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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晨夜里细读赵武教予的城池布防要害图,白日里便照猫画虎般的叫厢军与丁壮整饬城防器具。在护城河里沿打造羊马墙,又在护城河外稍远处遍挖陷马坑,河与坑间埋设拒马枪,再远处挖坑铺下鹿角木,再外遍撒蒺藜。整饬绳梯、下城绞车,塞门刀车,木女头,多备拐突枪、抓枪、拐刃枪,箭矢,*,把狼牙拍、飞钩、铁撞木修缮一新,将檑木钉满逆须钉,两端皆安上轮子,以耐磨粗绳缚住,依墙上绞车施放,只见城墙之上,俱是绞车,日后守城却省了许多檑木。
见马元晨、俞鼐在绛州城里忙得不可开交,把那守城诸事整备得细致齐全,赵子清高兴的是乐不可支,便把绛州的城防之事皆叫马元晨、俞鼐打理,自己总算腾出些工夫理理政事了。
马元晨自打回到绛州,便使穆坔暗中团结丁壮,聚成死党,安插在厢军诸队,留作后手。自己却不插手这暗桩之事,有事到隆盛久货栈,便托词去探望家叔父,亦是大摇大摆的去,从不避讳诸色人等。
与马元晨、俞鼐的一门心思整饬城防不同,去垣曲的朱允、水苇却是颇有些不顺。去了五六日,却是未进得垣曲城,窝在蚁山里,叫这二位哨校心生烦躁。
东京城破,大批溃散士卒四处逃窜,亦有原籍在河东、河北、陕西诸路的兵勇过了黄河,意欲返乡。垣曲渡口上下游,但凡河道的冰面可行人之处,皆有兵士往来。
凡是着了百姓服饰的人上了北岸,皆进垣曲城小息,或是打尖,或是住店,把个垣曲城闹得好不热闹。
小股的、大股的逃兵却没有那样的福气,俱是昼伏夜出,四处躲避金兵的追杀。有些胆子大的,便啸聚山林,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也有合兵一处聚众占山,抵抗金兵的义士。垣曲四周,东条山、王屋山,历山的大山里,大小山头林立,散兵游勇多如牛毛。独独这垣曲城里,自降了金人,无人管无人问,却无人来此地搅扰。
隆盛久货栈里堆满了米粮,矿石,便是陶鹏、姜启、戚荣诸公的货仓里亦是满满的,无处下脚。把诸公急的是团团转,生怕金兵进城,强拿了去。日日打探虎威军何时来搬运。若是叫垣曲诸公运出城外,这几人却是不敢。也是的!兵匪混杂,金兵横行,遇见谁,都不好惹,搞不好再把命搭上,得不偿失。
垣曲的大小道径,日夜皆有行人通过。白日里是金兵多过宋兵,黑夜里却是宋人多过金人。百姓自然不会在夜间行走,便是白日里行在路上,尚且胆战心惊,岂敢夜间通行?
金兵散在县城四周,捕获宋兵溃卒,便押进营寨,待数目多了就编成伍卒,或是充作金国汉军,或是押在营寨充作苦役。
金兵大营便扎在垣曲城北,骑在官道上,把自北而来的大道截断。这金酋却是熟知兵法之人,若把营寨扎在城里,恐百姓心慌,不利于安民,再有些买卖争执,惊搅了百姓,大王们却是不肯。若是扎在渡口,明晃晃的,哪还有散兵游勇在此过河,上哪去捕获溃散宋兵,填充这军中劳役,如何补足步军的缺额?
