一大早,传令兵士便将小将军府的命令传了下去。驻守各关隘的各都都尉、队尉,凡有副尉者,皆留一人留守外,虎威军队副尉以上校尉,俱到小将军府赴宴。

    小将军府的宴席,不是很丰盛。菜只四样,无外乎羊、猪、鸡、菜,管够吃。酒便是蒲解二州的公使烧酒,人皆一瓶,不许多喝。

    赵武与众校尉吃喝一气,见诸位已现饱态,便开口道:“饷午莫要多吃酒,晚间有家室的便回家歇息,与家小团聚,无家小的便与士卒同乐。明日将守各关隘的士卒换下,补过小年。虎威军的小年分两天过,半数今日过,半数明日过。”

    众校尉自是高兴,互相约了先后,排定过小年的日子。

    “什么?无家小的居多。诸位还不央求老总管做媒,说个浑家?虎威军许带家眷,乃不成文的规矩。今日便说开了,不论士卒、校尉,皆可娶妻,若生有儿女便由军寨供养。”赵武听有人嘀咕,便笑着打趣道。

    “军规一事,还请诸位费心,除了‘十七条五十四斩’,还有什么?军规乃士卒之必守,务要来自于士卒,还劳烦各位回去征询士卒见地。年三十,诸位再来此吃酒时,便带来,与了周磊、孙吉,便于归整。”

    赵武顿了顿,又道:“有些事,在下思虑许久,今日不吐不快。其一便是那杀俘之事。席张铺、蒲州土城、箭杆峪等战,士卒们乱杀金兵伤卒,尤以箭杆峪为甚。兵法有云:‘归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脱之’,‘服者不禽,格者不舍,奔命者不获。顺刃者生,苏刃者死,奔命者置’。诸位皆是带兵之人,不能不知,便是士卒亦应知晓。士卒痛恶金人,在下亦是同感。然金兵弃刃,枉杀之,是为不智。传将出去,日后凡遇金兵皆与我死战,徒增士卒损伤,得不偿失。金兵伤残,枉杀之,是为不仁。他日踏入金国土地,必遭其同宗报复,枉自折损士卒,乃因小失大也。故兵法称‘不穷不能而哀怜伤病,是以明其仁也’。金兵请降,屈杀之,是为不义。兵法曰:‘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这不智,不仁,不义之举,敢问虎威军的仁义何在?岂不等同金人乎?”

    “岂不知吕蒙袭取荆州,关羽部属纷纷背蜀降吴之事?所为何也?以小过斩杀亲兵,覊縻其心志矣。故而,不杀降卒,不杀伤卒,不杀弃械之卒,为本军要旨,应纳入军规。

    其二则是爱而后刑、教戒为先。兵法云:‘先亲爱而后律其身’,孙子亦曰:‘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也;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也。’故爱惜士卒为先,军法从事在后,有先方有后,但只有先而无后亦是不可。是为难用与不可用也。兵法又曰:‘用兵之法,教戒为先’。校尉爱惜士卒,经由训教,士卒视校尉为兄长,方可严罚。若无仁爱与教戒,单靠严刑峻法治军,士卒乃不服耳。故先仁爱次训教再严法,不可偏废,否则难胜也。

    其三乃‘前见全明之赏,后则见必死之刑’。兵法有曰:‘从命为士上赏,犯命为士上戮’,对士卒要赏以兴功,罚以禁奸。赏不可不平,罚不可不均,不平则不若不赏,不均则不若不罚。进有重赏,退有重刑,行之以信,不信则不若不行。且赏不逾时,欲卒速得为善之利也;罚不迁延,欲卒速睹为不善之害也。杀一人千人惧者,杀之;赏一人而千人喜者,赏之。诸如此类,诸位但要切记,正人先正己,正如《三略》曰:‘以身先人’,是也。

    其四为师多务威则卒诎,少威则卒不胜。在下不敢苟同那十七条五十四斩,不可动辄得咎。要赏有轻重大小,罚有三六九等,量刑处罚,当罚则罚,不当罚则不罚,乃为将之道。兵法云:‘执戮禁顾,譟以先之。若畏太甚,则勿戮杀。示以颜色,告之以所生,循省其职。大捷不赏,上下皆不伐善;大败不诛,上下皆以不善在己,上苟以不善在己,必悔其过;下苟以不善在己,必远其罪。’乃实例也。

    其五即以首级记功一事,吾欲废之。杀敌者取首级,自古有之。然战机稍瞬即逝,若竭力杀敌,便可多杀,取敌首级乃空耗良机。若设专取首级士卒,亦是徒费战力。可更为以伍、卒、队为计功根本,先记战果,后记战功,自不会乱,亦绝杀良冒功之事。”

    众校尉听罢,皆默然,便有暗自检点过往谬误之人,面露愧色。

    赵武见诸校尉俱默不作声,知皆听在心里,便不再谈这军规之事。招呼众人吃喝。

    众校尉哪里有心吃喝?草草吃些酒食,便静待小将军离席。

    赵武见状,只好道:“诸位吃完,便可离去。不过,虎威军南至蒲解,北至西京,五袭金兵,夺战马,取砲手军,金兵岂能善罢甘休?要防金兵日后报复,唯有练成精兵一策。故劳烦诸位校尉借此良机,加紧练军。”

    众校尉听小将军许行,皆抱拳施礼,离席而去。

    赵武自是闲不住,午后独自来到砲手军营寨,与汤雷、耶律齐观匠人检修砲身。

    赵武问道:“这七梢砲可击几许远近?”

    汤雷答道:“上等远至一百一二十步,中等一百步上下,下等九十步。”

    赵武意欲细知其详,便问:“可要几人拽发?”

    “二百五十人拽放,二人定放,司随砲动用三四十人,一砲长,计三百人。”汤雷信口说道。

    “这远近如何可收发自如?”赵武意在考究汤雷,一样样的细究。

    汤雷见小将军有意较其功底,便笑道:“砲手军的功夫皆在这远近的收发之事上,力大则远,力小则近。此事道是容易,这二百五十拽手,同时发力,力道皆同却是难之又难。非二三年同时苦练,以期默契,难收奇效。”

    “哦?若是士卒中途亡殁,岂不前功尽弃?”赵武疑问道。

    汤雷亦是摇摇头,苦笑道:“难么!这便是无计可施之难。砲手军皆用增减拽手之法。太远则减拽砲人,太近则添拽砲人,全凭砲长调用。”

    “这百十余步的远近,如何防得敌之袭击?便是弓弩亦是皆可覆之。”赵武不解的问。

    汤雷道:“故而才有那司随砲动用的三四十人,专司防火、防箭之事。”

    赵武摇头,望那高大的七梢砲,说:“这七梢砲岂不是要偌大个空地,才可架设?单是容纳这三百余士卒,便须不小地脚。”

    “谁说不是呢!”对此,汤雷亦有同感。

    “这砲手军颇耗军力,不如改改,省些士卒,也好在山顶崖壁之上架设,用于守护军寨。赵武不才,便欲班门弄斧,还望二位不要见笑。”赵武拉开架势,便要显露身手,将自己所知的伎俩用上一用,以期增加这七梢砲的威力。

    当下,赵武便吩咐匠人打造木箱,填满条石,将拽绳拆下,更换粗麻绳,禁住木箱,木箱下铺沙盘,在砲架会桄下加设绞盘,三名士卒便将木箱绞起,用销簧锁住,待砲长令下,砲人拔出销簧,但见木箱跌落沙盘,砲石腾空而起,飞落百步开外。

    众人大惊,这二百五十士卒的力气,便由这木箱连条石取代,砲石却是威力不减,这小将军真乃神人也!

    赵武见此方可用,亦是大喜。便与汤雷、耶律齐检视绞盘、粗麻绳、木箱,却见绞盘松动,四丈长的粗麻绳亦有断裂的痕迹,木箱碎裂,条石折断。

    汤雷道:“此法甚妙,可小将军如何掌这砲石的远近?”

    “这个不难,可在扇桄处加若干隔档,由士卒在上掌控抽拿、摆放,便可。”赵武说,“只是这麻绳却要粗些,结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