“这金酋唤作抹颜豹,乃萌眼也。率杂兵千人,皆渤海人、辽人、汉人,女真人却是不多。”水苇乔装打扮带一伴当进了垣曲城,到了隆盛久货栈,与谍者对上暗语,便急不可耐的打听垣曲的金兵底细,谍者便把详情告与水苇。
“金兵大营里降兵日众,估摸近日便解去河中府。”这抹颜豹亦是完颜娄室的部属,在此专司捕俘之事,再解往蒲州,填充完颜活女的汉人步军。破洛阳、邓州时便有溃散之卒踏冰而北奔,完颜娄室料到河南诸城城破在即,亦会有人经由此地逃散,便使抹颜豹在此安营,截获宋兵,为己所用。
“米粮、矿石皆在城里,若是金兵大营不除,却是无法运出。”谍者如实道来,却叫水苇很是为难。按说虎强哨人马近千,袭了金兵营寨不在话下,只是驮运众多米粮、矿石,驮队走不快,若是金人来援,驮队如何安稳的返回军寨,却叫水苇不敢妄下定论。只好回山报与朱允,好生计议,定下万全之策,方可保驮队回到军寨。
朱允带本部兵隐在蚁山里,不敢轻举妄动,只派了些暗哨散在四下里,哨探敌之动静。这日,却见山路之上,一队人马急急的逃走,衣甲不整,后面军兵策马追来,不急不躁,似乎欲耗尽逃兵气力,待其来缚的架势。
不用说,后面的定是金兵,在追赶小股溃散宋兵。朱允隐在岩石后,瞧在眼里,心里盘算着如何搭救这些宋兵。却见有宋兵爬上山来,不觉惊呼,“不好!不能上山。”言语一出,便觉语失,那宋兵哪里可曾听到?没命的爬着。
金兵瞧见,却不愿弃马上山捕捉,只把弓箭搭上,觎住便射。爬山宋兵后心中箭,惨叫一声,骨碌到山下,没断气的,皆被金兵补刀杀死。
这小路弯过山坳,便直达虎强哨的隐身之地。若是被金人发觉,可是不妙。朱允忙叫士卒伏在岩石后面,引弓搭箭,欲截杀金兵。眼看逃兵们转过了山坳,朱允确定后面再无金兵,便叫些箭术了得的士卒放箭,把那十几个金兵尽数射翻,却不下山去袭,只怕后面有金兵瞭望之人,探了虚实,带来大队人马来围,可不好处之。直到哨探士卒在山上探了金兵来路,确信无金兵在后,方着士卒下山牵了马匹,扫净战场,把死尸拖进山坳,寻了坑洼之地,把枯叶树枝覆在上面。
逃兵们惊见金兵被袭,却不知何人所为,皆呆在那里,不敢动弹。朱允使人去引来逃兵,仔细问了原委,便着士卒与了吃食,留在军中,不叫离去。
逃兵们自是愿意,本来自河南跨河,便欲逃得性命,怎奈这道上扎有金兵,又不敢死战,却反被追杀。有这些兵士护着,强似三四十人乱跑,险些丢了性命。
水苇回来,把垣曲之事说与朱允,二人便计议待拿了金兵大营,再行那驮运之事。随即换来诸位都尉、队尉,指派诸队,散在四下里,寻隙搭救宋兵,聚来蚁山,凡遇小股金兵,皆设伏歼之,不留活口,务要扫净战场,不留一丝痕迹。且观抹颜豹如何应之,再做计议。
接下来的三日里,十队士卒散在四下里设伏数十余次,射杀金兵三百余,得马五百余匹,引来宋兵近千。
抹颜豹在大帐里,整日里胡吃海喝,抢了个娘们,日日淫乐,只待俘兵满了万人,便使人解去蒲州,交与活女便算交了大都统的将令。金兵们散在各处,夜不回营者众多,抹颜豹也不约束。这河东之地,皆归大金,儿郎们四处捕俘,亦是辛苦,便是寻了欢乐去处,亦是应该。何况是去赶杀宋兵呢!这南人鬼精着呢!昼伏夜出的,捕之不易。
直到第四日,有毛毛可来报,说失了些兵士,三日皆未归,不知去向,却道不出人数。抹颜豹大怒,踢翻案几,叫道:“堂堂金国勇士,岂能丢失,休要乱了军心。”拔出佩刀,欲挥刀斩了这毛毛可。吓得这毛毛可赶忙逃出中军大帐,不再言语,只把本谋克兵士聚在一处,不许夜宿营外。护住中军大帐四周。
虎强哨士卒未伤一卒一马,射杀金兵近五百余,得马八百余匹,招来溃散宋兵千五百余人。朱允便叫收兵,几日里宋兵们吃食不缺,缺衣袍者又添了金兵尸身上扒下的皮袍,精力十足。见这伙士卒精气神旺盛,每日里带回些金兵首级、战马、兵器物什,引来宋兵,皆心生羡慕之意,不再害怕金兵,亦不想逃亡,只道这里便是安全所在。便有血气方刚之人欲投效此军,去杀那金兵。
朱允叫士卒此番皆斩下金兵首级,便是意欲挑起宋兵的斗志,以为己用。若是押了驮队,再带上这些怯懦之人,只怕是半路上便被金人杀败。
宋兵们闲来无事,有好奇之人便搭话问虎威军士卒些事端。留守士卒们借机大讲虎威军的好处,逗得宋兵们愿投效之人日见增多。“不投军却是去哪里?河东、河北皆被金人占据,诸位何以为家?不若投了虎威军,却有了安身立命的去处。”有宋兵如是说。
朱允与水苇见火候已到,便许宋兵皆投虎威军军。使参军尉着参军录了新卒名号,编成一哨六都二十队。着参军尉权领,三参军,诸都、队参军,都副尉、队副尉暂且充诸都尉、队尉,统领新卒哨。
新卒哨士卒会骑马者汇在一都,按骑兵兵备把那金兵的弓箭、弯刀、物什配齐,又拣趁手的长兵器带了,随虎强哨进退。其余步卒,皆与了兵器,护卫驮队。